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4、以身证道 ...
-
“你不是说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吗？”宇文宪拧眉：“你还是要去找高长恭，是吗？”
伽罗摇摇头：“我跟他缘分已尽，此去邺城，并不是为了他。”
“那是为了什么？”
伽罗犹豫了下，鼓起勇气开口：“宇文宪，夺取邺城，可不可以不起干戈？”
宇文宪一愣，“你这是何意？”
“我亲身经历这场战乱，才知道飘零动乱，骨肉分离给人们带来的创伤和痛苦，如果能和平完成权利的更替，那才是再好不过。我想两国的士兵和百姓，也都不愿再见到血流成河的场面。”
宇文宪没有立即回答，抬眼间才注意到，她眉宇间的信念又回来了，一双眼熠熠生辉，充满神采。
“若能如此，又有谁会想要打仗呢？”他苦笑了声，“只是此事千难万难，不是你一个小小女子能够左右的。”
“不试试又怎能知道呢？我需要你的帮助，去说服宇文邕，请他昭告天下，保证进城之后，对原属齐国的百姓安抚体恤，官员则以礼相待，若违此誓，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宇文宪瞠目结舌：“你还真敢想，我皇兄可是真龙天子，若不写此诏，照样一统六合，海内朝拜，他凭什么这样做？”
“那邺城守兵，唯有拼死抵抗，以身证道！”
伽罗眸中闪耀着坚韧的光芒：“你去问问宇文邕，他想要的，究竟是一个长治久安的清平天下，还是昙花一现的短命王朝？是河清海晏，四海升平，还是生灵涂炭，一座座空城？”
宇文宪望着她，目光久久没有离开，此刻的她，那样耀眼，炫目，像一朵跳动的红莲，盛放在雪山之巅。
他终于颔首：“好，我帮你！”
但又有点犹豫：“你此去，要带孩子一起吗？”
“元简我当然要带走。”
“可邺城现在那么乱……你就不怕有什么闪失？”
伽罗神色黯然了下，“孩子有他的命。”
不是她这个当娘亲的狠心，他是高长恭的儿子，尽管尚在年幼，有些风雨，是他迟早要面对的，再说留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保不齐哪天，宇文邕就动了杀心。
那时，就算宇文宪有心保他，也未必有这个能力。
他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愁聚眉间：“我怎么感觉……我要失去你了？”
“宇文宪，不用太久，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她望着他，笑得如清风拂面。
邺城之内，高延宗一身甲胄，愁思忧虑爬满他的眼角眉梢，几个齐军的将领伏倒在他面前。
“安德王，先帝已经逃了，你要是再推辞当这个皇帝，邺城的百姓可要都跑光了。”
“撑住！给我撑住，撑到援军到来！”
一个将领老泪纵横：“洛阳都已经失守，还哪来的援军呢？”
“唯有王爷称帝，才能稳定军心，邺城方能背水一战！”
“王爷若不称帝，我等长跪不起！”
高延宗算是看明白了，枪打出头鸟，他们这是要把他架在火上烤啊！
他一脸无奈，丢下一句：“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吧！”
随后，他心情烦闷地独自来到城门楼上，远远遥望，看到一骑红色靓影由远及近，直到在城楼下驻足。
看清那人的清丽面容后，他惊喜：
“是四嫂！真的是四嫂！开城门，快开城门！”
伽罗进来后，带来了鼓舞人心的消息。
“洛阳虽已失守，但百姓和军队在高长恭的带领下都丝毫无伤，我猜，他们很快也会到来邺城。”
“太好了，我就知道四哥不会袖手旁观！”
高延宗激动不已，“只是四嫂，四哥他为何没跟你在一起？”
伽罗神情有点不自然，“我跟他又不是连体婴，干嘛要时刻都在一起？”
高延宗这才注意到伽罗身边的元简，蹲下捧起他的脸：
“这个……是我侄儿？都已经这么大了？好可爱……跟我四哥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长大后一定也是个美男子！”
“快叫皇叔。”伽罗对元简说。
“别！把皇字省了，叫叔叔就好。”
高延宗摆手制止，朝她笑着，一点架子都没有。
“叔叔。”元简叫了一声，就害羞地往伽罗身后躲。
要是早日是他当皇帝，兰陵王也不至于——伽罗心里摇摇头，驱散了这个想法，哪来的那么多假如，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情。
翌日，有人来报：有一支军队到达邺城脚下了，正是高长恭带来的。
“四哥！”高延宗见到高长恭，像个孩子一样扑到了他的怀里，涕泪直流。
高长恭也十分动容，扶起他：“延宗，你都已经称帝了，现在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遇到危险，弟弟在哥哥的怀里哭，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从小，四哥就是我的榜样，我早就习惯了事事都跟随四哥！”
高长恭拍了拍他的背，无奈道：“哪有快三十岁当了皇帝的弟弟，还要哥哥来抱呢？”
“四哥，你不知道，我这个皇位纯属是被他们逼着坐上的，高纬逃亡被抓，他背弃齐国，为天下人所不齿，他本来就不配坐这个皇位！无论是论才能，威望，还是人品，这天下，都合该四哥来当皇帝！”
高长恭摇摇头，“我不想再生干戈，致生灵涂炭，何况我起兵，也不是为了这个。”
高延宗突然想起：“对了，可是四哥让四嫂先行一步，通知我你们会来的？”
高长恭一愣：“你见过你四嫂？”
“她就在军营之中，还有侄儿也来了！”
这时，看元简的侍女匆匆忙忙带着元简过来，说今个一早上，兰陵王妃就找不见了，元简也哭着找娘亲。
高长恭忙问：“可有留下书信？”
那侍女摇摇头，“什么都没有，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问身边的人都道昨晚上还看她好好的睡在房里，谁也没看见她出过屋，且行李，包裹，贴身衣物那些一样也没有带走。”
高长恭赶紧前去寻找，可仍然一无所获。
高长恭的心狠狠地疼了起来，就这样走了？连孩子也没带着，难道，她竟这么怨我，一句话也不想对我说？
还没来得及难过多久，高延宗就急匆匆来找他：“四哥，抓到一个周国奸细！”
“把人带上来！”
那人身穿一件淡蓝色的宽袖长衣，眉目雅致，脸上波澜不惊，从容站在高延宗和高长恭的面前。
高延宗一愣：“你不是救四哥时候那个……叫贺突的？”
高长恭却眉目紧锁，淡定说出一句让他震惊的话：“延宗，他是周军的大统领宇文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