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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日子也便这么过着。直到那次我终于发掘出我身上的惊天秘密,也是从那天起,命运的诺亚方舟载我缓缓启航,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乃至我生命终结时,我才发觉自那天起我的人生彻底被撕裂了......
      那天风和日丽,怎么看都是出海的绝佳天气,我依旧和李叔他们一起。小船驶到深海区去就已经是晌午了,大家当即决定先吃个午饭。那天怪得很,刚刚才是艳阳高照,才下了第一网,便已经变了天。滚滚黑云不是打几声闷雷。
      李叔一见不妙说收网吧我们撤海上风暴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一船人的性命都得丢在这。天灾无情,归航途中暴雨便泼下来了掀得我们的小舟飘摇不定,马上就要被急遽的海浪吞没。随之而来的眩晕几次弄得我想吐,我感到天旋地转。那一刻我觉得我玩完了,我靠近船尾尽量让自己清醒,我还不能倒在这儿。但后来我就没了意识,我只记得不知怎得我就被卷入无声的巨流里,扑通一声大概是我掉海里了
      后来我睁开眼时便是在海面以下了。无边的黑暗与深蓝交织着,唯一的光源在我头顶上,我意识到我大概真的要死了,也不再挣扎,任由这具身体跌入落海底。后来好像过了好长时间,我仍旧没有死亡的迹象,亦或者说在这里没有逐渐窒息的气压,没有海水刺骨的冰冷,睁眼是越来越玩的海面闭眼是一片黑暗。恍然间我对现实与虚幻产生巨大疑问:是我真的掉进海里了,还是我在做梦,还是我已经死了?
      没由的我来了股劲,似乎如鱼入水般游动起来,自如灵活,似乎是某种本能。
      “大海是你的家,你终将归去大海。”赤漎的声音从我脑中传来。
      一瞬间我如触电般颤栗起来,那是什么意思我并不理解,只当她在胡言乱语。那么,现在呢?一如我貌似生而有之的感觉,我明白了。
      我能看见我的手,仍旧是我的手,也就是说我仍还是人类,我可以触摸这里的岩石,水草,礁石甚至海洋鱼类。魔幻,这简直太魔幻了,赤漎留下的吊坠微微发着光,我也开始接受这魔幻的一切。
      这是我的问题,或者说是这项链的问题。那么赤漎大抵真的是海妖吧,我觉得好笑,可那又怎样,赤漎还是赤漎。
      但当务之急还是先离开海底,实际上也没那么着急,反正大家肯定觉得我死了,回去说不定正巧瞧见大家给我出殡呢。然后我仍旧在海底游荡,看海里炫美的珊瑚礁,看斑斓的鱼儿,勾勒一个五光十色的梦,我想如果永远留在这儿的话,也就不用那么累了吧,哪怕做个梦也好。
      我在海底待了一夜,发现我甚至可以控制海底气流,无视气压与黑暗环境。越深入海洋,阳光无法穿过,则越暗。我却仍能看清。包括红色的藻类,凶猛的海鱼。那么理论上是不是可以控制天灾,或者引起海啸?我感到莫名兴奋,同时又恐怖于这可怕的力量。也许我真是怪物,我和赤漎都是。赤漎告诉我不必与他们一样,包括与他们一起玩也好,其他别的也好,身世也好。我从来不在乎,但赤漎走了,好像就只剩我了。
      那天想了很多,在那无人的海底我反而去想了不少从前从未思考之事。第一次触碰“未来”。“未来”于我是什么我不知道,我比其他人更难得到远大的未来。大概是在这里打鱼,娶妻生子,与大海相处一辈子。我不甘心,我觉得这是不是太不公平,然后我就闭上了眼,如果就像刚刚淹死于苍茫大海更痛快些。
      我不能告诉任何人。谁也不行,我必须装作若无其事地保守这个秘密直到我死去。
      那年我十二岁,却觉得我的人生一眼就可以望见尽头了。第二天天亮我就游回了我的小屋。我缩在床上,什么也不愿想。我去找李叔,告诉他我被后来的渔船救起,人家热心,将我送了回来,叫他不用担心。
      其实这谎话漏洞百出,但我也懒得跟他掰扯,爱信不信去。李叔觉得奇怪,但死了的人总不会复生,倒也在接受范围之中。我仍旧打鱼,到镇上去卖。有闲钱便去淘几本书看,从前赤漎教过我认字,她说我很聪明。我比寻常孩子更成熟,我不合群,自然也没人找我玩。倒是李叔的女儿常常与我打招呼,那姑娘叫春菱,她叫我于浪哥哥,八九岁的小姑娘,水灵的很。春菱总爱缠着我,原因是李叔常邀我去他家玩。那时春菱常缠我给她讲故事,我看的书多是神话奇谈之类的,便拎写聊斋或是山海经中的故事讲。春菱愿意亲近我,我自然也喜欢她。但以后就说不准了,我不再去想。
      我去山上开了块地,很小一块。种了写普通蔬菜,还种了些黄花菜,我不爱吃,但这地方没什么花开,黄花菜开花,挺好看的。我不怎么管,任由其生长。隔壁田里的大婶会顺带给我的菜浇点水,我田里长了菜,就摘几把给她送去,如此这般我与村里人关系倒还不错。
      那天春菱告诉我村里搬来户新人家,家里少年长得极俊朗,我看春菱这小丫头眼里都冒星星了,小小年纪就这么花痴了,大了还不知道得有多八卦。我一向懒得理,昨晚海边涨了潮,凌晨退了,我思索着有没有什么漂亮的贝壳。我手机的贝壳都扔到个玻璃罐子里了,放在我的小屋里还算有点人气儿。
      邻里似乎都跟那户人家打过招呼了,说是个男人带了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一看就是城里来的,贵气得很。但倒是平易近人说是来这里问祖寻根,却不知原先的亲戚好像都离散了,便暂时在这住下来。我挑挑眉,这驴唇不对马嘴的,还真有人信。指不定有点什么别的目的,不然谁来这破地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决定最好别去招惹。
      我还是爱一个人在沙滩上散步,从前赤漎唱的那首歌我记得很清楚,没人的时候我便哼上两句。那天我依旧捡着贝壳,其实赤漎走了我就没那么热衷了。但我仍这么自欺欺人着,希望一抬头仍能看见她的脸。我哼着那首曲子,低着头慢慢悠悠走。我听见有人走过来了,这片海滩远得很,一般只有我来。
      谁呢?我抬头看,是个比我大两三岁的少年,比我高出一头多。半大的少年却已经身姿挺拔,眼神深邃阴而不翳,那张脸好像经过了精心雕琢,鼻梁高挺,眉叶似是轻蹙。俊秀而柔和温润,如同美玉一般,静立在那里。但似乎带了点忧伤,我看得出来。鸟不拉屎的地方长出多兰花,任谁都会惊讶。
      确实是极好看,我想。他那双黝黑的眸子盯着我,透露着我看不透的墨色。我突然笑了,怪事一件接一件,这什么宝地啊一个一个都往这跑,我彻底不想去想了。爱怎样怎样,随它去好了。
      “喂,要和我一起吗。”我笑着问他。
      他愣了一下,继而点点头。
      “我叫于浪,你呢?”我随意问道。
      “赵海琛。”
      “你看,日落。”我指着那片海。
      残阳血一样扬在海岸上,泼了一层猩红。妖冶而摄人心魂。
      他先是看了看我,继而去看那抹夕阳。
      “真好看......,我第一次见。”他盯着看了好久、好久。直到暮色将我们吞噬。
      那是我和赵海琛的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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