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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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亥时才睡下，良好的习惯还是让封扶柳在卯时刚过后，就醒了过来，原以为会辗转难眠，醒来却是一夜无梦。
身体陷在软软的床被中，有点反应不过来地盯着房顶，沉默几秒，缓缓地闭上眼睛，又过了几秒，慢慢地睁开眼睛，翻过身，接着闭上眼，紧接着却蓦地坐起身，前一日的记忆涨潮一般涌回脑海。
用修剪的整整齐齐的指甲狠狠地掐了下手心，隐隐的刺痛证明了令人惊惧讨厌的真实，所有的人事，所有的经历，陌生的不可想象，刻在本能中对未知的恐慌让他忍不住的想要颤抖，可是从小的教育，他的骄傲令他无法像寻常男儿一样发抖，哭泣，失态。他是封扶柳，首先是封家的长子，然后才是母亲的扶柳。
想要洗漱起身，却没有往日睁眼就能见到的随侍，身上被称为“睡衣”的衣服，质地倒是舒服，样子却丑的可以，奇怪的样式，毫无柔软美感的僵硬条纹，上身的袖子长度甚至还没到肘部！这样的穿着令扶柳根本不敢呼唤他人，不想像昨日一样蠢笨可笑的裹着床单，但眼见着白日高升，这么躲在床上不管出何原因终归是不合礼教，不成体统。
封扶柳突然想起昨天那个林姓管家说，有时可以用床头的“电话”呼叫下人，可是……
他把视线移向床头，上边的，周围的，那些东西他大都不认得，认得的也不敢贸然确定那是不是和他记忆中的一样用途，他哪里晓得哪个是“电话”，这“电话”又有什么用，怎么用。为什么名字里有个“电”字？是因为像雷电一样快，还是会像闪电一样发光？
梳妆台上的镜子倒是透亮，令封扶柳忍不住照了又照。
就这么踟蹰着，不知不觉肚子开始闹得慌，甚至还发出不雅的声音，不明白那是什么感觉，怎么回事，比起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的伤痕带来的痛楚感轻了很多，却实在是不舒服，下意识的感到羞窘，虽然周围空无一人。
因为昨晚睡得早，主卧室里面的杨怡年倒是醒了，可是这根本不是他一贯的起床时间，踏踏实实的赖在床上，打了个内线叫了早点，指定林畅送来。至于昨天捡来的那位，抱歉，这会儿他杨大少还真抛到了脑后，一个大活人到了他家还能被跑掉，被虐待？
孙琪瑶等几个仆人自然是早早起来了，可是吃不准客人醒了没，也不好自作主张进去打扰，而且昨天某人激烈的反应可是让他们记忆深刻，因此更是巴不得躲得越远越好，怎么会不长记性地再往枪口上撞。
因此，一直到了中午被众人有意无意遗忘的封扶柳才等到了三声频率间隔相等的敲门声。没有梳妆，没有进餐，没有换衣，所有的一切让封扶柳的心情糟糕的可以，他觉得自己好邋遢，状态糟糕得一塌糊涂，根本不想见人，理智却告诉他事有轻重，特殊时期别由着自己性子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闭上眼，在最短的时间里调整好心情，“请进。”
听到里面的应答，林畅启门而进。
看清来人，封扶柳在心中舒了口气，还好不是那些举止奇怪的恶心女人。他从床沿站起身来，长及脚踝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轻曳滑动，美目微敛，别是一番风情。
林畅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年，长相举止阴柔女气本该怪异，却自然的可以。回想了下他昨晚的言行，虽还是有很多的不明了，对他眼下的处境还是有了大概的了然。
友善地笑笑，确定少年的注意力全在自己身上后，林畅转过身走向房间另一侧打开浴室的门，握着门把的手不可查地一顿，余光扫到少年有些好心报赧的神情却没有多做反应。
封扶柳目不转睛地看着林畅的动作，见他轻轻巧巧地就开了那扇奇怪的门，连眼睛都圆上了几分。出于自制，刚才一个人时他没有失礼地在陌生人家中翻箱倒柜，但窘迫间还是尝试着开了房内的几个门。
说是暗门，却大大方方地按在那里实在不像，若说不是，推不开，拉不动，看不见门锁又不像是有门闩，他回忆着家里的机关摸索着敲，拍，按，转……使劲浑身解数出了一点微末的声响门却依然紧紧关着，又不好太暴力，最后还是宣告放弃。他自然不知道，其中两个步骤换下顺序他就能轻而易举地把门打开，先锁门再开门那当然是做无用功了，小哥哎。
林畅神色如常，手把手地教会封扶柳使用那些卫浴设施，贴心地没有多说一句话，亲切的笑容中潜藏的疏离，或者说故意露出来的疏离，反让封扶柳惊异忐忑的心稍稍定了定。
帮封扶柳换好衣服，林畅退开一步半距离，“午餐封先生打算在房中用餐还是下楼同少爷一起？”
封扶柳想了想，也不知道这怪地方的食物是不是和家中一样，跟着一起不仅能依样画葫芦，还可以借机看看情况，探探口风，“小可还是下去吧，杨哥哥的救命大恩还未偿谢，昨日又那般失宜无礼给贵府平添了许多麻烦，实在过意不去。”
“好的，需要我就陪您下去吗？封先生。”林畅问的多余。
“啊，不、不用了，一会儿我会自己下去的。”封扶柳反射性地回到，他对于这个管家有点本能的忌讳，这个人和他家的少爷一点都不一样，透着点琢磨不透的危险感，在这个奇怪的地方人不由得过于敏感了点。
林畅明白地点头，“我就先行下去了，封先生请自便。”说完就反身退出。
封扶柳在林畅的身影被房门遮挡后才悄悄地贴着门板，偷听外边的动静，过了一下会儿还小心地打开门，探出头四下张望了一番，舒出口气，缩回脑袋关上房门。哼，奇怪的喜欢装腔作势的阴险小老头。对不起啊，爹爹，我知道在人别后碎嘴是不对的，就让我偶尔的，难得的放松下吧。”
封扶柳坐在一边的软椅上小声的自言自语，想到自己的亲人忍不住又红了眼眶，“爹爹，我真的好害怕，这里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这里的东西我也好陌生，我有试图像您教的那样把事情做得聪聪明明，滴水不漏，可是我真的好笨，觉得全是破绽，就像戏里的丑角儿一样。爹爹，我好想你们，想大爹爹，二爹爹，母亲大人，大姐，二姐，三姐，四弟还有小妹了，”他抽抽鼻子，哭的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七弦，访文，我好怕，我好痛，你们什么时候才来找我啊，我好怕，没有你们帮我梳妆，帮我穿衣，帮我磨墨，我该怎么办啊。”
封扶柳就那么一边抹眼泪，一边没个自说自话，全没了昨天的机智精明，醒了过来，心情经过了缓冲，昨天还来不及，或者努力压抑的情绪就爆发了出来。
就那么发泄了一会儿，他擦了擦眼泪，冲了把脸，对于那些冷冰冰的，泛着光泽的用具，没了刚才的新奇有趣。有些笨手笨脚的换了衣服，发现布料比他们那的轻薄凉快了不少，倒也遮的严实，就是脖子光光的有点不习惯，可是回想从昨天开始见的那些人，除了几个穿着类似那个林管家一样阴阳怪气的黑色衣服，好像都是那样，也就勉勉强强接受了，只是还是会有意无意地抓抓领子。
可是头发……封扶柳就实在没了办法，之前早上的那一个时辰都是七弦帮他梳的头，他自己甚至连发饰都没有别过几次，现在出了把梳子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如同无米之炊，叫他怎么将就。那么披头散发的出去用餐，别说是客座他人家中，就是在闺房里都是大大的失礼。
等到杨怡年面露不爽，林畅再度上楼，封扶柳才带着满腹的不情不愿出了房门，当然面上是努力做出大方典雅的样子，只可惜那点演技连杨怡年都瞒不过更何况是林畅。
对方那个样子，杨大少自然没有热恋贴冷屁 股的雅致，没冷哼就是极给面子了。就那么一次抬头后，径直拿起筷子开动，没有等封扶柳落座的意思。
封扶柳见状，脸上一僵，对于杨怡年完全称得上是目中无人的举动气的怒火中烧，这情形，寄人篱下，前途未卜，又不好发作，咬咬银牙，只得暗自吞下。只当做没看见，努力笑得友好且充满感激。
“真丑。”杨怡年头也不抬地说道，声音说不上大，但这么空旷安静的大厅里也实在说不上小。
这下封扶柳的脸终于扭曲了，对于一个男人，脸，那就是生命！尤其是一个漂亮的男人，当然前提是在封扶柳的家乡，所以这句话成功地对他造成了致命一击，“你这个无礼的家伙！”气归气，想骂人或者训人他又觉得词穷，太粗俗的词不会，不痛不痒的又不能发泄他现在的心情，才起了个头就像被咬掉舌头一样，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这副笨拙的跳脚未遂令林畅彻底放下了干预的心思，看样子这少年也不是自家少爷的对手，没必要坏了少爷的兴致。林畅这么想着，帮封扶柳拉开座椅，侍候他入座。然后干脆地走到杨怡年一步之外，静候吩咐。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四四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