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第 8 章 ...
-
“陈言!”
暨向阳热情的在座位上朝陈言招手,
陈言快步走过去,“什么时候到的?”
“也才刚到不久,刚坐下呢,你就来了。”
陈言没有看见想见到的身影,他目光巡视餐厅,试探性问道:“就你一个人来了?”
“当然不止我一个人了,生日这么开心的时候就两个人有什么好庆祝的。”
陈言面上一喜,却见到一个穿着碎花裙的清纯女生直直的朝他们走了过来,他直觉有些不好,沉默了十几秒,果不其然,那个女生站在了暨向阳身边,朝他伸出柔荑,笑着说道:“你就是言哥吧,我是向阳的女朋友,叫我小婉就可以了。”
“你生日这样的大日子当然要人多才热闹啊。”
暨向阳挠挠头。
陈言扯着嘴角对女生笑了笑,有些失落,“暨教授怎么没来?”
“哦,你说我爸啊?曼珠阿姨临时有点事,他去帮忙去了。”
暨向阳完全没有注意到好兄弟脸色难看,他大大咧咧的拍了拍胸脯,爽朗说道:“别担心,我爸说他负责报销,哥们你今天想吃什么随便点,反正我爸买单!”
陈言听见曼珠两个字心脏一缩,他掌心一紧,扶住桌角,皱着眉,“曼珠阿姨?”
他有心打从神经大条的暨向阳嘴里听些消息,沉住气道:“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有这个阿姨的存在?”
“那好像是暨伯父的前女友,之前两人因为工作原因分手了,哪料到今年曼珠阿姨又调回了A大,听向阳说两个人也是今年才有交集的。”
薛婉性格开朗,她也有意插插话活跃气氛,因此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末了笑着看了一眼暨向阳。
“对,上一次见到曼珠阿姨还是我高中的时候了,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又回来了,我之前还担心我爸得打一辈子老光棍呢,原来缘分在这等着呢。”
两个人语气轻松,带着浓浓的欣喜和祝福。
唯有陈言心间被风暴捣成一滩烂泥。
他牵强的笑了,闷下一口苦酒,“嗯,暨教授也该找个人照顾自己了,该恭喜他才是。”
他紧紧控制住下颚肌肉,试图用笑声缓解那些难以抑制的颤抖与心痛。
桌布下的手早就握住了拳,陈言突然觉得眼前一片湿润,原来是破镜重圆的前任情侣,原来不是他敏感的假想敌。
九年的暗恋算得了什么,到头来自己不过是连别人生活都没走进的傻子,暨向阳可以知道那些过往与实情,他结交不久的新女友也可以知道,唯独只有陈言,需要在某一个恰当的时刻装作不经意的提起才能套出那些真实的往事与关系。
“陈言,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
菜还没上齐,对面的人就已经喝了几杯酒下肚,暨向阳出了一身冷汗,思考自己直接带女朋友过来的行为是不是有点太直接了?
假如陈言真的喜欢自己,那自己这么做对他伤害岂不是很大?
暨同学有些痛苦的想到,他也不想对自己的好兄弟这么残忍,可是他真的是一个喜欢女孩子的直男罢了,他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断绝陈言那些不正确的感情而已。
于是两个昔日穿一条裤子的大男生在餐厅里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起来,陈言是因为心有苦楚,暨向阳则是觉得委屈和发愁。
他有什么错呢,他就是一个有女朋友的直男罢了。
好在今天点的酒度数不算高,暨向阳跑了两趟厕所也没觉得醉,但意识总归有一点不清醒,他拉着陈言胳膊,“别走啊言哥,我晚上约了王子安他们替你过生,还没吃蛋糕呢,好歹得去吃了蛋糕再走。”
陈言没有嗜酒的爱好,他心里藏了太多事,总怕哪天喝多了酒把那些违背世俗的情感宣泄出口,但今天那股锁了许久的念头却被苦涩撬动,于是跟着暨向阳转场了某个眼花缭乱的卡座。
熟识的朋友早就守在那里,祝瑶王子安全都在场,十几个人端着被点燃的蛋糕围着他高唱生日快乐。
陈言被簇拥在人群中,看着蜡烛灯光晕染,眼睛花了一瞬,这酒就是他二十八岁的生日。
好友兄弟聚在一起,欢声笑语又载歌载舞。
“言哥,许愿望呀。”
“吹蜡烛吹蜡烛!”
在一片喧嚣声中,陈言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他闭上双眼,许了一个愿望,然后睁开眼睛,吹灭了烛光。
“哇呜,言哥又老一岁啦!”
“让本就不年轻的岁数再度雪上加霜。”
“寿星许什么愿望了?”
陈言笑了笑,“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望吗?”
“当然想咯!”
“快说,生日愿望是什么?”
“我许的愿望是.......”陈言摇了摇头,趁身边的朋友不备将一块奶油抹在他脸上道:“不告诉你们。”
“切......”
身边的人一齐哄闹了上去,一人在陈言脸上象征性的抹了一块奶油,大家都有分寸,奶油涂得不多,只是还是遮住了陈言半张脸。
摇曳光影之下,陈言拿着一张湿巾纸擦脸上的奶油。
其实他许了一个生日愿望,天天开心,希望暨卓深天天开心。
只不过没办法公之于众。
陈言在他二十八岁的生日上喝了很多酒,喝得眼泪顺着笑声一齐落下,在昏暗的卡座痛苦蜷缩在一起。
其实他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自己接受能力这么差,明明选择的是一条早就知道结果的路,他却还是难受得将近窒息,心脏空缺了一块,陈言觉得自己像一条落在干涸车辙里的游鱼,被窒息压抑一层层圈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言哥,我爸说他给你说两句。”
陈言喝得神经麻痹,他坐在地板上面,背靠着沙发接过手机,“喂。”
“陈言?你喝了很多酒?”
暨卓深刚下高速,在听见陈言醉得话都说不清楚时将方向盘转了个头,朝与家相反的方向开去。
“爸!在这呢。”
“伯父。”
暨卓深的车停在路边,朋友们全都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滚蛋了,连王子安也搭了个兄弟的肩膀跟着人家跑了,路边只剩暨向阳,薛婉还有陈言三人。
上车的时候陈言自觉坐上了副驾驶,留两个小情侣在后面唧唧歪歪。
他全程垂着眼没说话,头靠在窗边昏昏欲睡,暨卓深以为他是喝多了酒,送走薛婉后回家的路上却对上陈言清明的双眼。
他挑了挑眉,“不是醉了?”
“没有。”
其实陈言酒量很好,今晚虽然确实喝得上头,但暨卓深的声音早被他刻进心间千百遍,只需要听到那道冷淡的声音就能立马清醒过来。
只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今晚动了歪心思,在接到暨卓深电话那一刻特意含糊了说话的声音,绝望似得想从他身上得到一丝安慰与心疼。
打和暨向阳回家叫暨卓深伯父那一天起,他们已经认识八年。
陈言也想赌一次,这不长不短的八年,到底有没有让那些人为制造的巧合,刻意的擦肩而过和上万声道出口“暨老师”在暨卓深心里留下一点痕迹。
暨卓深来接他一起回家了,陈言苦中作乐的想,或许有一点,一点也好,一点也罢,他第一眼看见暨卓深时没想过自己能得到这一点痕迹。
一行人回了那间干净又冷清的欧式公寓,暨向阳第二天还要上班,嚷着困得要死冲进了房门。
暨卓深将衬衫扣子解开,露出精致白皙的锁骨,陈言看着他端着咖啡从半开放式厨房走到沙发上假寐,他奔波忙碌了一天并不轻松,此刻也顾不上站在客厅中央的陈言,慵懒靠在沙发上缓解疲惫。
可能是今夜的风太温柔,暨卓深在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唇间一阵温热,他撩开眼皮,露出那双极其浅淡的眸子。
陈言半弯着腰,黑色发丝垂下,那双带着酒香的唇正贴在他唇瓣。
陈言轻轻喊了好几声暨老师对方也没有反应,他小心翼翼靠近想偷一个吻,当作这九年暗恋的一场秋收,从此雁过无痕。
哪想到如此轻的一个吻却让暨卓深醒了过来,四目相对,陈言猛得后退半步。
“陈言,你喝醉了?”
暨卓深的声音像深藏许久的陈酿,泛着无尽冷香与刺人的粗粝。
陈言站在原地,看着那双灰色的眼睛,他知道眼前的平静只是虚无的假象,有风暴在酝酿堆积成漩涡。
他知道自己只需要说上一句不好意思暨老师我喝多了,那场风暴就能平复。
可是他没有。
暨卓深的声音更冷了,他坐起身来,挺直硬朗的腰板,严厉的说道:“陈言,你告诉我你喝醉了,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暨教授下了最后通牒,拿出训斥下属的威风凛凛,逼着陈言说出圆场的话。
可是陈言没有,他闭了闭眼睛,肩膀一垮,哑着声音说道:“我没有醉,老师,我没醉。”
一阵掌风刮过,暨卓深那只手已经高举在空中。
陈言下意识闭上眼,睫毛颤动,疼痛没从脸上传来,他睁开眼才发现暨卓深停在半空的手掌颤抖,最终缓缓放下,暨卓深腰板一软,靠在沙发背上,冷硬的说道:“滚,别出现在我面前。”
陈言全身抖了一下,他沉默的看着暨卓深,暨卓深却不看他。
良久,陈言朝着暨卓深鞠了一躬,“老师,对不起。”
暨卓深脸色寒冷,靠在沙发上闭了眼,一动不动。
于是他脚步发软的走了出去,走出了这个他无比留恋的公寓。
重重的防盗门被关上,陈言咬着牙关向前走,他尽力控制住自己不回头,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回不了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