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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秋霜切玉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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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各家子弟俱已至校场,惟有刘少逸与范青鸾迟迟未至。不多时青鸾来了,依然气度雍容,含笑向各位致意道歉。傅靖见表姐已到,这才放心。转头见吕瑾已经嘟起了嘴,他挨过去笑道:“你七哥怎么没来?听说他这次还带了美人同来,难道果然是春宵苦短?”吕瑾本来就为这事不悦,听傅靖这一调侃,当即沉下脸来,哼了一声转身不理。
傅靖碰了个软钉子,脸上顿时讪讪的,忽听得“噗嗤”一声,他转头一看,见正是尹玴发笑,不由恼羞成怒:“笑笑笑,有什么好笑?”尹玴依然白衣玉冠,摇着扇子,微笑道:“本来没什么好笑,忽然闻到一阵醋味,实在是太酸了,一下子没忍住!”
正在说笑间,一阵銮铃响,刘少逸策马而来,翻身下马,拱手向各位致歉。众人见他换了白色梅花纹蜀绣浅蓝缎袍,没有束冠,只以同色发带束发,少了昨天的贵重气度,却显得潇洒不羁。只是面色苍白,眼圈似有黑晕,看上去颇为憔悴。吕瑾本来在生气,见他这样忍不住担心,迎上前询问。少逸伸手牵住她的纤手,安慰似的笑着摇摇头。吕瑾见到他的笑容,这才放下心来,这时已经想不起生气了。
今天乃是第二天比试,主要是擂台比武,考较平地功夫。这项是最精彩的,各家子弟各施绝学,看得人眼花缭乱。范青鸾一袭绸带施展家传《行路吟》冠绝当时,吕瑾则手持红霞剑以一套《昭君怨》剑法惊艳全场,尹玴以扇代剑,施展家传《桃花扇法》、《浪迹天涯剑》以及《沙漠》步法,尹家家传几门绝技本就讲究身姿美妙、气韵高华,尹玴施展出来更是倾倒众人。傅靖则是一杆梨花枪,乃是傅家传家枪法,当年范青鸾之母傅夫人曾以这支长枪舞动倾城梨花技压全场夺魁天下。
几轮过后,此刻台上是吴行对阵陆峦。吴行施展的是《荆钗剑法》,陆峦则是陆家家传的《珠塔剑法》,双剑你来我往厮杀得甚是激烈。论功夫是陆峦高,但是陆峦身体单薄,比不得吴行招沉力大,只得走轻灵路线。观礼台上坐着的陆缇不由得心提到嗓子眼,钱慕云笑道:“侯爷不必担心,我瞧世子必胜的。”话音刚落,果然陆峦虚晃一剑,吴行不疑有诈,当心刺来。他倒实诚,刺出之时还喊了一声:“小心!”陆峦招未使老,回身一剑正中吴行右肩,跟着当胸一脚,这才笑道:“还是你小心点!”吴行挣扎着爬起,抱剑一揖,也不搭话,就下了擂台。陆峦还了一礼:“承让!”剑尖指地,吴行的血一点点落在地板上,他也不擦拭,转向台下:“还有哪位赐教!”
刘少逸脚尖一点,飞身上台。陆峦打量他,抚剑行礼:“刘兄,请!”刘少逸一礼,恨他阴毒更不多话,唰的一剑,正是他独门绝技《兰亭剑法》。他自幼喜爱书法,更别出心裁,将书法与武学加以融合,这套兰亭剑法就是他从《兰亭集序》的笔意中悟到的,剑招变化莫测,意在剑先,气韵生动,陆峦哪里识得,被逼得连连倒退,左支右绌甚是狼狈。众人也没见过这套剑法,见他衣衫飘飘,身法美妙之极,哪像比剑,分明是在写一幅书法作品,说不出的潇洒。观礼台上君悦公主看得目眩神迷,更为倾慕,心想:“刘郎啊刘郎,那无父无母的野丫头怎比得上我堂堂大燕的金枝玉叶,我不信你不动心!”陆缇已经看得心惊肉跳,生怕独子有个闪失,恨不得上去阻止,但却知道此人乃是公主心爱之人,又万万不敢这么做,急得额头汗珠一颗颗滴落下来。
那边擂台上已经分出了胜负,刘少逸瞅个空当,飞足踢中陆峦手腕,长剑登时脱手飞出,直上半空,随即坠落,噗地插入擂台旁的大树树干。跟着一剑指向陆峦心口,陆缇大惊,高呼道:“刘公子手下留情!”陆峦眼见那剑尖明晃晃已到心口,心道我命休矣,正待闭目受死,只听一声冷笑,他睁眼一看,见刘少逸凝剑不发,正以嘲弄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由得羞惭难当。刘少逸冷笑道:“承让了!”说罢收剑回鞘,跃下高台。
第二天比赛结束,两天比试已经决出了名次,章明侯刘少逸夺魁,襄阳侯世子陆峦居次,莱阳郡马探花,白马侯尹玴位居第四,秦国公之孙傅靖居第九,西岚侯之子尹玧第十。而女将中,莱阳郡主梅若青夺魁,袁家的合浦郡主袁遥以一套“寒叶笛法”夺得榜眼,芊璿郡主吕瑾为探花,山阴郡主范青鸾居第四席。大局已定,礼部尚书张韶力宣布本次会猎比试圆满结束,并传公主懿旨,明晚公主代表今上在云梦镜沅殿设宴款待诸位,请务必光临。
听到明晚设宴,刘少逸脸色一变,吕瑾关心情切,问道:“怎么了?”少逸摇了摇头,握了握吕瑾的手,表示自己没事。吕瑾两人这才放了心。
大家各自回房安歇,刘少逸将吕瑾送回房间,吩咐她的贴身丫鬟茉枝好好伺候,茉枝应了。
吕瑾见他颇有些反常,笑道:“七哥你今儿怎么了?我总觉得你怪怪的,你一向不是这样絮絮叨叨像个老太婆。”刘少逸强颜佯怒:“竟然说我像老太婆,我关心你难道不对?”
吕瑾凝目看了他半晌,忽然投身入怀,靠在他肩头:“七哥,你关心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你!”少逸搂着她抚着她的秀发,眼中流露出忧伤之意,他心道:“瑾瑾,明天你不要怪我!你放心,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此生只愿意娶你为妻,你一定要相信我!”他放开吕瑾,拉着她的手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两人并肩望月。
少逸道:“瑾瑾,你还记得你跟我说,将来也要做一番像你娘那样的事业,才不辜负吕家的英名。”吕瑾笑道:“我当然记得,我也还记得你对我说,你会永远陪着我的。”少逸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看着她的眼睛,坚定地说:“瑾瑾,我刘少逸对此明月再说一次,我此生此世只爱你一人,只愿娶你一人,无论你将来走到哪里,我都会陪着你,握着你的手,永远不放开。你相信七哥,七哥从来说话算数。”
吕瑾不禁感动,眼角沁出泪珠,少逸替她拭去泪痕,笑道:“傻丫头,哭什么啊!”吕瑾道:“七哥你待我如此,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少逸揽她入怀,笑道:“要报答我很容易,少吃点醋就行了!”吕瑾刚刚才被感动死,转眼又被他气死,刚想握拳打他,却被他一把抓住粉拳,正欲挣扎,他忽然低头就吻了下来,吕瑾顿觉天旋地转,只觉得唇上似乎有一点凉意,“莫不是七哥的泪水?……”
刘少逸松开手放开吕瑾,道:“瑾瑾,你早点休息吧。我回房了!”说罢转身出了屋。吕瑾还怔怔地回不过神来,只觉得颊上滚烫,唇上温热,她抚了抚唇,触手竟有几点湿意,舌尖一舔似乎有点咸咸的。吕瑾不觉怔住了:“难道……七哥刚才竟流泪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