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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仙人刺3 ...

  •   半个时辰之后,高正安拖着酸软的双脚,灰熘熘地走出大殿。

      殿外武臣和太医个个一脸疲累,站得东歪西倒,只有于镇远还直挺挺地站着,一见高正安出来,冲他问道:「陛下的病况如何?」

      武臣和太医们赶紧凑前,心急地等待答案。

      高正安低着头,将早已背好的台词搬出来唸道:「禀于郡公,下官医术不精,无力诊症,请郡公派其他医官进殿诊症。」他就不信其他人过得了赵欢那一关。

      于镇远脸色越发难看,怒道:「没用的癈物!」

      高正安瑟缩着,半眯着眼,眼看一手熊掌就要向他飞来。

      穆云轻声劝阻道:「赵欢有意拦阻,硬闯恐会惊扰圣驾。」

      于镇远直望门禁森严的式乾殿,拂?道:「回府,从详计议。」

      待武臣跟随于镇远离去,高正安顿觉身子一软,累跌在地上。

      「高大人!」众医围了一圈,大呼小叫道。

      「还站着干甚麽,还不快点扶我起来。」高正安揉了揉酸痛的大腿,还以为跟着于镇远能羞辱村医一番,结果却换来一件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赵欢回到御书房,在暗室外等待元烈。

      元烈走出暗室,脸颊微醺,心情沉重地聆听赵欢的汇报。

      元烈疲累地摇头,叹道:「阿舅的脾气,数十年未改。」他厌恶他邦异族之人,对大魏的汉人尙无好脸色,何况是来自西凉的汉医,阿舅为他的安危紧张,也是情理之中。

      他轻抚发烫的额头,问道:「玄武军有何消息?」

      「轻骑已到凉州,但未见跟踪的人马。」

      元烈眼神微凝,沉声道:「继续调查。」

      「是。」

      五

      秦心屏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两手托腮,坐在教习厅外的石阶上发愁。

      杨继耀站在院中,见她这段日子以来都没了朝气,侧头用力想了想,提议道:「我们熘去御膳房找东西吃好不好?」

      「没兴趣。」

      「去池边餵鱼好不好?」

      「没兴趣。」

      杨继耀洩气地说:「那你想去那裡呢?」

      「你能带我到式乾殿吗?」秦心屏幽幽地说。

      「这……」杨继耀硬生生把能字吞回肚子裡。

      她微微噘起小嘴,不满地瞪着他,「还说自己有多厉害,不是说没有那个角落是你杨家公子还没去过的吗?」

      杨继耀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尴尬地笑道:「式乾殿嘛,还真有点难度。」

      秦心屏皱起小脸,喃喃道:「不知道阿姊在式乾殿怎样了。」虽然成阿翁和李大哥每天都来安慰她,但她看不见阿姊,心中总在发愁,饭也食不下,觉也睡不好。

      杨继耀坐在她身旁,尝试安抚道:「对了,你不是常跟我说,你阿姊医术超群,甚麽奇难杂症都难不到她,说不定今晚陛下的病就好了呢。」

      「你说得对!」秦心屏振作起来,「天底下没有阿姊治不好的病!」可是当她一想到师父,一股刚冲上脑门的精神劲又突然颓萎下去,「除了??除了师父??」

      「师父?你们在凉州的时候还拜了师父,怪不得你成绩那麽好。」杨继耀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

      「没有啦,就是随便跟当地的大夫学习。」秦心屏心虚地应道,连忙扯开话题:「杨大眼,你不是要逗我开心的吗?怎麽了?就只有这几招了?」

      「我的招式可多了。」杨继耀用拇指擦过鼻尖,得意洋洋地说。

      秦心屏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走向院边大树,举高手折下一支树枝,稍微拔走分叉的小枝叶,握着树枝用力挥动两下。

      杨继耀挺起身板,一手放在背后,一手伸出树枝,目光难得地专注,「咻」的一声,枝条划破空气,他挥舞枝条,动作快速流畅,时而轻盈俐落,时而充满力度,所到之处不断地传来破空之声,挥剑中的他,带着自信的光芒。

      杨继耀一停下来,石阶上立即响起热烈的掌声。

      「太精彩了!」秦心屏双眼发光,发自内心地贊美道:「想不到你还懂耍剑呢。」

      杨继耀咧嘴笑道:「跟侍卫混熟之后,他们便教了我几招。」

      「你死缠难打的功夫也不错嘛。」秦心屏哈哈大笑道。

      难得看见秦心屏重现笑颜,杨继耀决定再展示一下他刚学会的高难度招式。他朝大树一路小跑,双脚踢向树干,凌空翻身,在空中的刹那旋转了几圈,俯身将枝条指向地面,打算借力再起的时候,树枝发出「咔」的声音,应声而断。

      他整个人摔在地上,吃力地用手肘挣扎着起来。

      「你没事吧?」秦心屏吓了一跳,冲过去扶他起身。

      他勉强地笑着,握树枝的右手正在流血,断裂的树枝划破他手掌,露出一道血痕。

      秦心屏马上从腰带裡拿出一个小瓶子,将瓶内的粉末轻轻洒在伤口上,「还好伤口不深,过几天就会好了。」

      杨继耀轻皱眉头忍着痛,「你都随身带着金创药?」

      「以防万一啊,万一走到那裡伤到了,自己擦了擦,阿姊就不会发现了。」秦心屏掏出手拍为他包扎。

      杨继耀悻悻然地笑道:「还说我四处闯祸呢。」

      秦心屏狠狠地扎紧最后一个绑结,痛得他大叫一声,「你轻点,轻点。」

      秦心屏瞪他一眼,「明天你自己换药包扎好了。」

      「亏我为你弄得伤痕累累,你就这样抛弃我啊。」杨继耀可怜兮兮地说。

      「亏你还是个习医,自己包扎也不会吗?」秦心屏也不客气地回他一句。

      「我那水平??」杨继耀戚起嘴角,乾笑了几下,「既然第一名不肯帮我,我这个倒数第一只好看着伤口腐烂了。」

      秦心屏看他是因为自己而受伤,开始心软,讪讪地说:「我??我那裡说真的不帮你,在教习厅难得有实战的机会,你就当帮我练练手好了,以后你的伤,我全包了。」

      「真是豪气!」杨继耀兴奋地大力拍了一下大腿,又痛得呀呀叫。

      秦心屏没好气地想,她到底为甚麽会跟这个笨蛋扯在一起的呢?

      六

      困在式乾殿的第十五天,秦怀霜坐在林内侍的床边照料,神思越发凝重。

      儘管手伤疼痛无比,林内侍清朗的脸上努力扯出一丝感谢的笑容,「辛苦秦太医照顾了。」

      自她跑出暗室的那天起,赵欢再没有刀伤林内侍,「你就像我阿弟一样,何需客气。」

      不是出于怜悯,而是他掌心的伤口不停渗出血水,久未癒合,根本没有用刀的必要。

      「秦习医能有你这样一位阿姊,真是令人羡慕。」

      秦怀霜将林内侍额上的白巾换下,放进水盆沾湿,再扭乾替换,「你有兄弟姊妹吗?父母家人身在何方?」

      林内侍遥望远处,叹道:「家人因战祸死伤离散,只剩阿姊和我相依为命,但我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家主的棍棒之下。」

      他手掌的血已染满数卷纱布,从昨晚起便高热不退,身体越发虚弱。

      「她违抗家主卖我进宫的命令,带我逃走??但两个不满十岁的孩童又能走多远?」林内侍气力不继,断断续续地自语道:「我们尙未出城便被抓获,阿姊遭一顿乱棍扙打,后被卖到幽州一处大户人家为奴。」

      秦怀霜再三检查脉象,还是苦无答案。

      「如果在有生之年,能与她重聚就好了。」林内侍的眼神失去焦点,渐渐合上眼睛。

      「林内侍?」秦怀霜慌问,见他毫无反应,急忙翻找药箱中的小瓶,手肘不慎将一盘纱布打落水中。

      她拔开瓶塞,将瓶口对准林内侍的鼻间,好一会儿后,他呼吸回復平顺,她才舒了一口气。

      她以近乎耳语的声线,柔声道:「睡吧,就不觉疼了。」

      一丝极轻的铁锈味飘来,激起她的警觉,她疑惑地张望,发现味道来自水中。

      她捞起湿透的纱布轻嗅,一道惊骇划过眼眸,她直接端起整盆水,急步走向御书房。

      她本不想再踏进这个地方,但她不得不亲自告之元烈。

      元烈正站在书架前翻找书卷,疑惑地看她捧着水盆,气喘呼呼地朝他走来。

      「纱布有毒!」

      元烈放下书卷,一对黑眸闪过一抹阴鸷。

      「纱布上撒有破血的白磷铁粉,每卷份量极少,令人难以察觉,但日子一久,伤口便会难以癒合。」

      元烈目中透出阵阵森寒,那条阴险恶毒的银鳞沙蛇,竟然把试探的黑手伸进式乾殿,意图再次毒害他。

      她表情焦燥,急道:「恳请陛下网开一面,命人暗中取药,白磷铁粉只需普通的甘草即可解毒。」

      元烈无情地宣佈,「在朕派往凉州的亲兵回宫前,没有人可以离开式乾殿。」仙人刺只有仙人花一种解药,中间任何取药的举动,与公告世人他装病无异。

      「林内侍体质虚寒,没有解药,他一定等不及士兵回魏。」来回洛阳和酒泉,少则二十多天,多则一个多月,但他恐怕只剩几天时间了。

      「这是朕的旨意,不会再重复第二遍。」他冷峻的脸容没有一丝表情,打草惊蛇,则前功尽弃,他绝不容许。

      秦怀霜不可置信地凝视他,元烈的话有如签下林内侍的生死状,「他是代你受过的一个无辜的人,不该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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