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2、连理春2 ...
-
在皇族与朝臣的见证下,简单而隆重的收养仪式在太极殿顺利完成。
太子名义上成为嫡长子,实际上还是居于明光殿,由生母抚养。
太子为储君的地位如今坚如盘石,未来一片光明。
郑楚媛心情复杂,面对皇后,她不知该感激,还是提防。
自那以后,她的褀儿与萧永宁亲近了许多,不用上课的时候,不时跑到皇后宫里听她讲故事,玩着平民小儿才碰的低俗游戏,学齐人一样喝茶。
在明光殿埋头苦读严禁玩乐的太子,在祟光殿变回一个天真活泼的男孩。
在明光殿时逐渐消失的笑容,重新在祟光殿出现。
太子的改变无一不在挑动她敏感的神经。
夜岚本来想着柔然王女能在宫中掀起些风浪,谁知转头就给萧永宁收买了。
不过还好有一则好消息。
她瞄准机会,在郑楚媛心神不宁之时进言,「皇后她收养太子,并不是出于好心善意,而是因为她无法生育。」她收买药工,收集萧永宁药渣的事果然没有白费。
正在修剪盆栽枯叶的郑楚媛停下,转头惊问:「你说的是真的?」
夜岚加盐加醋道:「我去找过不下十数位大夫,个个都说那些是治愈不孕的草药。」
郑楚媛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她收养褀儿……」
「是另有目的,」夜岚添火加油道:「皇后生不出孩子,所以收养太子,最终目的是想夺走你的孩子。」
郑楚媛倏地一震,这位新皇后没有置她于死地,可仍旧想夺走她的儿子。
夜岚怎会放过这个绝佳机会,一脸忧心的模样,「对世人而言,她才是太子的母亲,对朝臣而言,陛下百年之后,她才是名正言顺的太后,太子需要尽孝的对象。」
郑楚媛满脸阴云,握剪刀的手紧得发白。
「太子三天两日跑向祟光殿,明显就是皇后不惜一切试图离间你们的母子之情。」
郑楚媛放下剪刀,哀怨的目光回到盆栽。
上天何其不公,让一个人备受圣宠,又身居皇后之位。
鱼与熊掌,她两者兼得。
而她除了儿子,一无所有。
上天还要让萧永宁拿走属于她的孝敬和尊荣,她费心养育的儿子长大后,她却变成一个可有可无,年老色衰的深宫妇人。
郑楚媛凝视盆栽上数朵鲜艳的红花,恍若出神,耳边继续传来四妹的劝说。
见她没有反应,夜岚接着道:「皇后为了抓住权柄,现在已经安排好一切,长姊,你是荥阳郑氏的中流砥柱,可不能就这样隐退深宫,没没无闻。」
郑楚媛慢慢捧起盆栽,把花盆转了一圈,动手拔去盛开的红花,一朵接一朵的折在她手上,随意的丢在地下。
到最后,盆栽上只剩一朵花。
郑楚媛悠悠问道:「陇西侯考虑成怎样了?」
夜岚本来愕然的神色换上透彻了解的表情,目中闪过欣喜之色。
用毒下蛊,她斗不过红妆阎罗,但论阴谋诡计,她未必斗不过摄政公主。
「长姊放心,现今只差东风,兵部尚书与于老头一样,是个极重荣誉之人,承受不起身败名裂的耻辱,他自请退职的奏章,很快就会送到陛下案前。」
郑楚媛泛起一道顺心如意的笑容,凝望园中盛放的花卉。
总有一天,她不用再过仰人鼻息的日子,终有一日,她会迎来她独绽的季节。
三
西域某处。
于杰拉下兜帽,瞇眼阻挡狂暴的风沙吹进眼中。
他□□的骆驼发出貌似投诉的哼哧声,两片肥厚的嘴唇不满地撇向一旁。
突如其来的沙暴好不容易停歇,于杰心想终于可以下骆驼缓一缓的时候,骆驼忽地飞奔向前,害他差点摔下去。
他紧紧抓住缰绳,借力坐回驼鞍,心里再一次懊悔为何听信那个骆驼贩子的话,买下这头三天两头喜欢乱发脾气的骆驼。
越过一个沙丘之后,他终于明白骆驼这回没有发脾气,是找到绿洲了。
骆驼冲到水边,屈下前腿缷下驼峰上的那个人,径自低头喝水,
于杰一不留神,直接被下冲的力度抛进水里,淋得浑身湿透。
狼狈不堪的他望着专心喝水的坏伙伴,仰天长叹一声,这样下去,他到底要何年何月才能找到她?
幸好池水不深,他也学自家骆驼将头埋在水中,咕噜咕噜的喝起来。
一人一驼都喝饱水后,天也快黑了,他牵着一脸嫌弃的骆驼,走进绿洲,找个客栈暂歇一晚。
小绿洲简陋的客栈,不,是临时搭建的棚子三三两两的散落在池水旁,于杰掏出仅余的碎钱,为自己和伙伴分别买了夕食,吃饱后,他就躺在开阔的杂草地,手枕在脑后,翘起二郎腿凝视如宝石般闪闪发亮的星星。
他耳边传来其他客人的八卦,得知魏齐两国皇室联姻之事,他泛起一道祝福的笑容,祈愿他们的联姻与和平一样长长久久。
其他客人吱吱喳喳的谈论着,自魏齐边境州城增设通商关口后,商贸往来激增,商量着该去那个边城入货价格才最优惠,热切地分享信息,于杰解开随身的皮钱袋,探头一看,失望地发现只有最后一个钱币孤零零的躺在袋子,不禁苦恼起来。
他正在挣扎要不要拉下面子,主动请缨问人家收不收苦力时,一句饮酒比赛滑过他耳边。
他神不知鬼不觉的靠近商人们,竖起耳朵偷听。
「听说酒馆的老板娘是个绝世美人哦,你要不要去试一试?」
被点名的人连忙摇手,「喝不到一半就被人抬走了,不行不行。」
「你胆子也太小了,斗赢了,不光能娶到美人归,整个酒馆都是陪嫁品,再不用辛辛苦苦在路上奔波了。」
「那有你说的那么容易,玉泉坊的老板娘可是从来没有败绩。」
「如果你能撑到与她对饮,至少可以得到一瓶碎玉宵作回礼,这瓶酒不得了,千金不卖,我知道道上有许多人出高价要买哩。」
那人有点心动的道:「多高价?」
他朋友伸出十指,「值十匹骆驼!」
在一个以骆驼数量衡量财富的地方,这算是一笔能舒适地过上三五年的巨款,那人倒抽一口气,叹道:「好吧,我尽管试试。」
于杰忽然出现在两人之间,眨动一对闪亮的眼睛道:「两位不如雇我去喝酒,我甚么都不要,只要你们带我去就行。」
两位商人见突然冒出一个邋遢壮汉,面面相觑,「我们凭甚么相信你?」
于杰二话不说,冲到客栈老板放酒的棚子里,拔起酒塞举缸灌酒。
两人看得目定口呆,直到他把老板的私藏都几乎消灭掉时,商人问道:「你有甚么条件?」
于杰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能麻烦你们给酒钱吗?」
天一亮,商人的温驯骆驼乖巧的让主人平稳上驼,于杰折腾了好一会儿,骆驼还是不情不愿的,一边打瞌睡,一边不耐烦的伸脚。
三人一起往悦般城的方向前进,近黄昏时,他眼中出现一道以土砖建成的泥墙,骑得越近,可以看见无数黄褐色的低矮泥屋互相紧挨,城中点点灯火也越来越明亮。
于杰心中莫名紧张,握紧了缰绳,骆驼彷佛能感受到他的心情,难得地不再捣蛋。
伴随商队一串串响亮的驼铃声,他们踏入悦般城中。
街上尽是头戴尖顶高帽,浓眉高鼻的异国男子,女子则蒙上色彩缤纷的脸纱,不同国家的商人云集城中,穿梭在人流如鲫的大街。
玉泉坊座落在一个静中带旺的巷子里,小巧而人满为患。
女侍忙碌地穿梭在酒客之间,送上一酲酲的醇酒。
商人忙上前打听,欣喜地得知他们刚好赶得及参加今晚的比赛。
于杰刚下骆驼便被拉往酒桌,与一个毛发浓密的大汉对坐。
大汉挑眉凝视他眼中不自量力的小子。
第一酲还未到底,大汉已经不醒人事。
商人带着满脸祈盼,为于杰摇旗吶喊,他亦不负所望,一路战到两强。
紧张的气氛突然中断,一群流氓闯进来,砸毁桌椅,嚣张地叫老板娘出来。
于杰想冲前与他们理论,被同桌的酒客一把拉住。
「你新来的,就别掺和了。」
「他们这样横行霸道,还有王法吗?」
「嘘,交给老板娘吧,她下来了。」
一个优美的身影从二楼下来,吸引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她虽蒙上脸纱,一对美目流光溢彩,看得在场勇汉意乱情迷,她的目光扫向来滋事捣乱的乌合之众,暗藏一道凌厉的光芒。
寒宵对带头的流氓娇声道:「帮主大人赏脸光临,怎么不通知小女子一声,好让我尽地主之谊,亲自为你斟酒。」
从酒客的小声议论声中,于杰才知道这个帮主大人是城中有名的恶霸,常常欺压百姓,作威作福,他儿子的恶行尤甚,当街抢劫商人,随意殴打病残,污辱民女,自上一任治安官逃离城中后,他们帮派的人行事越发嚣张,众人皆是敢怒不敢言。
他儿子自然没少欺辱酒馆的女侍,只是每次回家后总是大小病不断,就在几天前,他差点拖走女侍奸污之后,双手无端冒出恶疮,恶臭难闻,疼痛难忍,不得不斩去一双手保命。
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是老板娘下毒,但众人心中皆知,此事她脱不了关系。
「你这个妖女,还我儿子的手!」帮主大人怒喊。
寒宵笑问:「我是酒馆老板,我只懂酿酒卖酒,不懂得如何还少帮主的手?」
帮主咬牙切齿地道:「给我抓她回去!我要一层皮一层皮的剥下解恨!」
寒宵爽快地摊开手,「听闻帮主大人的豪宅贵丽无比,我一介小民心生仰慕,也想去开开眼介。」直接向帮主走去。
帮主生怕她又使甚么妖法,下意识地退后一步,「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