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②⑤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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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随枪声而来的是一群乌泱泱的武装份子。他们撞开了大门，围来万祐贤身旁，用听不懂的外语嘀嘀咕咕报告什么事。
说完后万祐贤面无表情，贺虹却当即脸色微变，夺过其中一人的真枪实弹，举起遥指杜城脑门。
沈翊身影快速闪过，那枪头直接抵在了他的额头。他警告道：“你开一个试试！”
“留着他的命……我们走。”万祐贤谈吐极其冷静。
贺虹照办。
随后一声命令就把他俩全给绑了带走。沈翊一而再再而三的袒护让他心生不快。
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边宇的人已经登岛行动了。战争看样子避免不了，一触即发。
沈翊的待遇不比杜城好到哪里去，两个人的手腕都被绳子打了结捆绑住，一前一后跟着他们绕过帘幕往后头走。
后面有个老式拉门电梯，几人走进后，电梯载着他们笔直往下降，没有层数提示，周围越来越黑。
电梯停住了。
领头人打开头盔上的照明灯，折叠铁门被推开，前方是一条幽深潮湿的石道，望不到尽头。
石道很窄，所有人只能一个挨着后头一个排成长队往前挪动。
慢慢的，道路变得宽阔起来，视野能见度也随之清晰，前方一个山洞口在不远处出现。沈翊观察得出神，撞到了前边早已停住脚步的杜城的背。
他一愣，同转头的杜城眨了眨眼。
“好了，到地方了。”万祐贤在前头说这个话时，唇角的笑意味不明。
没人看见他笑，可语气里的冷意仍然教人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果然，不到片刻，贺虹手里拿了个定时炸弹向他俩走过来。
沈翊心头警铃登时响起！
他叫道：“万祐贤！”
“为了这个男人都不肯叫我哥哥了？”万祐贤慢慢靠近，目光森冷：“我杀了他的师父，他怎么可能放过我，不是我死就是他亡。小翊，你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话未说完，贺虹已将炸弹捆在了被武装份子强势压迫住的杜城胸前。
杜城本能地挣扎着，丝毫没有用。
万祐贤一改口吻对沈翊温柔道：“我们回家吧……”
不管沈翊同不同意，另外一部分武装分子抓住他的胳膊一拖二拽把人往洞口处挪。
“杜城！”沈翊拼命回头挣扎，撕心裂肺地叫：“杜城——”
“沈翊——”杜城被绑了炸弹后，整个人又被强硬捆在了一块石柱上，动弹不得。他一遍遍地叫：“沈翊——”
谁都清楚，他们要把杜城留在这里等死。
洞口外就是海，那里停了两艘快艇。沈翊被拖上去后，贺虹留最后一个走，临走前，她缓缓迈步到杜城身前，指头一摁，炸弹上的倒计时显出三十分钟的数字开始一秒一秒有节奏地跳动。
她惋惜地拜别道：“永别了杜警官。你是个好警察，只可惜……遇见了GKing，动了他最爱的亲人。”
杜城不再挣扎，轻轻嗤笑一声，望向贺虹登上了那艘快艇，喃喃道：“也好。”——至少沈翊可以活。
万幸了。
两艘快艇急速驶向远处的白色邮轮。
轮船有两层，设施豪华。沈翊被迫登上甲板后，身子没站稳就朝阑干跑。
“快抓住他！别让他跳海！”贺虹叫道。
就差几步了，沈翊猛地被人扑倒在地。他生生地用尽力气抬头去望那座岛，两只手攥成拳头一下一下地在甲板上敲击抗议。
万祐贤叹了口气，靠近来蹲在了身旁垂头看他。
邮轮离岛启航。
“何必这样。”终不忍见沈翊这模样，万祐贤令道：“松开。”
刚得松绑，沈翊呲溜从地上一跃而起，就在一刹那，他被眼疾手快的万祐贤狠狠抱入怀里。他的双眼瞪得很圆，通红通红的，耳边是万祐贤的喊声：“不要哥哥了是不是？！再也不要了是不是？！”
他大喘着气，没再挣扎，转过头觑哥哥，泪水和汗水一齐落满脸颊：“哥哥？哥哥……”他抖着嗓子回答：“有你这样的哥哥吗？你明明知道……他对我有多重要！”
他与杜城在舞会场当众接吻，什么关系昭然若揭。
“在西餐厅偷走画板烧他画像做什么？就因为知道他对我是什么样的情谊，你就要杀他？”沈翊倒豆子地质问着：“十八年了！你消失了十八年！一声不吭的离开，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是你不要我了！现在突然出现还用一副哥哥的模样来管控我的人生？！凭什么！设计杀害雷一斐，故意让M找到我来画像！让我从此以后背负着罪恶感度过往后余生，这就是所谓的哥哥吗？！你和母亲真是一模一样——”
最后一句话脱口而出时，万祐贤怔愣住了，缓缓放开了他。
沈翊挣脱，倚在阑干旁，续道：“一样的冷酷无情。”
谈及母亲，兄弟俩向来讳莫如深。
“我以为是母亲带走了你……”沈翊冷笑，“她从来都是这样，高兴了想起谁就把谁带在身边。”
万祐贤挥挥手，围在一旁整装戒备的雇佣兵们纷纷散去，站在轮船四周警戒。贺虹也走回了掌舵船舱。
只剩他们两个人。
已经超过五点了，晚霞慢慢坠落海平面。那座岛上还能看到零星枪火，为他们打掩护的内部人员仍在与捉鬼行动的军警展开拉锯战。
他听着沈翊的话，慢慢走到身旁，两只手搭在阑干上，微微躬腰，望着海面似笑非笑：“这就是母亲，一个热爱自由的流浪艺术家，连生孩子也是这么的随意。我不知道我的爸是谁，你也不知道你的爸是谁，我们只知道我们的妈是谁。哼……她最终没有来。”
万祐贤侧过身，捧起沈翊的手腕，一点一点替他把绑绳解开：“自从她有了你，我就在福利院度过童年。那一次，她带着刚会走路的你来见我，你叫我哥哥……”他笑了笑，叹了口气：“那女人竟然没把你丢进来，也没把我接出去……后来你大了，偷偷找我。我翻出墙见你，在墙面涂涂画画，你当时问我在画什么，我回答——‘这是未来’。未来里面有五彩的世界，有牛羊，有鲜花，什么都有，还有我和你。等我画完这幅画，我一定接你走……母亲果然再次丢弃了我们。就是那一晚，我撞见了汪强的罪行，他要把我处理了。我没有反抗，顺从他，嗓子也坏了，他见我乖，留了我一命，把我卖掉……”
绳子松落到甲板上，沈翊抽回手，认真问道：“卖到拉卡组织？”
想起那段非人一般的生活，万祐贤神色看似平静，内心亦如海面下暗涌的波涛般，他重新把手搁回阑干上，淡淡道：“从做童子兵开始，就这样每天杀人，杀人，在战乱中生存着。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救了拉卡。”
“你可以逃的！”
“逃去哪？连身份都没有，唯一会的生存技能就是杀人、犯罪，除了这些什么都不会……”
“可……为什么要回国去替拉卡做那些事！为什么不找我？为什么要用那种方式……为什么要杀杜城……”沈翊看着轮船离岛渐行渐远，焦急道：“让我回去！”
“他必须死。”万祐贤口吻毫无商量，“他不死你的心就是活的！无论我带你去哪里，迟早有一天你还是会为了他离开我！”
“他死，我也不会独活。”沈翊坚毅地仰起头。
万祐贤摇头：“可惜，来不及了。还有五分钟，就是飞也飞不到……”沈翊咬紧牙关，再次被万祐贤从后头抱住，以防他跳海。“小翊，我们才是这世界上最亲密的人！我们体内流淌着一样的血液……”
“不一样。不一样……”沈翊喃喃，他知道时间已来不及，失望且死心地任由哥哥拦住自己。
万祐贤安抚地摸了摸沈翊的发，“小翊，和哥哥一起欣赏这世间最美丽的烟火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流逝了许久。
那座岛在渐渐来临的夜幕中依然沉睡着。
万祐贤猛地松开沈翊，抬手扫了下表盘，又抬头去看岛，几次来回，爆炸声没有如期到来，无论是属于杜城的，还是属于整座岛……
沈翊两手紧紧攀住杆子，绽开了松气的笑容。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
他转身，贺虹被万祐贤揪住头发拖到甲板上挣扎的画面陡然撞进眼帘。
“你……”沈翊脚尖刚往前挪了点位置，想到什么呼吸猛地一滞：“是你。”
是贺虹。
最后一个走的人是贺虹，也是贺虹亲自给杜城绑的炸弹。甚至于，整座岛的炸弹部署也是贺虹负责的，这点沈翊不清楚，万祐贤比谁都清楚。
——贺虹背叛了他。
“为什么？！”他抓起贺虹头发狠狠往甲板上撞，“说！为什么！”
贺虹疼得叫起来。只是喊叫，没有其他话。
沈翊突然明白过来，闯进来推开万祐贤。万祐贤趔趄地往后退了几步，两条手臂气愤地摇摆着。他仰面朝天泄愤似地大吼了声：“啊——”
扶起贺虹后，沈翊挡在前，生怕哥哥还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万祐贤这一下疯魔过后，瞬间冷静下来。他隔空点了点沈翊，恨铁不成钢地嘲讽道：“真没想到，好好的一介画家，非得跑去当什么警察！还他妈的是个画像师！见谁都想救！整天逞英雄！”
“拜你所赐。”沈翊说，“如果当初你回国后第一时间找我，没有经历过雷一斐的事，我或许会成为卡拉瓦乔……谁知道呢。”
“现在也来得及啊！”万祐贤把指头往他身后一指，“杀了她，你也可以……”
不等话说完，所有的武装分子开始端枪冲他后头扫射。
沈翊惊讶回头，大部队已经围剿了岛屿，开始冲这艘船围追堵截。
万祐贤跑到望远镜前观察追来的船队，他怕自己看不清，一双眼都快陷进去了。沈翊即便不看也知道——边宇追来了。
但意料之外的，万祐贤没有露出备战时敌人该有的姿态。他居然笑起来，放肆地大笑，像疯子一样。
沈翊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在他印象中的哥哥，永远是那么温柔亲切，总是一副健气阳光的样子。
转念一想，十八年了，如今他变成什么样，自己又如何知晓……
然而分开这许多年的哥哥，突然莫名其妙地拉住自己往船头拖，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自己的手腕。“放手……”沈翊疼得直皱眉，“放手！”
万祐贤全然不顾，他揪住沈翊衣领把人举起顶在阑干边沿，沈翊的腰压着阑干，两只手下意识握住万祐贤揪着自己的手掌，本能的求生意识让他全然忘记了一开始几次三番想跳海的念头。
万祐贤恶狠狠地说：“小翊，你的哥哥就是个恶魔！你永远记住，无论是雷一斐、汪强、M、铜城公司大成玩具，这些都是哥哥送给你的一次次恋爱侧写，让你寻找到人生的意义，而这意义，就是我赋予的！你可以恨我，一直恨我！像恨母亲一样恨我！”
他说着说着，明明绷紧的脸颊，泪水却如漫天繁星照耀而下。他最后说道：“只要别忘了我……”他稍稍别过脸，朝另一边弯起温柔的嘴角：“还有你，阿宇。”
沈翊来不及消化这些话，万祐贤手掌骤然用力，身躯不由自主地朝后倒，头朝海面直直坠入……
又是海。
哥哥竟然亲手推自己下海！
他在海里忘记了挣扎，努力地撑开双眼，两只手保持着向上的姿势。
以为自己坠落了许久，海面上巨大的火光却依然可以映射眸中。沈翊清醒地明白过来——是炮火炸来了，炸了船！整艘邮轮断裂了两截在他面前快速沉没……
曾经的溺海经历带给他无尽恐惧，在这一刻，那些恐惧都不复存在。只有无边无际的慌张和痛苦。
他以为自己也死了。
时间仿佛也停滞在了爆炸的刹那间。
脑海里闪现过许多人，一段一段的画面像部老电影一帧帧翻过。
当沈翊惊醒之时，胸腔里的海水正从嘴巴呕出来。他猛地咳嗽，为自己做人工呼吸的杜城嗓音紧张地在上空盘旋：“沈翊！沈翊！太好了！沈翊……”
他睁开眼，没有看杜城，落入他眼中的只有万千繁星，和哥哥最后的笑容。
四周寂静得能听到海浪拍打船身的律奏；
——战争，结束了。
他们都在甲板上。
沈翊缓过了劲慢慢起身，围在四周的人也跟着起了身。
边宇就站在杜城后边。沈翊推开杜城，二话不说一个充满愤怒的拳头朝着边宇的脸颊招呼过去。
边宇猝不及防之下没有躲，被打得整个人趔趄侧倒在地。
“沈翊？！”杜城不明所以想拦人，沈翊红着双眼再次推开了他。
边宇被沈翊揪住衣服压在阑干旁，就像哥哥临死前那样做。只是他们看人的眼神却是不同的。沈翊愤恨地瞪着边宇：“你早就知道了。”
边宇没有回答，只是不咸不淡地扯了扯嘴皮。
“为什么？”沈翊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质问道：“明明不需要死这么多人的……”
边宇逃避一般地扭过脸望向远处，那艘船被炸得只剩下一些碎片漂浮在海面。他没敢看沈翊，怕被看穿似的。
万祐贤终于死了。
那个疯魔终于被自己亲手了结了。
边宇的眼中浮现出万祐贤当年的模样，多年前自己做卧底时，被那人狠狠侵犯身体，都是男人，他在那人胯.下承受了诸多屈辱，那人竟对自己说着爱，一边嗜血成性，一边温柔似水。
他仓皇退出卧底行动，又一次次送着如连克一样的卧底过去，然而所有的人都没再回来，边宇不敢深想为什么只有他能安全逃回……
只是运气好吧？
现在，终于全部结束了。
这些话谁都没说，当哥哥温柔地叫着“阿宇”的时候，沈翊后知后觉全都明白了。
他狠狠地松手把边宇推倒，这时杜城赶过来拉着他起身，担忧地问：“怎么了？”无缘无故动手打人的沈翊不曾见过，杜城的惊讶全写脸上。
沈翊两只手紧紧攥住，任由杜城抱住自己，他的眼睛仍然投向炮火肆虐过的海平面。
心脏疼得发紧。
原来，一直以来他不是被万祐贤设了局，那个要杀自己的人从来都不是哥哥；Yuki也不是出车祸，金凤公馆原本就是边宇为自己下的套，这位缉毒队长故意找到自己，存了心就是让自己做卧底，踏上海天盛筵。
他要把自己送到万祐贤的面前……
到底多少情报是真的，多少情报是边宇故意捏造的？
可以确定的一点——除了杜城这个变数。
谁也不知道会发生这么多事。
一切尘埃落定。
数日后。
新闻铺天盖地报道了1221金融大厦爆炸案的结案陈词。市局以及北江分局的同事们都显出松快神情。
该表彰的表彰，该放假的放假。
谁也不知海岛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更没人知道万祐贤与沈翊真正的关系。
杜城没有说，边宇更不会说。
报告上只字未提。
那位躺在医院的假γ也已走到了生命尽头。沈翊去医院看望，他只给了沈翊一把钥匙，气若游丝地道：“我一直都在等你，Gking交代过必须亲自交到你手里。”
沈翊拿了它，站在郊区一座小型画室前。这里当真人迹罕至。
他拿钥匙打开屋门，里头白色墙壁上挂满了自己曾经的画作，甚至还有师父伪造过自己的画。
沈翊眼眶瞬间湿润。
就在这时，一团软软的东西蹭着自己的脚踝。沈翊回神垂头一看，心底滑过丝丝密密的异样感觉。
是晓玄。
这只猫原来一直待在这里被假γ照顾着。
他抱起它，猫咪许久不见他，在怀里撒起娇来。
杜城的电话来了，说得小心翼翼：“沈翊，姐姐为我们庆功，你……来吗？”
沈翊本没有多少心情，他不经意抬眸，只见画室一面墙壁上那副涂鸦清晰地绘在上头，看到边上两个郝然大字——【未来】，胸腔滑过一阵酸涩，他释怀一笑：“等我！”
他抱住晓玄往外跑，看见杜城靠在车门前还保持着打电话的姿势，脚步没有因为惊讶而停顿住，就这样无所阻碍地奔向杜城。
杜城拿开手机，晓玄也从怀里挣脱落在地上。
沈翊扑进杜城怀里，把头深深埋在胸前贪婪地吸着他身上的味道。他们紧紧拥抱一起，谁也没说话。
杜城怕沈翊要闷坏了，“沈翊？”
沈翊应声仰头，把唇主动印了上去。
两人缓缓地歪着头接吻，忘乎所以地吻着。感激上苍没有再带走杜城的生命，沈翊吻得虔诚无比。
直到玻璃车窗下降的声音传来，沈翊一惊，睁开眼，松开杜城稍稍侧身，只见牧马人后座上蒋峰正托着下巴靠在车窗边看他俩，李晗横着手机拍他们……
四人八只眼默默相对。
好尴尬……
沈翊疑问地看了下杜城，杜城无辜地摇了摇头。只能怪沈翊太主动了，根本没给时间告诉他车上还带着俩人……
李晗不舍地挪开手机，微笑道：“继续……呵呵……继续……”
蒋峰抬起那只不小心用手肘误摁车窗锁的手，掩饰性地薅着自己的头发，眼神乱飘，当做没看见。
杜城大方地在沈翊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拉开驾驶座门，解围道：“姐姐在等我们呢。走吧……”
沈翊笑了一笑，寻到车边的晓玄抱着它上了车。
牧马人载着他们驶向了未来。
杜城这通电话来得急，沈翊还来不及仔细查看这座画室。他离开没多久，画室中一间暗格里，一台黑色联络机上的红灯亮了几下。
液晶屏幕上随之跳出几个英文字母：
GKing ON LINE.
—— END ——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②⑤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