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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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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处一室
小马拿了件江恺同的衣服给阿罕塔穿。
“欸,真合身,我们的身体很像呢。”
他故意把“身材”说成“身体”,小马怨妇一样瞟了江恺同一眼,江恺同别过脸去,假装没有看到。
一路上小马都在生江恺同的闷气,阿罕塔若无其事地和江恺同东扯西扯,却始终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
江恺同和小马租住的是一个旅店的标准间,阿罕塔走进去时显得有些为难,他看看那两张单人床,再看看小马,然后轻笑了几声,问向江恺同:
“老板,你们是一起,还是一个一个来?”
小马一听就炸了毛,赶忙说道:“叫你来的是他!我还有事,我出去一下!”
江恺同差点就对小马暴力相向了,阿罕塔还装出一副无辜相,眨巴着大眼睛,等江恺同的回应。
“你、你先去洗澡。”江恺同实在想不出其他的能支开男孩的办法。
而阿罕塔显然是驾轻就熟的,他俏皮地说了句“好呀”,就进了卫生间。
“喂!你丫耍我呢是吧?你他妈的有鸡毛事儿啊?”江恺同压低了声音怒斥道。
“江哥我真有事儿!你就顾着帮他,都没看手机吧,张队一个小时前就发信息了,在老地方见,有要事告知!”
“呃……”江恺同愧疚难当。
“唉,算了算了,你在家陪着他吧,我去就行了。”
“你……”眼看江恺同又要动气。
“哎呀我知道你是那种人行了吧!可是你把人家都带回来了,总不能我们都撤了让他一个人睡这儿吧!”
江恺同又张了张嘴,却实在无语反驳,只好硬着头皮嘱咐了句:“那你小心点儿。”就目送着小马出了房门。
江恺同坐在自己的床上发呆,等待阿罕塔出浴的时间里,他自然而然地想起了父亲。
江镇从阿富汗回来后,就着手申请领养阿罕塔的手续,阿罕塔失踪了,父亲像疯了似的找他,同时也更迫切地投入到鬼蝶的抓捕任务中。
五年前,江镇得知鬼蝶的前身是日本□□团体鬼炼堂的核心人物,便决定迂回作战,先到鬼炼堂做了卧底。
又熬了将近一年,才在一次鬼蝶帮与鬼炼堂的交易中接触到了鬼蝶的手下,江镇又施展了些口舌,向他们表明自己想追随鬼蝶的意愿,终于成功加入鬼蝶帮。
鬼蝶行事非常谨慎,据说身边只有一个亲信,所有指令都通过那个亲信向下传达。
江镇又经过两年的潜伏,出生入死地为他们效命,才得以跻身鬼蝶帮的分舵主行列,偶尔能见到这个神秘的鬼蝶,但也只限于他戴着面具的样子。
可是没过多久,江镇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纰漏,被鬼蝶拆穿了身份,在陪同鬼蝶去开曼群岛打点生意的时候被杀害了。
江恺同还清晰地记得,江镇踏上前往开曼的飞机前,打给他的那个报平安的电话:
“喂,房东吗?我是江子,我要去别的地方混了,所以我要退房。什么?我门口的那个小乞丐?嗨,别听他的,我不是他爸爸,我知道他爸爸是谁,嗯,已经确定了。他要是再来找我,你就帮我打点一下,别让他饿死了。”
这段话的含义是:我要跟着鬼蝶去别的地方,预计离开的时间会很长。我已经确定,阿罕塔的父亲就是鬼蝶,如果你能找到他,一定要帮我好好照顾他。
回忆至此,一股强烈的感伤从心底涌了上来,江恺同长吁了一口气。
从卫生间里传来清脆的水流声,他不由自主地想像起男孩在莲蓬头下揉搓身体的样子,他连忙甩头,在羞红了脸之前,把那些撩人的画面赶出了脑海。
如果男孩真的就是阿罕塔,这样的相遇也未免太过轻浮,轻浮得让他觉得对不起父亲,并且有一种想要诅咒命运的悲愤。如果男孩知道了他的身份,会不会也像他一样别扭呢?
他有一种直觉,男孩会比他更难受,甚至是痛不欲生。
胡思乱想了好一阵子,水流声止住了,阿罕塔从卫生间走出来,只用一条浴巾围着下身,身上还挂着水珠,头发也湿漉漉地滴水,再加上他刻意的搔首弄姿,江恺同莫名地就紧张起来,过激的心跳甚至带动着整个身体都跟着震颤。
“老板,你有什么习惯吗?”男孩说话的时候,透过溻在额头的流海,向江恺同抛过一个妖媚的眼神。
拜托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江恺同在心里大喊。
“坐吧。”言语却是不温不火。
男孩应声坐到了床上,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等着江恺同进一步的指示。
“你饿了吗?床头柜里有吃的。”
听了这不合时宜的话,男孩皱了皱眉,就又笑了出来。
“老板,你真有意思。”
明知道他做的行当,江恺同却觉得,他的笑容像孩子一样纯洁,而且有一种让人放空一切,只想默默欣赏的魅力,江恺同也因此而语塞,思绪挂了空档。
“你到底是谁?”
男孩却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话。
“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男孩继续追问,江恺同刚刚想到一个说辞,一撞上男孩的眼神,谎言就瞬间从思绪里溜走。
“我……”
“我以前也见过你这样的客人,他们只想看着我自己来,你是这样的人吗?”
“不是!”江恺同真的生气了。
“那你叫我来干什么?”
“是你求我的啊!”
“想不到老板你这么虚伪。”男孩发出一声冷笑,就在这时,他的眉宇间掠过一丝惊恐,并且开始不由自主地搔弄脖颈。
“我虚伪?我只是想帮你不行吗?”
“你……你凭什么帮我?那么多人需要帮,为什么……你只找我呢?”男孩说话间有些口吃,慌张的感觉明显升级,甚至开始四处张望,坐立不安。
“因为……”
总不能告诉他,因为他要完成父亲的遗愿吧——至少现在不行。
“因为我们都姓江行了吧,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叫什么?”
男孩瞪了江恺同一眼,又连连打起哈欠,厉声道:“原来你就是只菜鸟,我们的名字都是客人给起的,今天我遇到的客人姓江,我也就说自己姓江喽!”
江恺同又是凭直觉相信,男孩是在故意骗他。
“那你告诉我,你背后的烧伤是怎么弄的?还有,你为什么长得像外国人……”
这时,男孩突然连打了几个寒战,双手不停地搔弄身体,他用求救的眼神看着江恺同,急声道:“大哥,您……您不做也给点钱吧,给点吧!我……我拿了钱就走!”
“你怎么了?”
“我身上没钱了,您给我点儿,我需要钱啊!”男孩说完就佝偻起身子,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江恺同看出了端倪,便走过去把手搭在他的额头上,男孩的体温果然烫得反常,而且已经冒出了一身的冷汗,男孩的眼睛里也溢满了水雾。
“你是瘾.君子?”
男孩的喘息声越来越重,瘫倒在了床上,身体蜷缩在一起,颤抖得就像筛糠,他迷离着眼睛,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大哥,我……我不行了,快给我……给我买包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