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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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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理堂走出了笼子,他手上的绳子被解开,被人一推,他就这样进去了斗兽场。另一扇门打开,一头饿了七天的狮子被放了出来。
狮子在场边嚎叫一声,围观的人群顿时沸腾了。陈慎是一个精明的商人,处在边关的人们无处寻乐,除了斗鸡斗蛐蛐,剩下的便是赌钱了,可是赌钱赌腻了,贪得无厌的人们就爱寻一些新奇的花样,及早认识到人们这一需求的陈慎建了一个斗兽场,花大价钱买奴隶和训练打手捕捉狮子老虎。
让人跟猛兽搏斗,在陈慎眼里,这是一个赚钱的绝佳主意,实际运作起来时,他赌对了,人们或许不会为了色子大小而赌,却愿意为了能看一场精彩刺激的搏斗而赌,干这一行十年了,他的生意越做越大,他也在连城越来越有名……
“我买狮子赢,别看五胡王子英勇,这只狮子可是饿了七天,没准还没过一招,五胡王子就被狮子一口叼进嘴里了。” 这个人说完,人们纷纷把赌注押在狮子一边。
“我买人赢。” 临宁把十八个铜钱押在另一边,这是她赶了一夜的路赢取的工钱。
人群中一阵安静,随后他们捂嘴直笑,有人忍不住评议,“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古漠姑娘,十八个铜钱也拿出来赌,看来是个以小博大的赌徒。”
临宁放下赌注,执笔写下自己的名字。她行不改姓,坐不改名,临宁是也。
陈慎在一旁看着,临宁在“宁”字停笔,随后交给他。陈慎何等眼色,这个年轻的姑娘根本不是古漠人,而是临宁。这世上叫临宁的或许不止一个,但有一个是他惹不起的。
“您是?” 陈慎收束了作威作福的气态,他微微弯着腰询问,希望临宁在他面前表个态,五个月前听闻边境起乱,临王受皇帝之命,在盐城平乱。只是,这里是连城……
“如您所见。” 临宁收起了毛笔,转身离去。
陈慎被吓得出了冷汗,对方不遮不掩,落落大方,他直觉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斗兽场内一声呼喊,南理堂躲过了狮子的扑咬,他沿着栅栏处奔跑,诱引狮子横冲直撞。
“砰”的一声,南理堂再次飞快地躲过了狮子,后者来不及躲闪,撞到了栅栏,饿疯了的狮子双眼猩红,它只盯着南理堂看。
“哥哥,小心!” 南理慧在笼子里呼喊,她紧张地看着,一颗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这个世界上最可悲的事情莫过于亲人在一旁受难,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临宁把手背在后面,她握着一块莲花玉在摩挲,临宁站在南理慧的笼子旁,她无心观看比赛。
“临……临姑娘……”,陈慎鼓起勇气,终于开了口,“这对兄妹是……是那没落的五胡族人,他们被古漠赶出了领地,现在……”
临宁没有吭声,陈慎紧张得擦了擦汗,对方到底是不是临王已经不重要了,但看她手中的那块玉,就是不凡的上好佳玉。
场上的南理堂惹怒了狮子,受骗了几次的狮子不再上当,侧面攻击他。
南理堂被狮子扑倒,他在地上滚了两圈,抡起拳头快速地对准狮子的眼睛锤了一圈。狮子朝天怒吼一声,它伸起爪子扑向南理堂,后者躲避不及,背部被撕开了三道伤疤。
“哥!求求你们救救他,求求你们别看了,别看了……” 南理慧见南理堂倒下,她崩溃地摇着铁笼,他们的族人卖的被卖,杀的被杀,如今只剩下两兄妹相依为命,她却如此无力,看着她的兄长在白白送死。
南理慧哭得如泣如诉,临宁在她身后看着。陈慎毕恭毕敬地在后面跟着,看起来临王对这对兄妹很感兴趣,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陈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王……临……临姑娘,这对兄妹……”
临宁摩挲着手上的玉,随后递给陈慎,“她我买了。”
“小人,小人惶恐。” 陈慎低着头,这天下,只有齐国皇城里的君主才敢接下临王的玉。
“拿着吧,放了她。” 临宁似是很疲倦地闭上眼睛,救人一命,如造七级浮屠,可是这世界上圈圈绕绕的劫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解开的,就比如,五胡跟齐国隔着三百年的血仇,如今五胡被灭,倒是应了不知哪个劫数。
面对这样的境况,临宁还是硬不下心肠。
陈慎诚惶诚恐地拿下玉,命人打开南理慧的笼子。
在笼子里走出来的南理慧一脸懵懂,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眼带探究和感激地看着临宁。见临宁一身古漠常服,她怒火中烧,“是你们,是你们古漠王杀尽了我们的族人,把我们卖作奴隶!”
临宁听后微笑,这算是把恩人当作仇人了,世事变化之快,远超过她的想象。
“临……临姑娘,场上有规矩,直到一方斗死为止,不然……观众不会散去……” 陈慎擦了擦脸上的汗,放了南理慧很好办,但是南理堂正在跟狮子搏斗,观众又加了钱,一旦搏斗开始,直到结束他们才会离开。自建立斗兽场的那一日,这个规矩就没有变过。
“无碍,他会赢的”,临宁转头好笑地看着陈慎,“陈老板,我不是下注了十八个铜板吗?”
陈慎忙点头应是,这个临王好生有意思,难不成她也是来看搏斗的?
场上南理堂被狮子爪子抓破了背,他改变了诱骗狮子的策略,转守为攻,他拿起场上的长}枪,跟狮子隔着一段距离在博弈。
狮子在发怒,它的怒火点燃了它的眼睛,它张开巨口,露出了獠牙,眼带威胁地冲向南理堂。
南理堂站立不动,南理慧在场外吓破了胆,她大声呼喊着,“哥哥,有没有人救救他!”
狮子横冲直撞,南理堂对着它一顿嘲讽,持枪少年弹跳而起,踏上狮子的头颅,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观众看清楚,一根长|枪便落在狮子的眼睛处。
受了伤的狮子跪在地上打滚,它的眼镜不断向外流着血。盛怒之下,它奋起全力冲向南理堂。南理堂跑到场边拿武器,一个不慎,被狮子冲倒,他跌倒在栅栏外,吐了一口血。场外南理慧担心地跑到栅栏边,“哥哥,哥哥,快起来……你们不要再看了,不要再赌人命了!”
周围人看得兴起,叽叽喳喳的讨论了起来,没有人注意到南理慧的呼喊。南理慧红着双眼,她得找个真正能够救她哥哥的人。
南理慧转身看着临宁,临宁静静地看着她,眼里无悲也无喜。
“救……救他!求你!我现在是你的奴隶,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南理慧跪倒在地上,她红肿着双眼,仰头看着这个刚刚才拯救她走出笼子的人。
临宁低头看着南理慧,伸手扶她起来,“我不是古漠人。”
南理慧看着临宁,突然觉得自己可笑,她抹着眼泪,“无所谓,你是古漠人也好,不是古漠人也好,奴隶没有资格妄议主人的身份,求你救我哥哥……”
临宁运力,扶了南理慧起身,“你不是我的奴隶。”
南理慧一怔,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出了钱财买她,又说自己不是她的奴隶,似乎……好得太过分了,不像是真的,南理慧起了身,看着场上焦灼的形势,紧张得哭了起来。
临宁从地上拣了一块石子,把石子放在掌中,试了试硬度,她又抛下,从地上拣了另一块更加硬的。
场上的搏斗在继续,狮子撞倒南理堂之后还不泄气,它伸出爪子准备砸死南理堂。南理堂就差一步拿到兵器,只是这只狮子不管不顾,被扎伤了眼睛之后更加愤怒,直要把他撞死。
南理堂死里逃生,躲过了狮子的爪子,他伸手拿了另一把长}枪,可狮子的速度比他更快,爪子一拍,南理堂被按倒在地上。
南理堂口吐鲜血,他觉得自己的胸膛破了,不然心口处为何那么疼?
狮子张开巨口,它饿了很久了,爪子下就是它的食物,搏斗到现在,狮子非常兴奋,它想进食了。
獠牙逼近脸庞,南理堂被按压得无法动弹,他望了望天,想他在草原上骑着马征服了二千见方的土地,现在却要被吞入狮子口中,是以一个奴隶的身份……
太不值了,太不值了,这一切都太不值了!
南理堂咬碎了牙,他用长}枪锤击狮子的爪子,狮子正在兴奋点上,它伸出了另一只爪子。
它正俯下巨口,另一只眼睛却突然被什么击中一般,“砰”的一声,眼睛炸开了一个洞,南理堂瞧准机会——就是现在,他跃地而起,脚踏狮子的眼睛,用尽力气对准狮子的脖颈一|插。狮身顿时鲜血如注。
南理堂趁狮子吃痛的瞬间,又在栅栏边的兵器库里拿了一把剑,狮子受了很严重的伤,它倒在地上垂泣,搏斗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南理堂没有多作犹豫,他把剑插在狮子心口处,一声哀嚎在斗兽场上响起,狮子彻底倒地不起,气息渐渐孱弱。
周围死一般寂静,场上形势变换得太快,明明刚才狮子已经赢了,它张开巨口准备吃人了,现在倒好。谁也看不清场上的形势是如何变换过来的。
南理堂大力地呼吸,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刚才狮子的眼睛不知为何裂开了一个伤口,这样的巧合绝对不是意外,他本来就是狮子口下的一块肉了。
他抬头看了看周围的人群,不知道这帮乌合之众满不满意这样的血腥把戏?
看来有人不想他死,在暗中谋害狮子,只是这个人不知道是谁?这一切或许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活下来了。
场外的南理慧已经哭成泪人,“哥哥,哥哥,你就是草原上最勇敢的英雄,你没事,你还活着,太好了……”
突然,掌声雷动,太精彩了,围观的观众意犹未尽地离开,这一场力量悬殊的比赛看得真是精彩,只是输钱的人大概会不高兴了,这样都能让那个奴隶赢了。
赌场内,临宁用一个袋子收着钱,整场比赛,只有两个人押南理堂赢,她赚大发了。
另一个押宝的人是一个穿着青衣的中原人,模样看起来平平无奇,他等临宁数完了钱,好笑地去领钱。
“看来你也是慧眼识人。” 也让笑得儒雅,看着令他感到眼熟的临宁说道。
“不敢,前辈才是。” 临宁惊讶有人押南理堂赢,不免多看了也让一眼——浑身气质内敛,是个成熟沉稳的人。
也让见临宁打量自己,落落大方地一笑,“找个地方喝一杯?你看起来千杯不醉。”
临宁一怔,行军打仗,舔刀子的活儿,容不得失误,故而她从未喝过酒,怎么会说她千杯不醉呢?
“这话说反了,您看起来才千杯不醉,晚辈不胜酒力,只能以茶代酒了。” 临宁拱手相让。
也让看了看临宁,越发觉得她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特别是那双眉眼,乌黑的瞳色,里面潜藏着一个深渊,灵气便蕴藏在其中。
“再者,晚辈身上也没钱请前辈了,我得赎人去了。” 临宁把钱袋子里的钱递给陈慎,这场搏斗,输得最惨的是他,他的狮子没了。
“小的,小的……您带走他就是。” 陈慎吓得浑身出了汗,今天他花了一百金买的奴隶真是来路不小,被临王惦记上了,还好那个五胡王子没事,不然现在临王要赎人他就不好交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