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猫宝鉴》佘九

15、药渣井

　　说话的女子，就是之前那个装神弄鬼的那个，迟岁对她倒是影响深刻，尤其是她身边还有两个人，就是这三姐妹让他着了道。

　　“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哥儿?”

　　少女像打量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死死盯着迟岁的脸。

　　一旁的师姐用手杵了杵少女，清咳两声，俯身行礼:

　　“见过师叔。”

　　迟岁明白，对方是在拜见自己身边的月娘。等三人都行了礼，那少女问月娘道:

　　“师叔，他怎么还在这，你收他做徒弟啦?”

　　月娘:“这是你们小师叔，我代师收徒，还没有来得及通知你们。”

　　“啊，那师父知道了吗？”

　　“还没有来得及告知师姐。”

　　她们这一来一回的，迟岁都有些懵了，由于之前与对面三个交过手，他也清楚对方的武功路数与月娘她们不是一个类型，不过，看样子，她们还是师出同门。

　　很快，月娘就给他解惑了:

　　“来，认识一下，这三位是我师姐的徒弟，也是你的师侄。我师姐的徒弟不多，就这三个。”

　　迟岁:“你还有个师姐?”

　　“怎么，这很意外吗？”月娘浅笑一声，继续道:
　　“当年幸存者不少，可大部分最后都离开门派，入世嫁人去了，就剩下我和师姐撑着。
　　不过我师姐心高气傲，不愿意修炼《活色生香天女舞》，修炼的是门派中祖师爷流传的武功。反倒是她先一步修炼到了先天之境，而我在这上面卡了十多年。”

　　原来如此，迟岁心下了然。月娘天赋不行，修炼了速成的武功，却还没有入先天，反倒是她那个修炼正统武学的师姐，先行一步。

　　“其实……”说着，月娘用暧昧的眼神看了眼迟岁，随后失望地叹气道:

　　“之前我听几位师侄说，抓到一个武功不错的男子，心下就动了想法，把你从她们手里要了过来。发现你内功修为居然这么高，本来打算把你用作炉鼎的，谁又知道，结果发现你居然是个哥儿。”

　　听到这里，迟岁想到刚刚那个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男人，心里一阵后怕，还挺感谢脸上这颗魔晶帮自己躲过这一劫。

　　“那……那也是挺不凑巧的……”

　　月娘叹了口气:“可不是嘛！本来想着凭借你的内力，定能祝我攀登先天，可你是哥儿这件事，我也是始料未及啊。”

　　迟岁心底打鼓，现在自己就好像那入了盘丝洞的唐僧，要是被发现不是哥儿，自己可就……哪怕现在自己才十五岁，他继续转移话题:

　　“可你那位师姐为何不在此处？”

　　“她呀，负责明面上的事务打理，平日里吃穿住行都是她在弄。最近她又好像搞了一个什么法子，搁那骗人买雷击桃木呢，也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多木头。”

　　三个师侄中最小的那个，不满地嘟囔道:

　　“还不是师叔你是个只会花钱，不会赚钱的，要不然我们这一脉也不会这么辛苦，天天出去赚钱。”

　　旁边那个使白绫的女子，悄悄拉了两下衣袖，警告说:
　　“小师妹，别乱说话。”

　　可能是因为吃人的嘴短，月娘没有发火，只是脸色一垮，瞪了那丫头一眼，便转身带着迟岁离开。

　　迟岁全程装孙子，问道:

　　“我们接下来去哪？”

　　“藏经阁……”月娘顿了一下，扭头看向他，“拜师!”

　　迟岁:“啊？”

　　………………

　　“祖师、各位先祖，以及师父在上，我白月娘，今日代师收徒，将这位……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都未曾询问。”月娘一脸茫然。

　　“……我叫……花荣。”迟岁只好又扯到了《水浒传》。

　　“花容？真是人如其名啊。”

　　面对这个“粗枝大叶”的女人，迟岁趁机用余光扫了一遍“藏经阁”。

　　他发现所谓的藏经阁，其实就是一个比较大的房间，弄了几个柜子将秘籍都摆放整齐。甚至这些秘籍的数量 ，感觉还不如堂前的灵牌多。
　　简陋至极，仿佛是要随时提桶跑路般。

　　从开山祖师，一直到月娘的师父，密密麻麻的灵位，前面还有香火供品，确实让人瘆得慌。

　　“小师弟，你还傻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跪下来磕头?”

　　月娘连忙拉着迟岁跪下。

　　望着这烟雾缭绕中一排排的灵位，迟岁一直不肯磕，生怕犯了什么忌讳，天上降道雷下来，就把自己劈死了。

　　好在老天爷并不管两三个响头的事，迫于形势，他磕了，好像也并没有出现什么异样。

　　月娘开心地拉他起来，表情略带慈爱，牵着他的手拍了拍:

　　“现在我们就是师姐弟了，以后就姐弟相称吧！我的好弟弟~”

　　这一嗓子，把迟岁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喊出来了。虽然这个世界哥儿与女子亲密相称很正常，但他还是勉强扯了下嘴角，微笑道：

　　“好的……师姐。”

　　“太好了，我也有师弟了，来，你跟我来。”

　　月娘高兴地拉着迟岁来到书架前，指着这些书道：
　　“这就是我们飘花阁所有的秘籍了，你尽管看，等你成为先天高手，我们飘花阁复仇之事，就能多一份胜算。”

　　“复仇？”迟岁道：“找谁复仇？”

　　月娘一改笑脸，咬牙切齿地说：

　　“当然是狗皇帝了，当年他爹派人覆灭我飘花阁，且这些年来，还派人不停追杀，想对我们赶尽杀绝。父债子偿，定要让那大魏朝廷付出代价。”

　　听到这话，迟岁觉得对方实在是有点异想天开。
　　虽然大魏朝廷已经是到了迟暮之时，贪腐成风，积重难返。可王朝气数还未尽，国家权力机构的强大依旧超乎想象。

　　就凭飘花阁这小猫两三只，别说刺王杀驾，就算是白日显踪都不敢。

　　似乎是看出迟岁满脸的不相信，月娘接着想说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所打断：

　　“师妹！”

　　这两个字透露着一丝威压，堵住了月娘接下来要说的话。

　　先天武者！迟岁心头一突。

　　没一会儿，门被推开，迟岁看了过去，脱口而出：“是你？”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那个客栈的老板娘。只见她穿着一身暗红色的棉布衣裳，一点也没有初见之时那种谄媚贪财之色。

　　通身的气度与内敛的气息，无一不证明她就是飘花阁那位先天武者。

　　“你……你们是一伙的？”迟岁此刻说话有些结巴。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个客栈有这么多雷击桃木；怪不得，那三个丫头就偏偏找上了自己。

　　女人看了眼月娘，随后将目光移到迟岁身上，表情似笑非笑:

　　“你就是新入门的小师弟？”

　　迟岁扯着嘴角道：“见过大师姐……”

　　“果然是天赋卓绝之人，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如此修为了！”

　　“您过誉了。”

　　接下来的场面一度陷入沉默中。良久，大师姐朝月娘抬了抬下巴：

　　“你跟我出来，至于你……留在这里不要动。”

　　两人出去后，迟岁发现，门外人影攒动，尽然呈包围之态。

　　他心下揣摩：难道自己暴露了？！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得溜了。

　　可他刚打开门，就两柄利剑横在了他面前，银光闪闪。

　　他瞥见左右两个冷漠脸的女弟子，以及在不远处商讨事情的师姐倆，觉得现在自己硬闯，估计不是好时候。

　　这么多人，一人一剑估计都得把自己刺成筛子，只得故作镇定带上门，回到了房间里。

　　他通过意识联系到了灵猫宝鉴中的小灰灰：

　　“小灰灰，你有能力将外面所有人一起催眠吗？”

　　“有多少人？”

　　迟岁大概说了一个数字，还将两个高手的情况告诉了一遍。

　　“这……星官，如果是一起拉入梦境，我估计只能让她们沉睡一盏茶的功夫，至于那个先天高手，估计作用不大。”小灰灰如实回答。

　　迟岁：“那你专心对付那两个老的呢？”

　　“可以让她们沉睡一会儿，不过时长还要看情况。”

　　“好，你等会儿就开始吧！”

　　一缕青烟从迟岁的右眼中飘出，化作灰猫立于空中，玄妙的阵法若隐若现，猫眼两道神光透过窗户飞了出去，没多久就听见外面嘈杂一片。

　　乘现在外面群龙无首之际，迟岁找到人数最疏的地方准备突围。

　　不过想想，自己刚刚虚情假意地拜完师，如果就这样跑路，感觉不太厚道，甚至很可能还会引起追杀。

　　还是保命要紧，她们也不是什么好人。

　　就在大部分弟子围绕在突然晕倒的两位师尊身边时，迟岁趁机撞破纱窗，夺窗而出。

　　“不好，那家伙要跑！”第一时间，就有人发现了他的举动。

　　迟岁刚刚平稳落地，就听见有人在喊，身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他拼命运起内力就跑。

　　屋内空间逼仄，女弟子们难以施展飘花阁的轻功，反倒让迟岁先逃出一步。

　　迟岁像一只在笼中乱飞乱撞的鸟，好几次，脸都差点与墙来了亲密接触。

　　由于整个房间的窗户都被封死，根本不知道从哪里逃出去。

　　在慌乱之中，他见到了楼梯。

　　往下还是往上？!

　　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做选择了，迟岁下意识地往下跑。
　　当他到了下层才发现，这次自己赌错了。楼下居然是地下室，这里甚至连一个窗户都没有。

　　四周清一色的石墙，厚重压抑。这下子可真成了瓮中捉鳖啦。

　　上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迟岁可不想坐以待毙。

　　情急之下，他发现不远处居然还有一个门，此刻顾不得这么多了，他猛地冲了过去。

　　却不料脚下一空，整个人失重坠了下去。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周围一片漆黑。好在身下软趴趴的，迟岁因此没有摔伤。

　　很快，一股恶臭扑鼻而来，这股味道，迟岁再熟悉不过了，是尸臭!

　　迟岁立马明白，自己身下软趴趴的是什么东西了，他察觉到撑着的手上沾染的黏腻感。立马起身扶墙干呕了起来。

　　这时上头也有动静传来。

　　“快去禀报，此人已经掉入药渣井中。”

　　迟岁借助着上面微弱的火光，可算看清了这个井中的场景。

　　脚下堆了十来俱尸体，都是男人，有的死了一段时间了，早已经开始腐烂，出现了巨人观，黄绿色的脓水淌了一地，还能清晰地看见蛆虫在眼珠里爬来爬去。

　　纵使是迟岁也心头犯怵，“药渣井”，看来就是那些被采补后的男人最终的归宿。

　　嗯，不对，还有活人。

　　迟岁发现，在尸堆的正中间，那个人好像还没有断气，他刚刚还看到对方手动了。

　　他忍着恶心，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手指一探，果然还有气息。

　　看着这七八米的高度，迟岁庆幸他刚刚掉下来的时候是贴着墙的，不然这唯一一个活口得被自己砸死。

　　他狠狠一掐对方人中，总算是有了动静。

　　恍惚间听到那人喉咙中深发出气流声，迟岁贴着他耳朵说到:

　　“别出声，等我有时间来救你。”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点了一下头。

　　就在迟岁打算给他再做一些简单的处理时，井上面的光越来越亮。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迟岁放下对方，站起身来，仰头看着抛尸井上的众人。

　　见到月娘与大师姐两个人已经安然无恙，心底不禁感慨，果然是高手，灵猫的灵力还是太弱了。

　　“是你自己上来，还是我下去抓你?”

　　月娘阴沉沉的话语回荡在井内，迟岁察觉到一丝杀气，显然她已经是动了真怒。

　　“你们好歹也放根绳子吧，这井壁湿滑难以着脚。”

　　“事真多，来人，弄根绳索下去，把他拉上来。”

　　迟岁知道，现在自己是阶下囚，估计是翻不了身了，还是先上去，再做打算吧。

　　片刻，女弟子们找来了绳索，别看她们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习武之人的力气，可比普通男人要强得多，凭一个人就把他拉了上来。

　　刚出井，一群人就上来将他团团围住，五花大绑。

　　月娘钳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看自己，狠狠说道:

　　“你可知，本座平生最痛恨别人骗我。你既然拜了师，便是我门派中人，就算死也只能死在这里!”

　　月娘用力很大，迟岁感觉自己的下巴都快被捏碎了，眉眼一皱，露出了痛苦之色。

　　美人颦眉，自然是动人心弦的，恰好月娘偏是个颜控，见他如此，心也就软了几分。

　　语气略微放松道: “你要是乖乖地听话，为我飘花阁效力，我就不计较今日之事。”

　　迟岁看了看她，含糊地说道:“唔……下面……好像还有活人……”

　　这一句话可点燃了月娘的怒火，只见她松开手，眉毛紧皱，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

　　“为什么呢？你何故要心疼男人，你可知道，一个女人、哥儿她们的悲惨命运，都是从心疼男人而起的!”

　　“师妹，控制你的心神!”

　　察觉到她的情况越来越不对，身旁的大师姐一掌压着她的肩膀，用了真元才让她稳定下来。

　　侍女们扶着她，大师姐则走上去，与迟岁对视。

　　从迟岁的视角看，对方表情里透露着几分探究，她开口道:

　　“本座心下好奇，你到底是用什么办法让我和师妹昏睡的?”

　　迟岁:“瞧您说的，我要是有这本事，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的地步。”

　　见他一脸的茫然，大师姐冷笑一声，正准备给他点颜色瞧瞧。这时从屋外闯进一个女弟子，浑身染血，已经是重伤濒死的模样。

　　只见她扑腾倒在地上，断断续续道:

　　“不好了，他们找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