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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的身份暴露了 ...

  •   一

      明丽堂皇的宴厅里衣香鬓影,衣冠楚楚的人们脸上的笑意连弧度都如出一辙。协奏曲优雅低缓地演奏着,可惜并没有人欣赏。

      要是可以的话,我宁愿溜出去看个音乐剧。

      可惜我不能。

      因为今天是我的二十岁的生日宴,也就是说,我是主角。

      只能穿着清凉且限制行动的礼裙,微笑着坐在这,扮演一个完美的芭比娃娃。

      正当我百无聊赖地听着母亲与她的世交好姐妹聊天时,紧闭的厅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外面是浓墨的夜色,可当庄池出现时,内场一切所谓华美的装饰点缀都黯然失色。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一时之间都寂静了下来。

      他的确是我见过所有贵公子里面,最出尘脱俗的。

      英雄总得美人配。

      庄池身边那位女孩,只穿了条素白简雅的白裙子,却如雨后的栀子一般,让人见之生怜,过目不忘。

      她梨花带雨的脸上写满哀戚,踉踉跄跄地往里走了几步,对着我身边的母亲,凄婉地喊出声:“妈。”

      沈夫人,也就是我母亲,哦不,准确来说曾经是我母亲,她手中的酒杯忽的落地,碎玻璃混着红酒飞溅。

      我看着自己脚背上的那滴红酒,叹了口气,真狗血。

      二

      是的,没错,我和林寻真当年被抱错了。

      尽管在一个法治社会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对不对?

      但它就是发生了。

      不过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我的亲生父亲是个好吃懒做的,一天天不想着如何努力干活赚钱,而是钻研些邪门歪道。

      在他老婆生产时,不是寻思着要怎么养活一家,而是把主意打到了另一家富贵人家头上。

      不知他怎么买通了护士,将我和林寻真互调了。可他算盘打得虽响,终究人算不如天算,在我两岁时,他出了车祸,一个人揣着这个秘密孤独地死去了。

      就像电视剧里坏人都会接受惩罚一样,掩埋的真相也总会大白。

      沈夫人和我说完这些,她看上去似乎又老了几岁,保养精细的脸上隐隐有几丝皱纹:“……我们找到了那个护士,核对了信息,也做好了两份DNA报告,你确实不是我的女儿,寻真才是。”

      “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奇怪,板上钉钉的事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摇摇头,她看了看我,才接着说:“这样的话,沈家也不能留你了。不是养不起,而是对寻真不公平,今后我想给她百分百的爱。”

      “应该的,这二十年来多谢您和沈伯父的养育之恩了。”我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不料又被她叫住。

      她神色极复杂:“如无必要,你以后……都不用回来了,这样对大家都好。”

      “好,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先走了。”

      下楼的时候,我什么也没带,因为什么也不属于我。

      倒是遇到了我曾经的哥哥,沈子穆。

      他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穿着挺括干练的正装,好似这世上的一切都影响不到他。

      我向他点头示意,正准备路过他身边时,他突然拉了我一下。

      见我有些懵,他才开口问我,可语气倒是又冷又硬:“听庄池说,你早就知道林寻真的存在了,你也知道你不是我的亲妹妹。”

      啊,庄池,我的大怨种未婚夫,从小到大都致力于拆我的每一个台,没想到如今也不例外。

      我确实早就知道了,不过没想到早就知道的原来不止我啊。

      “是的。”我仍面不改色,“你想骂我吗,那麻烦快一点,待会太阳下山了不好打车。”

      沈子穆放开我,眼里的嫌恶像要凝成实质,“沈纤,我怎么从来没发现你是这样的人?”

      “一,我现在是林纤。”

      “二,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哦,要怪只能怪你们眼光不好啦。”

      果然,在我笑嘻嘻地说完这些后,沈子穆脸色更难看了,他吩咐两个女佣拎我出去,对被甩在草坪上的我说:“滚出去,永远不许再踏进沈家一步。”

      嘭。

      厚实敦重的铁门被重重合上。

      我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屑,顺便掏出了兜里面的几十块。

      还好上次帮管家买菜的时候忘记将零钱还给他了,不然真走路下去,怕是脚都得走烂了。

      在路上停下,正准备伸手拦车,忽然又想起我现在不是沈家大小姐了,条件不比从前了。

      于是老老实实将钱收好,准备找个临近的公交车站。

      我要去找我的亲妈了。

      三

      一夜之间从豪门千金变成普通无业游民,要说心里没点波澜起伏,那是骗鬼的。

      可我有什么办法,我能抓着沈父沈母的衣领子哭喊,我不想走吗?

      那只会把场面搞得更难堪。

      对于林寻真这种做法,我没有意见,更不会怨恨她,只是有几分约定被违背的无语。

      是的,我和她曾经说好了,再等一年,她也同意了。

      不知道她又跟庄池搞的哪一出。

      算了算了,想起这两个人就心烦得很。我下了公交车,一路照着纸条上的地址找去,在进小区前,却犹豫了。

      以我不高的文化水平来说,是近乡情更怯。

      又在水果店买了些樱桃和草莓,才磨磨蹭蹭地上楼敲门。

      门打开了,露出一张亲和的脸,她扎着低马尾套着围裙,见着我时也有些不自在,不过很快又说:“是纤纤吧,快进来,饭做好了。”

      马素莲才是我的亲生母亲,一个普普通通高中老师,这些年来一直独自一人照顾着女儿长大,临了才发现疼爱多年的女儿不是自己亲生的。

      这仿佛是老天爷跟她开的巨大玩笑。

      她还在厨房炒着最后一个菜,饭菜的香味漫得整个屋子都是,我也没干坐着,去卫生间将水果都洗干净了。

      她出来时看见桌上沾着水珠的草莓还有些惊讶,我解释道:“买给你吃的,都洗干净了。”

      怕她不放心,我又补充:“我以前也会洗水果的,这点你不用担心。”

      “好。”她笑了笑,屋内的气氛总算没那么疏冷了。

      以前呆在沈家,沈父对我没什么要求,觉得女孩子不用太要强出挑,好好被养着就好了。而沈母却希望我弹琴绘画和花艺茶艺都能学会,全方面发展。

      我本身就是个没大追求的人,也没什么目标,活一天是一天。

      上学随便上上,兴趣爱好也随便学学。因此样样都不精通,可以说是一事无成。
      晚上躺在陌生的床板上,我还是有些失眠的。又想着我的二本毕业证书,陷入了沉思。

      当年觉得再怎么努力也比不上哥哥,索性就摆烂到底,当一条吃的不多的米虫就好。

      没想到被这样一盆狗血淋头,曾经可放纵可依赖的都荡然无存,我还有一个妈妈,总不能让她来养我吧。

      书到用时方恨少,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现在没有人比我更懂这句话。

      幸亏我妈有点人脉,她认识的老朋友给我弄了个书店店员的活,很是简单,每天就看看人结结账就好。

      实在是太适合我了,在我第一天兴冲冲地准备出门上班时,马素莲嘱咐我:“你有空也可以多读些书,提升提升自己。”

      我应下,坐在柜台后面。刚好这时候没什么客人来,便抽出一本《白月光死后,绿茶替身上位了》的书,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四

      这故事看着看着就走神了,我果然不适合阅读。人一闲就容易想七想八,更何况我刚刚遭遇这等事情。

      想一想沈家,想一想林寻真,想一想我种在花圃里的小玫瑰,想一想我房间里的玩偶会被怎么处理,顺便想一想庄池。

      嗯,只是顺便。

      有钱人嘛,婚姻自然也会掺有商业色彩。这是无可厚非的。不过沈母疼我,很早就询问过我的意见。

      可那时候我也才七八岁,哪里懂得这么多。就随着眼缘,随便指着个最漂亮的小男孩说:“我要嫁给他!”

      这个被我指中的倒霉小男孩,自然就是庄池。

      庄家与沈家相交多年,彼此知根知底,如此一来算是喜上加喜。两家人都开开心心的,不过有一个例外。

      那时我抱着我最喜欢的小熊在秋千椅上晒太阳,昏昏欲睡。

      突然一个阴影罩了下来,庄池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用脚抵住坐板,“你就是沈纤?”

      我点点头,心想他是不是有点傻呀,沈家就只有我一个女儿,难不成沈纤还会是我那冰块脸哥哥吗?

      “谁让你喜欢我的?”小孩子生起气来也是好笑的,更何况庄池顶着这么一张粉雕玉琢的俊脸,“你不许喜欢我!”

      我非但不害怕,反而有些觉得诙谐,甚至笑出了声。

      不过这无异于火上浇油,气得他狠狠踢了我膝盖一脚,有病吧,说话就说话,干嘛打人啊。

      屋里的大人们听见我的哭声,都慌慌忙忙跑了出来,沈母心疼地捞起我的裙角,为我吹吹:“不哭不哭,妈妈带你去擦点药哦,很快就不疼了哦。”

      而庄池还双手插兜,酷酷地站在一旁。

      庄夫人一边向我和沈母道歉,一边拧他耳朵:“你个混小子,让你跟妹妹玩,你就是这么照顾妹妹的?!”

      少年人总有一种谜之叛逆心理。

      我认为这个心理问题,越是有钱的人就越是严重。

      心理问题很严重的庄池哪里肯被逼着与我订下娃娃亲,他从此以后什么都要与我作对,以此彰显他对我的不屑,天真地觉得会因为这样就取消订亲。

      不过经此一闹,两家人觉得也不宜操之过急,先让孩子们在一块玩一玩再说。

      所以从小我们就在相同的学校上学,老师们还很“懂事”地将我们分在一个班。

      我的悲催生活可想而知了吧。

      他学习好,我学习差。总是一逮到机会就嘲讽我,常常将作业早早收齐,不给我补作业的机会。更大一些,体育课时他常常扔下我跟别的班去打篮球,我只能一个人对着墙练习打乒乓球和羽毛球。

      甚至在校级晚会的现场,庄池都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我喝倒彩。

      什么?

      你问我喜不喜欢他?

      还是有点喜欢的。

      毕竟他狗是很狗,可长了一张这么这么好看的脸,聪明的脑子甚至不用怎么刻苦学习,都能名列前茅。

      少女怀春,怀春做梦都梦不到如此完美的人。反正要联姻,不如选个好看顺眼的。

      他拥有我想要的一切,我怎么能不喜欢他呢?

      对此,我的挚友季琳辣评:“你就是贱。”

      这倒确实,不然为什么傻比兮兮地喜欢庄池这几年。

      直到那晚,才被他亲手打碎。

      五

      说曹操曹操到。

      我就弯腰系个鞋带的功夫,一起身便发现一个大波浪红唇美女倚在柜台边,风情万种地看着我。

      “哟,大小姐回国啦?”我笑着丢了包湿巾给她,“现在条件不比从前了哈,没什么好招待你的。”

      她扯了纸出来,抹去颈间的细汗,“德行。还好是我回来了,我要是不回来,你打算瞒我多久?”

      季琳自顾自地在我边上坐下,我俩一起享受着风扇拂过的热风,“你真不是沈家亲生的啊?”

      “生活不是电视剧,怎么能比电视剧还离谱啊?”

      我又拿起那本书看起来:“有条件我也想问问我那死去的爸是怎么想的。”

      季琳没说话,我扭头看她,她凝视着我,轻轻抱了我一下:“宝贝,你瘦了。”

      “瘦了好呀,瘦了更漂亮。”

      “傻样。”她敲了敲我脑门,站了起来,顺便将一盒平日最爱吃的冰豆乳蛋糕递给我,“我爸妈还在家等着呢,过两天再来看你。”

      “替我向他们问好。”从小我就爱去她家串门,季琳父母待我也极亲厚,恨不得认我做干女儿。

      说起来,我还是有点长辈缘的。

      “那肯定,我还要接你去我家吃饭呢!”季琳感叹了一下,像是想说些什么,又憋住了,难受得不行。我自然明白,但不想她安慰我,于是催她:“快走吧,站在这热死了!”

      坐班的日子其实很无聊,书店开在大学城周围,来来往往的都是些大学生。他们喜欢捧着书坐在软沙上看,很是安静。

      这天下起雨来,本来就惨淡的书店更空旷了。

      我撑着下巴望着街道雨景。

      并不是在emo,而是长时间看小说看得我头昏眼花了。短短几天,我已经读完了好几本强制爱、穿书重生文,不得不说,它们火确实是有理由的。

      挂在门口的风铃响了,有客人。

      我一扭头便与那人对视上,整个人呆愣在原地,连话也不会说了。

      从我忍受庄池这货这么久就可以看出来,我是个无可救药的颜控。

      因为自己本身长得算不上很漂亮,顶多是清秀可爱,还是有些遗憾的。希望另一半的颜值能够和我平均一下,给下一代拔高一些。

      眼前这人将伞收好,齐整地放在门口的雨伞篓里,没有一滴雨水洒在地上。

      黑发柔顺地垂下,衬得他的脸庞更白皙俊朗。颜胜珠玉,貌若漱雪。

      整个人看起来清清冷冷,又书生气十足,想来是附近的学生。

      我真无耻。

      我又心动了。

      六

      他并没有像偶像剧一样与我久久对视,天雷勾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抬脚便往里面去了。

      我赶紧从包包里掏出唇釉补了个色,顺便理了理额前翘起的呆毛。

      “你好,这两本结账。”

      骨节分明的手将书推到我面前,他注视着我,目光平静。

      我这人其实反射弧有点慢,加上紧张就更容易出错了。

      扫码读取书的信息时,我不知不觉喃喃出声:“……陀曼夫勒基斯《梦的关系》,五十六元……”

      他似乎轻笑了一声。

      我如梦初醒,又看了看手里的书目,脸热起来:“噢噢,是斯基啊,不好意思。”

      怎么能,在人家面前,把斯基说成鸡丝啊!!!

      “没关系。”

      少年的声音介于青春期和成熟男人之间,听起来格外抓耳动人。

      当然,也有可能是我滤镜太厚的原因。

      后来我去翻了翻书架,找到了他看的那两本书。发现都是讲心理学的,混杂了很多专业术语和知识,看得我头疼不已。

      作为一个学渣,我对学习好的人有一种莫名的崇拜。

      后面的日子里,他常常来书店或看书或买书,真的是我见过最爱读书的人了。

      频率大概是一个月四五次这样,一想到能见到他,上班也变得快乐起来。

      连我妈都问我:“你每天都在乐什么啊,很喜欢书店的工作吗?”

      我笑道:“是啊,你女儿其实很爱读书的,谁让她有一个当老师的妈妈呢?”

      她笑着点我鼻尖,顺便将一瓶灌好的凉茶放进我包内:“天热,喝这个能降火。”

      又一次给他结账时,我终于鼓起勇气和他搭话:“你是A大的学生吗?”

      他接过装书的纸袋,点头。

      “啊,那你很聪明啊!”我傻笑起来,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课不多吗,我看你经常来这……意思是你很好学,其他男孩子都喜欢没事去打球什么的……”

      “好吧,我叫林纤,你呢?”

      “简墨。”

      “我有时候也打球,不过最近这么热,会显得很傻。”

      我莫名想到一到夏天就会晒得黑好几个度的庄池,附和一句:“确实。”

      维持了一下午的好心情被一通电话打破。

      抓起手机一看,是个陌生来电。不过也不算陌生,因为这串数字一看就是沈子穆的。

      我明明换了手机号啊……

      也对,沈家要查什么查不到,区区一个手机号而已。

      认命地接起,我还未礼貌性地问好,对面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在店里乖乖等着我去接你,爷爷生病住院了,他想见你。你最好别玩什么花招,不该说的一句也别多说,否则后果自负。”

      我有些恍惚,爷爷病了,严重吗?

      当初和沈寻真约定好暂时不揭露出来,就是害怕老爷子一时受不了刺激,他本来心脏就不好,脾气也大,跟个老小孩似的,现在可怎么办哦。

      沈家上上下下,最疼我的,就是爷爷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我的身份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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