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ing Around The Rosy》3psilon

3、三

　　这天Finnur起得很早，天才蒙蒙亮。不是说他是积极过头的工作狂，只是他今天工作的地方并非一般的办公楼，那是个由群山环绕、偏离都市的精神病院……就算既不是医生也不是疯子，他依然需要保住记录中良好的工作表现。

　　在没有交通难题的情况下，他独自驶车到巨山精神病院花了一个多小时。他挎上电脑包下车的时候已将近八点。和煦的风从西边吹来令他沾染初秋的气息，连绵的云朵缓缓流过天空，阳光不时地从罅隙倾泻。

　　天色清明，Finnur就快把先前的忧虑彻底抛掷脑后了，直到他看到几辆军用级别的装甲车停在医院正门，他第一时间给Miles发了短信。

　　我看到一些军用级别的车，这里不太对头，等我回去嗷。

　　他虽皱着眉头，却附赠了对方一个微笑的emoji，令简短的提醒增添了些许不容拒绝的成分——Finnur觉得在某些看似温和的语境它们的结合具有不可言喻的威慑。

　　他一直走进大厅才关掉手机，如果忽略前台服务人员的指引与旁边档案室传来的敲键盘声，简直可称之为寂静。

　　他本以为，能被送到如此“豪华”的病院的精神病人会是精力旺盛到控制不住嚎叫的那种。但很遗憾，这可不是电影，发疯是要挨针头的。直到Finnur进入电梯，外面依然肃静。

　　他随指示完成员工登记。作为三级人员，Finnur不必完全按照正常的流程安检通过检测室，但他仍有限制。

　　他知道自己除了程序也没有触碰其他的可能，然而意外总在不经意之间，要是执行过程中真的无法避免伤害到他人……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接受这样的结果。可有句话说的好，一个人总比两个人好过。

　　Finnur祈祷记者要不老实待着要不就是一睡不起，通常第二种可能的发生率高于前者。呃也许……该对Miles有点信心？

　　“早上好，Mr. Richter。你看起来心不在焉。”

　　熟悉的声音。将要错过之人的问候揪住了他，Finnur先是愣了一会儿才抬头，看清来者后他眼前的世界发生短暂地拧曲。

　　Jeremy Blaire——项目开发执行总监，说直白些算是他的雇主，而Finnur刚刚心事重重地无视了他。

　　很好，他现在的状态很难不引起这个混蛋的注意。

　　“抱歉先生……我会保证工作时全力以赴。”他紧张地调整了自己的挎包，努力装作一副惶惑的模样。

　　“当然，你最好能。”穿西装的男人挡在他的面前。这个男人不算高，与他的个头相差无几，而自己一直以来受其气势的威压产生一种也许Jeremy Blaire在“物理”上也很高大的错觉……看得出来：在精神力上，Finnur彻底败下阵来，而在此基础上的对视之煎熬他更无法承受太多。

　　Finnur有自己的底线，但他摸不清楚自己究竟该如何应付他不想知道的那些密料——太黑暗了。他担心自己的心虚将成为Blaire这老狐狸的把柄。

　　“没必要把自己搞得那么紧张。”

　　Blaire方才由于审视而微眯的眼角展现了些弧度，何时何地该与何人相处，社交的规则他一向通达谙练。

　　他示意Finnur跟上，语气也有意地卸下之前不可阻挡的强硬，“多亏了你，项目才能正式投入测试。可你也知道，其中难免会有许多需要被修正的错误，在我看来——没有比你这样杰出的项目开发者更合适的维护人选。”

　　多余。Finnur心想，紧紧攥着手机一言不发。他希望不是他忧虑过度，可是Blaire那个滑头嘴里吞吐的客套话充斥着不可抗力，可称之为是一种“挽留”。

　　他们沿着与Finnur来时相反的方向，接着拐入一个甬道，那里的人流显然要比他之前在路上遇到的密集。

　　走到一个岔口时，他前面的人蓦地止步。Finnur注意到这里四处皆是无死角的摄像头，一些身着医用防护服的研究者正在针对他们手头的报告、相互探讨着Finnur所不能理解的问题。还有几个安保会向他的上司致意问好，那些安保在进行他们的高强度工作——傻站着一天也算一种折磨，不是吗？

　　Blaire在审查一番周围过后，似是无意的抛出一句：“Mr. Richter，告诉我：你是一名会辜负他人信任的人吗？”

　　有一瞬间，Finnur为没有提前请辞感到后悔。

　　信任，信任，这个词本身就像是个测谎仪。此刻站在这儿的他也甚至是一种对自我意识的违背。

　　他倒是奢望Blaire会因他一声不吭就炒他鱿鱼，但他不能再沉默或是拒绝。考虑到他要避免一切潜在的麻烦，就有必要去消耗装嵌于头脑的CPU。

　　“不…我会做好我该做的。”Finnur慢吞吞地答道。

　　“那是你的休憩处，留意广播。”他用身体朝向的方位指示Finnur后，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