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等太阳》念君久相思

2、顾源

　　夜晚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源源，快来开门给我”。
　　从院子里传来一阵开门声，一个3岁的小男孩穿着一双大大的拖鞋从屋里向着院子的大门走去，同时用稚嫩的声音回答到：“来了，爷爷”。
　　院子里四周被残破的土墙围住了，墙上布满了干黄的苔藓，墙头上零星的生长着杂草，也是连续20天的雨，让墙头上的杂草生长的更加茂盛。院子的一个角落是用废弃的东西搭起来的雨棚，看上去像随时都有可能倒塌掉，但走进了可以看到用铁丝精心加固过。雨棚下堆放着各种各样的纸板、饮料瓶子、易拉罐。
　　被叫做源源的小男孩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大约60岁的老人，怀里紧紧的抱着一个小孩，身边放了一个肮脏的编织袋。门打开的瞬间，老头都顾不上拿起还放在地上的垃圾，抱着怀里的小孩径直向屋里走去。
　　顾源上前拖了两下编织袋，袋子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声音，可惜源源力气小，没能把编织袋拖进院子里。正当他打算试图拖第三次的时候，老头急切的叫唤到：“源源，你快来看”。
　　听到老头的叫唤后，顾源趿拉着快速的向屋里跑去，边跑边回答说：“来了，爷爷”。
　　屋里白织灯发出昏暗的光线，一进屋里顾源就看到老头跪在床边，床上放了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白白胖胖的小孩，顾源也走了过去，把向已小小的身体趴到了床上，看了看熟睡的小孩，然后小声的问老头说：“爷爷，这是谁家的孩子”？
　　老头皱了皱眉说：“我捡完垃圾，往回走的时候，听到路边草丛里隐隐约约的传来一阵阵的婴儿的哭声，刚开始我以为我听错了，站在那仔细一听，还真是个小孩儿在哭，寻着哭声找过去一看，嘿，就发现这小孩儿被丢弃在了路边的草丛了，我看他怪可怜的，就给他抱回来了”。
　　顾源偏头看了看老头，又把头转向小孩，然后伸出小手戳了戳小孩的脸，熟睡中的小孩不满的抿了抿嘴，吓的顾源赶紧收了手，然后说：“是被父母丢弃的吗”？
　　老头的眉头紧锁，然后说：“可能吧，周围当时也没啥人在那，孩子身上什么都没有，连几月几号生的都不知道”。
　　顾源不确定的问：“爷爷，我们要收养他吗”？
　　听到顾源的问题后，老头眉头锁的更紧了，然后起身，走向门外，边走边说：“明天我去捡到他的地方看看，万一他父母良心发现回来找他了怎么办”。
　　顾源在老头起身的向外走的时候，跟在老头身后追了出去，老头来到院子门前，把今天拾到的垃圾拖进了院子。
　　顾源紧接着关上了问，插上了门闩。插好门闩后顾源问：“爷爷，要是找不到小孩的父母怎么办”？
　　老头并没有正面回答顾源的问题，他把编织袋里的垃圾一股脑的倒了出来坚定的说：“会找到的”。
　　正在这时，屋里传来了小孩的哭声，顾源和老头急冲冲的走进屋里，发现躺在床上的小孩挥舞着小手，大声的哭着。老头赶紧上前抱起了孩子，哄着。
　　但是没有效果，顾源焦虑的问：“爷爷，他怎么了”？
　　老头边哄孩子边说：“可能是饿了吧”。
　　说完就放下孩子，在屋里翻了一阵，边翻嘴里边念叨着：“被我放哪了，我记得就是放这的”。
　　顾源好奇的问：“你在找什么，爷爷”。
　　老头继续忙碌的在屋里寻找，边找边说：“上次我放这个柜子抽屉里的那10块钱”。
　　顾源起身，破旧的柜子最下面的抽屉里的一个铜质的空饼干盒里拿找了10元，递给老头的时候问：“是这个吗”？
　　老头接过顾源手里的钱，把钱捏在手里点差头说：“对，对，对，就是这个”。说完就打开屋门向外起去。
　　顾源赶紧追了出去，在老头正要拔出门闩的时间说：“爷爷，你干嘛去”。
　　老头边拔出门闩边吩咐着说：“买牛奶去，你好好看着那小孩”。
　　顾源听到答案后乖巧的说：“好，爷爷路上小心”。说完就转身跑回屋里。
　　也许是哭累了，小孩没一会就没声音了，再后来就又睡了过去。不多时，老头风风火火的回来了，听到动静的顾源立马起身打开了屋门，看到老头手里提着一代鲜牛奶窜进了厨房。
　　顾源静静的退了出来，回到小孩身边安慰的对小孩说：“爷爷是个好人，你不要害怕”。
　　小孩似乎听懂了一样，脸上紧张的表情也逐渐舒展了开。
　　可安静了没多久，小孩又哇哇的哭了起来，正当顾源不知所措的时候，老头手里拿着一小瓶奶进来了，顾源看到奶瓶后问：“爷爷，这是我小时候用的吗”？
　　老头走到床边，抱起了孩子，把奶嘴轻轻塞进孩子嘴巴里，对顾源说：“你那么丁点大的时候，就是我用这个奶瓶把你喂饱的，没想到这些年又派上用场了”。
　　说话间小家伙安静的用力的吸着奶瓶里的牛奶，吃饱后也不哭了睁着眼睛，大大的眼睛咕噜咕噜的转着，老头把孩子抱起来拍了拍后背，顾源把放在床上的奶瓶拿过来跑到水池边，踩在石阶上，小心意义把奶瓶清洗了。
　　洗干净奶瓶后，顾源把奶瓶倒扣在篮子里，又快速的跑回屋里。一进门就看见老子拿着小孩手上的镯子专心致志的在研究，好奇心的驱使下，顾源也凑到老头身边问：“爷爷，这是什么”。
　　老头摇一摇头说：“一个金镯子，可能是孩子父母给他留的”。说着就动手取下了孩子手上的镯子。
　　镯子取下来后老头像发现新大陆似的，两眼放光的说：“源源，你看，这里面有字”。
　　顾源寻声好奇的看过来问：“上面写了什么？爷爷”。
　　也许是视力不好的原因，老头眯着眼睛，把镯子移的更远，用不确定的声音说：“门……门驰，不对，不对，不是门，好像是个闫字，闫驰宇”。
　　顾源伸手从老头手上接过镯子，高兴的问：“爷爷，闫驰宇是他的名字吗”？
　　老头把手撑摊开伸向顾源，顾源轻轻的把镯子放到老头手上，然后老头又给闫驰宇带回手上，说：“可能吧，可能就是这孩子的名字”。
　　说完老头就把闫驰宇放到床上，拍了拍顾源黝黑的小脑袋说：“不早了，源源，该睡觉了，小孩子睡太晚会长不高的”。
　　顾源纵身跳下床，然后向门口跑去，高兴的说：“我去洗脸，我今晚和想和小弟弟睡”。
　　老头笑了和蔼的说：“好，好，快去吧”。
　　晚上顾源和老头并排的躺在床上，闫驰宇睡最里面紧挨着墙。顾源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会，最后翻了个身面对老头说：“爷爷，你说能找到弟弟的父母吗”？
　　老头在黑暗中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后坚定的说：“一定可以的”。说完翻身拍了拍顾源接着说：“快睡觉吧，时间不早了”。
　　顾源“嗯”了一声后遍安静的闭上了眼睛，老头给两个孩子掖了掖被子，然后轻声的叹了一声气也躺下了。
　　第二天早早的老头就醒了，换好衣服后老头拍了拍还在熟睡的顾源，顾源睁开惺忪的睡眼，用带着鼻音的声音软软糯糯的问：“天亮了吗？爷爷”。
　　老头低声的说：“没有，我要出门了，你照顾一下弟弟，如果遇到困难就去隔壁找喜婆婆帮忙，我和婆婆说过了”。
　　老头口中的喜婆婆全名叫喜翠芝，年轻的时候遇到一个男人，后来这个男人不信遇难，老太婆从此就终生未嫁。
　　老头住的地方为海城城东，这里是一个老城区了，住在这里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经济条件稍好的都搬走了，留下的就是一些经济条件差的，就像老头和喜翠芝这一类的老人。城东处于海城的郊区，周围建筑破败不堪，规划也不是特别好，道路坑坑洼洼的，政府最近几年正在计划从新改造海城城东，只是政策不明朗，因此就一直拖着没有动工。
　　顾源坐起身子来，揉了揉困倦的眼睛说：“知道了，爷爷，我会照顾弟弟的”。
　　老头不放心的再次叮嘱说：“牛奶我给你热好，装在奶瓶里，一会他醒了你就用热水隔着奶瓶加热一下，不要太烫，有点温度你倒一滴在手背上试试，手背感觉不烫就可以喂他了，要是还是不会，记得去找喜婆婆帮忙”。
　　顾源认真的听着老头的交代，然后点点头说：“放心吧，爷爷，源源知道了”。
　　老头这才出了屋子向厨房走去，忙碌了一整之后，突然安静了，接下来就听到院长大门的门闩被拔下来的声音，伴随着几声苍老的咳嗽声，门就被关上了。
　　顾源坐在床上醒了醒瞌睡，一个激灵翻身下了床，穿上衣服轻手轻脚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抬起被子咕噜咕噜的喝下了肚子。把杯子放到桌子上的时候不小心手滑了一下，杯子重重的掉在了桌面上，发出了一“嘭”的一声。
　　顾源慌忙的把杯子扶正，紧张的回头看了看床上的闫驰宇，看到闫驰宇还在熟睡，这才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去上厕所的时候，闫驰宇醒了，哭哭唧唧的哼了几声后变成了嚎啕大哭。
　　顾源猜测着大概是饿了，跑到床边一股脑的爬上去，学着昨天老头哄他的模样拍了拍闫驰宇说：“不哭，不哭，马上给你弄吃的”。
　　说完就有下了床，来到厨房，按照老头出门前交代的话，烫热了牛奶，在手背上试了温度之后抱着奶瓶匆匆的来到床边，小心翼翼的把奶嘴塞进了闫驰宇的嘴里，闫驰宇在吃到奶嘴的第一时间安静了，奋力的吮吸着奶嘴，没一会就吃完了一小瓶牛奶，可是吃完牛奶的闫驰宇仍然不安静，继续哭着，仍有顾源怎么哄都哄不乖。无奈之下顾源只好来到隔壁喜翠芝家敲了敲门。
　　门一开，喜翠芝就看到顾源站在门口，还没等顾源开口，喜翠芝就先问道：“怎么了”？
　　顾源仰着小脸说：“婆婆，我弟弟吃了牛奶之后一直哭，哄不乖”。
　　喜翠芝听了之后迈出了门，顺便把门带上，拉起顾源说：“走，婆婆看看去”。
　　说着拉着顾源就来到了老头家，这还没进门就听见哭的很大声的闫驰宇，喜婆婆赶紧走进去查看孩子的情况说：“可能是该换尿布了”。
　　打开尿布发现都湿掉了，然后喜婆婆细心的给闫驰宇擦了擦小屁股，换上干爽的尿布。也许是换了干爽的尿布之后舒服的缘故，闫驰宇安静下来了。喜婆婆心疼的说：“命苦啊，源源，有什么你就过来叫婆婆，中午婆婆给你送饭，尿布婆婆带回家给你洗了晾干，估计一会还要换”。
　　顾源乖巧的点头说：“谢谢婆婆”。
　　喜翠芝从新抱好闫驰宇后再次嘱咐顾源，这才离开。
　　仅仅只有3岁的顾源，被现实逼迫的不得不成长，小小的肩膀已经扛起了一片天。
　　晚上老头瘦弱的身躯看着一大编织袋的垃圾回来，腰杆已经被重重的编织袋压弯了。
　　顾源听到门外的声音，拖鞋还没穿稳妥就跑着来到院子打开门，小脸满是疲惫的问：“爷爷，找到弟弟的父母了吗”？
　　老头慢慢放下身上的东西，拍了拍手上的灰说：“在那附近晃了一天了，都没有见到有人来找孩子”。
　　听到老头的回答，顾源小脸上充满了失望，老头安慰的说：“明天我在去找找”。
　　顾源扁了扁嘴问：“要是还是找不到呢？你会把弟弟送走吗”？
　　老头沉默的没有回答，顾源心理突然落空，接着说：“爷爷，如果找不到弟弟的父母，就留下弟弟吧，我可以照顾弟弟，等弟弟在大点我也去捡垃圾”。
　　老头用满是老茧的开裂的粗糙的手摸了摸顾源绒绒的脑袋，没有说话，然后把垃圾整理到雨棚下面，进了屋。这一夜老头心理很是难过，辗转反侧了一夜。
　　在接下来的几天老头每天都给顾源留5元让顾源给闫驰宇买牛奶，而自己每天早早的去把前一天捡回来的垃圾变卖成钱，每天都要去捡到孩子的地方待上一会，有时候是早上，有时候是下午。
　　而顾源则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在喜翠芝的帮助下照顾着闫驰宇。
　　老头始终没能等到闫驰宇的父母。
　　晚上回到家，老头把顾源叫到床边沉默了许久才慢慢的开口说：“源源，明天我把弟弟送走吧”？
　　顾源眼睛一红，没有说话。老头心疼的摸摸顾源的头，安慰的说：“我们没办法照顾好弟弟”。
　　顾源知道老头的意思，点了点头，终是没忍住，眼泪夺眶而出，哭了。这一晚老头没睡好，顾源从上床之后就抱着闫驰宇不肯放手。
　　第二天一早，老头叫醒了顾源，顾源眼睛又红又肿的看着老头，老头倾身抱起了闫驰宇，顾源知道这是要把闫驰宇送走，在老头出门的时候，顾源追了小半路，最后在老头的呵斥下回了家，坐在门外不肯进门。
　　晚上老头回来，远远的就看到坐在院子外面的顾源，顾源好似感受到了老头的目光，抬头看向老头，发现老头怀里抱着的小孩，顾源兴奋的站起来，迎着老头跑过去，跑到老头身边刹住，和老头并肩走在一起说：“爷爷，不送走了”？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老头点了点头说：“不送了，不送了，留下吧”。
　　得到满意答复的顾源开心极了，迈着轻快的脚步跟着向家走去，而老头抱着怀里的孩子只是感觉到了手里的那份沉重，举步维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