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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亮脸与大脚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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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好几天,霍格沃兹的师生常常看到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黑狗在城堡里四处游荡,一些胆子大的麻瓜种学生尝试着抚摸了黑狗的皮毛,他们发现他非但一点也不像外表那样凶猛,而且十分聪明友善,很快便喜欢上了他。但是许多纯血统家族出生和接受过巫师教育的学生一见到这酷似不详的大黑狗就吓得面色惨白、浑身哆嗦,有的还会失声尖叫。麦格教授费了好一番劲才安抚住他们,为此她甚至不惜让卢平在学生面前当众发誓会看好他的狗。让赫敏愤愤不平的是,好多目睹了开学初特里劳妮教授死亡预言的学生都纷纷考虑下学期继续选择占卜课。
“你应该劝西里斯收敛一下。”赫敏对哈利说。她已经开始准备暑假时的学习计划了。
“我倒觉得这没什么不好。你看到马尔福的脸了吗?他简直都要尿裤子了!”罗恩不以为然地说。
哈利也觉得西里斯的小恶作剧无伤大雅,而且他也同意卢平的话,人们和前精神失常谋杀犯面对面的反应不会与面对不详有很大差别。吓一吓马尔福也好,省得他老把心思搁在巴克比克的神秘逃跑上不放。
“对了,赫敏,你的时间转换器能让我看一下吗?”罗恩恳求道。
“我已经把它上交了。”赫敏说。
“那你的课怎么办?”哈利问。他一想到赫敏那张排得密密麻麻的课程时间表就发晕。
“我退出了麻瓜研究课和占卜课。特里劳妮教授只会胡编乱造,伯比奇教授倒是对麻瓜十分了解,可我更感兴趣没接触过麻瓜的巫师是怎么看待麻瓜的。”
“那你最好问一下纳威和罗恩,他们都是纯血统巫师。”哈利建议道。
“我是无所谓,”罗恩顺从地说,“但你要保证不笑话我。”
“我尽量。”赫敏说。她有时的举止还是像个恼人的万事通,忍不住挑人毛病。
“不过我还是为你高兴。老实说,赫敏,你早该这么做了,不然早晚有一天你的脑浆会变成墨水从你的耳朵里流出来的。”
罗恩双手捂着耳朵,好像在接从里面流出的液体,同时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怪声,把自己话里的场景模仿得惟妙惟肖。赫敏没好气地捶了一下罗恩的肩膀。
五分钟后,赫敏终于受不了哈利与罗恩的软磨硬泡,答应暂时不去想家庭作业的问题,好好休息一下。
可是,他们的计划不久就因一件事破产了,事情的起因来源于哈利渴望搬离德思礼家这一小小的心愿。事实证明,大难不死的男孩的人生里命中注定与“如愿以偿”、“心想事成”这几个词无缘。在他为自己编织的梦境里,哈利曾天真地设想一旦西里斯洗清罪名、恢复自由之身,便可履行他身为哈利的教父与监护人的权利,带着哈利离开女贞路四号。西里斯已经向哈利明确表达了他的意向,而德思礼一家不止一次地抱怨过他们不得不收留哈利的不甘情愿,说不定他们正眼巴巴地盼着有人能把他们的怪物外甥带走呢。哈利把一切都想好了,满心以为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结果捅了个大篓子。他漏算了邓布利多的固执与魔法部的抗议。邓布利多坚决认定只有待在德思礼一家才能确保哈利不受伏地魔的危害,而魔法部显然不乐意他们拯救魔法界的小英雄与一个精神状态未知的前阿兹卡班囚犯同吃同住。与往常一样,哈利这个当事人的想法再次被所有人无视掉了。
一场意志的战争以霍格沃兹城堡为战场展开了,哈利每天都要被不同的教授与魔法部的工作人员传召好几次,耐着性子听他们苦口婆心地劝解自己改变主意。整个过程中,哈利尝试了争辩、哀求、耍赖、勒索,将自己性格中斯莱特林的一面开发殆尽。他甚至不得已采取了达力的必杀招式——盈满泪水的眼眶(感谢双胞胎技术方面的友情支援)与颤抖不已的嘴唇,可惜的是霍格沃兹的教授心硬如铁,完全不像佩妮姨妈那样好糊弄。最糟糕的是在邓布利多锲而不舍地劝说下,西里斯似乎也开始有所动摇了。“你是哈利的教父,西里斯,这注定你不能再由着性子胡来,而是要把哈利的人身安全摆在第一位。你不能再想当然地胡乱修改原有计划。”言下之意不言而喻。西里斯因此消沉了好长一段日子,还是在卢平的劝慰下振奋了精神,重返战斗第一线。
“打起精神来吧,至少《预言家日报》还没趟这趟浑水。”赫敏同情地看着哈利被铺天盖地的信件淹没。
没完没了的来信也是一大麻烦,好像每个知情人都对哈利的居住地有所想法。赫敏和罗恩好心地提出帮助哈利回复他的邮件,三个人分工合作,赫敏负责分门别类,罗恩负责抄写地址,书写正文的重任则当仁不让地落到了哈利肩上。这些天他笔耕不辍,直写得手腕僵硬,一碰到羽毛笔就发软。
在邓布利多的强烈要求下,出于安全考虑,这件事目前只在魔法部内部与霍格沃兹的授课教授之间流传,尚未大规模普及,虽然那也是迟早的事。目前光是魔法部官员及其家属的来信就够哈利受得了,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去年帮助洛哈特应付他的崇拜者回信时所积累的技巧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赫敏说得对,《预言家日报》反常的沉默帮了哈利一个大忙,他可不认为自己能在已有的工作量上应付得过来那些来自普通巫师家庭的多事与好奇。
随着拉锯战的不断升级,就如何处置哈利的归宿这个问题所引发的矛盾也越来越大,每个人都是敌人,每个人又都是盟友。在以邓布利多为代表的霍格沃兹派、以福吉为代表的魔法部派、以韦斯莱夫人(她从韦斯莱先生口中套出了这事)为代表的巫师家庭派、以弗农姨夫为代表的麻瓜派、还有孤军奋战的西里斯与打圆场的卢平的口水战中,纷争不断、战火频繁,就连一贯镇定的邓布利多都在哈利的目睹下接近爆发过好几回。战况愈演愈烈,有很多次都濒临决斗的边缘。可怕的是连赫敏都有了跃跃欲试的苗头,想要在这场大讨论中发表自己的看法。
“只有你还站在我这边。”哈利对罗恩由衷地感谢道。这天早上他们又不辞辛苦地不吃早饭就来寄信。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换了个住处又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我没什么好担心的。”罗恩替哈利把最后一摞回信绑到霍格沃兹学生公用的猫头鹰脚上。海德薇早就累得飞不动了,她雪白的羽毛皱巴巴的、不见半点活力。
他们两手空空地走出猫头鹰屋,感到格外的神清气爽、一身轻松。但这好心情与西里斯争夺哈利抚养权的进展一样,总是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他们这次遇到的阻碍是马尔福。他的两个人高马大的跟班高尔与克拉布连体婴般地跟在马尔福的屁股后面,把哈利三人堵在了餐厅门口。
“波特,你这个没有人要的小可怜虫,我爸爸都告诉我了——他在魔法部的地位举足轻重——听说你现在无家可归了?”马尔福一如既往地嘲笑道,“也许我应该写信给我爸爸,让他来收养你,好教导你正确的巫师之道。看看你都和什么人住在一起吧,一无是处的麻瓜与玷污血统的杀人犯!”
“闭上你的嘴巴吧,马尔福,我就算去住孤儿院也比你强!”哈利灵机一动,“毕竟你的爸爸也同意你将来多半会与小偷和强盗为伍!”
“你在胡说什么呢,波特!我爸爸才不会——”
“你的光荣之手怎么样了?”
马尔福脸色一变。高尔不知死活地嘟囔了一句:“他怎么知道你有——”
“住口,高尔!”马尔福高声命令道,他转头面向哈利。“你被摄魂怪吓得脑子不清楚了吗,波特?高贵的马尔福家是不屑碰那种下三滥的东西的。”
“我都看到了,在翻倒巷,你爸爸还卖给了博金先生很多可能对他不利的东西,我相信魔法部对那些东西的清单一定非常感兴趣。”哈利壮着胆子威胁道,他其实也知道自己是在虚张声势,要不然韦斯莱先生那天就把卢修斯•马尔福逮捕了。如此一来,密室不会被打开,学生们不会遭到石化,哈利也能过上一个比较正常的二年级——好吧,有洛哈特在,也许即使没有蛇怪出没,哈利的二年级也称不上正常。
“你什么也证明不了!”马尔福嘴硬地说。哈利、罗恩与赫敏都看得出他的心虚,证据就是马尔福并未与他们多做纠缠就灰溜溜地逃走了。
“那些傲罗真应该去搜索马尔福庄园!”罗恩对哈利说,“谁知道他们能找出什么邪恶的物件呢?那本日记就在他们家!”
“如果有魔法能把你看到的事物记录下来就好了。”赫敏说,“我确定巫师一定有类似的咒语或发明,回来我们去图书馆找找,这样下次你再面对马尔福就能更理直气壮了。”
赫敏也许能找出那个魔法,但哈利可没有那个运气再碰到马尔福先生当面为非作歹了。他们赶回大礼堂,奶酪与烤肉的香味诱惑着他们的食欲。四个学院的长餐桌上的学生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拉文德•布朗与她的好友帕瓦蒂对着最新期的《预言家日报》窃窃私语,她们偶尔抬头的时候,哈利清楚看见她们眼底骤然浮现的一抹泪花。
“又出什么事了?”哈利提心吊胆地走向罗恩找好的位子,坐在罗恩与赫敏中间。赫敏正拿着她的那份《预言家日报》读得目不转睛,当她放下报纸的时候,哈利震惊地看到她的眼睛湿润了。
“哦,哈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还是自己看看吧……”赫敏把报纸递给哈利。罗恩也伸过头来凑热闹。
哈利咬了一口黄油面包,他决定在自己被报纸搞得彻底没胃口前先吃上一顿。罗恩一目十行地扫过报道,他脸孔憋得通红,想笑又不敢笑,努力咽下满嘴的食物,差点被一块嫩腰羊肉呛着。
“我的天啊,哈利……她都写了什么呀,你看看这段——在我的采访期间,布拉克迷人的灰色眼眸充满了忧伤地注视着远方,仿佛迷失在了另一个世界。他谈吐斯文,风度翩翩,昔日俊美迷人的外表被阿兹卡班摧残殆尽,但是命运的不公并没有毁灭他高贵的灵魂,他宽容地原谅了那些抛弃他的人们——这个记者不是个花痴就是个天才!我敢说,那些女孩们会爱死西里斯的!”
哈利红着脸读完了这篇文章,那是一篇关于西里斯的采访稿,署名是一个叫丽塔•斯基特的女人。尽管她的文笔又浮华又煽情,但哈利不得不承认她写的内容激情澎湃、极富感染力,读起来令人手不释卷、欲罢不能。在她的妙笔生花下,西里斯摇身一变,成为一位命运坎坷的悲剧英雄——倒不是说有什么谎言与不实之处,里面都是些哈利耳熟能详的事——但是某些内容哈利总觉得夸张得过了分,让他不禁为西里斯肉麻别扭。不过哈利承认他读到最后还是被西里斯的遭遇感动得一塌糊涂,他相信看了这篇文章的人就算再铁石心肠,也会不由自主地对西里斯产生好感,从而一改往日里环绕在西里斯身边的负面印象。为了这个,哈利倒是有些感激这个记者了。
“丽塔•斯基特,这名字可真耳熟……”罗恩苦苦思索。
“这个记者总在《预言家日报》上出现,”赫敏挑着眉毛说,“我倒是奇怪你居然听说过她,我还以为你从来都不看报纸呢,罗恩。”
“我有看过一期《唱唱反调》!”罗恩为自己辩解,“金妮认识个拉文克劳的怪女孩,她爸爸是《唱唱反调》的编辑……我从金妮那借来一期看过,写得蛮好玩的。”
“谁都知道《唱唱反调》登的内容全是垃圾!”赫敏反驳说。
“你怎么知道?我爸爸还老对《预言家日报》发火……我想起来了!”罗恩一拍掌,“我爸爸老是抱怨丽塔•斯基特!说她总是造谣生事,给魔法部找麻烦。”
“但是她在替西里斯说话,不是吗?”哈利将信将疑,“我是说,她写得是有点出格,但也没什么胡编乱造的地方……”
“也许她迷上西里斯了?反正她写得像是这么一回事。”罗恩不怀好意地暗示,“我听说丽塔•斯基特从不说人好话——她曾经叫过比尔‘长毛鬼’!哈利,说不定你马上就要有一个教母了。”
哈利感到一身恶寒,他可不想要一个和佩妮姨妈一样喜欢到处听墙角、嚼舌头的陌生女人当他的教母,对他指手画脚、管东管西。“我去找西里斯问一下。”他未雨绸缪地说。
“这是个好主意,”赫敏出人意料地赞同道,“你看,哈利,这里面完全没提到你——你是西里斯的教子,我不认为她会无缘无故地放弃这么大一个卖点。”
“就我听到的有关丽塔•斯基特的传闻来看,她这篇文章还真是写得相当中规中矩,她平常可是最喜欢无中生有、惹是生非的。”罗恩也同意地说。
吃完早饭,他们一同前往卢平的办公室。西里斯这些天经常与卢平成双成对地同进同出,不论是人是狗,哈利猜他们两个老朋友分别多年,想必有很多话要说。
卢平办公室的门没有关紧,从里面传来争吵的声音。哈利侧耳谛听,发现邓布利多和韦斯莱夫人也在。他轻手轻脚地走上前,把耳朵贴到门上。
“我们为什么要偷听?”赫敏低声问道。罗恩朝她“嘘”了一声。
“他们在说我呢。”哈利回答道。
“……我是哈利的教父,莫丽,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不可以和他在一起。”这是西里斯的声音。
“哈利还是个小孩子,他需要一个成熟、可靠、有责任感的大人照看他。”韦斯莱夫人盛气凌人地说。
“你是说我不够资格?”西里斯的声音提高了。
“我们都知道你有多么莽撞,看看詹姆斯吧——”
“别说得好像你和詹姆斯很熟似的,你根本就不认识他!”西里斯咬牙切齿地说。
“但是你认识他不是吗?”韦斯莱夫人步步紧逼,“你真是太认识詹姆斯了!”
“你是什么意思?”
“你一点也不了解哈利,你不知道哈利喜欢吃什么食物、爱穿什么样的衣服——”
“而她每次都忘记我讨厌罐头咸牛肉和暗紫红色的毛衣。”罗恩不满地嘀咕道。
“——哈利不是他的爸爸!詹姆斯已经死了,我不能让你把哈利当做他爸爸的替身来重温旧梦,这对哈利一点也不公平!”
椅子跌倒的声响。
“西里斯,不要冲动。”卢平冷静却严厉地说,“莫丽,就我个人而言,我不认为把死者牵扯进我们的讨论中对西里斯比较公平。”
“我、我也是好意……”韦斯莱夫人倔强地说,“作为一个关心哈利的人来说——”
“这里不止你一个人关心哈利,莫丽,我们都关心他!”西里斯不耐烦地打断韦斯莱夫人的话。
“我把哈利当做自己的另一个儿子!”
“他不是你的儿子!他是詹姆斯和莉莉的儿子,我的教子,我承诺过詹姆斯和莉莉,在他们不在时好好照顾哈利,这是我的责任——”
“你的关心把哈利变成了一个孤儿,害得哈利不得不住在他令人生厌的麻瓜亲戚家!”韦斯莱夫人大声说,“而你是怎么尽的责任?你都在阿兹卡班做了什么?”
大门被粗暴地拉开了。
哈利他们吓了一跳,连忙躲到一边的角落里。西里斯怒气冲冲地破门而出,看也不看四周一下就大步而去,转眼就没了人影。等他们回到方才的位置时,却只听到邓布利多说的话的末尾。
“……莫丽,我想你欠西里斯一个道歉。”
韦斯莱夫人悄声咕哝着什么。
“莫丽,我认为,理解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卢平对她口气冷淡地说,“他们有很好的基础,哈利很喜欢西里斯。”
“可他们相见的环境——”韦斯莱夫人不满地说。
“相信我吧,莫丽,西里斯是哈利的教父、他父母最好的朋友,他被人阴谋陷害关进阿兹卡班,他为了保护哈利越狱、在禁林作为狗生活了一年……”卢平哈哈一笑,“对于一个十三岁的青春期男孩来说,没有比西里斯更酷的教父了。”
“做教父光酷是不够的!哈利需要一个成年人做他学习的标准!”
“西里斯勇敢坚毅,热爱生活,他为了理想与充满偏见和歧视的家庭决裂,对朋友无比忠诚投入……这些都是值得哈利学习的优秀品质。”
“我知道你和西里斯是好朋友……”韦斯莱夫人和蔼了语气,“但你要客观看问题,西里斯的缺点——”
“西里斯的缺点我一清二楚,但这世上本就没有完美的长辈,哈利需要的是意识到西里斯的缺点,并且学会避免、克服它。”卢平坚定地说。
“事实上,我也担心哈利这点,他太容易给人分类定型了。”邓布利多开口道,“比如他的父亲,哈利听到的詹姆斯•波特是什么样的人呢?男学生会主席、魁地奇球队队长、英勇的战士、忠实的朋友、完美的丈夫……哈利太过于美化他的父亲,却忘了詹姆斯也是个有血有肉的活人,而正是他的缺点才使得他的优点更加弥足珍贵。当哈利发现他的父母并非完美时,我忧心西里斯无法还给他一个他所渴望的代理父亲的形象。”
“没有人能代替詹姆斯。”卢平轻轻地说。
“但哈利需要一个父亲的形象,而这是西里斯无法给他的。”邓布利多说,“阿兹卡班阻碍了西里斯心灵的成长,他确实在某个方面因这场灾难而异常成熟,但在那些需要岁月磨练才能成长的地方,你也得承认西里斯有所欠缺——他的精神年龄还停留在他二十岁、我们与神秘人的战争最惨烈的时刻。况且西里斯不像我们一样有十二年和平安稳的时光来抚平战争留给我们的创伤,长期暴露在摄魂怪之下无益更加重了他灵魂上的伤害,这使得他的行动与情绪更易于脱离控制、无法预期。”
“你认为西里斯会伤害哈利,”卢平不敢相信地说,“西里斯他可以为了哈利而牺牲自己的生命!”
“我相信西里斯的觉悟,也相信他不会故意伤害哈利,但你不能否认情势失控的可能。”邓布利多说,“为了哈利的安全,我们不能不多方位考虑。”
一阵沉默后,有脚步声向门边靠近。哈利他们连忙又躲到一边。
“你去哪?”韦斯莱夫人的追问声在木门拉开的空隙响起。
“去找西里斯。”
卢平关上门,他四下里张望了一下,又凝神呆了一会,便寻着西里斯消失的方向找过去了。
“我们快跟上!”哈利催促说。卢平一说,他也有些开始担心西里斯目前的心理状态。
“你如果不想被卢平教授发现的话,最好与他保持距离。”赫敏警告他,“据我所知,狼人的五感要远比常人敏锐。”
“你怎么知道的?”哈利狐疑地问。
“真是的,哈利,难道你都不读书吗?”赫敏翻了个白眼。
“《霍格沃兹,一段校史》里还有狼人相关的记载?”哈利习惯性地接了下去,遇到问题时赫敏总是一刻也不停地把这本书挂在嘴边。
“当然不是!”赫敏脸红了,“斯内普布置的论文,你还记得吗?我去图书馆查了,那里有好几本研究狼人与黑暗生物的专门著作!”
“只要不是《与狼人一起流浪》里记载的就行。”罗恩讽刺地说,他还是对赫敏崇拜华而不实的洛哈特感到耿耿于怀。
赫敏用手肘狠狠撞了一下罗恩的肋骨,哈利觉得罗恩多少有些自作自受。
他们匆匆追着卢平的脚步出了城堡,来到湖边。夏日炎炎,草地上没几个人,只有一只大黑狗懒洋洋地趴在场地上,像一块黑色的地毯。他的尾巴沮丧地垂在地上,耳朵无力地搭拉着,脑袋深深埋在两只前爪间。
“西里斯。”卢平站在大黑狗边上喊他。
大黑狗的耳朵微微一颤。他没有动。
“大脚板。”卢平换了个名字。
耳朵又是一颤,这回大黑狗的尾巴也摇了一下。可他还是没有动。
卢平叹了口气,他走到大脚板眼前,从怀里抽出魔杖,当着大脚板的面朝远方扔去。大脚板本能地追着魔杖飞走的弧线跑远,不一会又叼着卢平的魔杖心满意足地跑了回来。他把魔杖放到卢平脚边,兴奋地摇着尾巴,吠叫着催他的主人再扔一次。
“你使诈!”
大脚板忽然醒过神来,他变回西里斯,气鼓鼓地指责卢平。
“愿意和我说话了?”卢平往草地上随便一坐。
“你真冷酷,月亮脸。”西里斯也盘腿坐到草地上呐呐自语,“你连自怨自艾的功夫都不舍得给我了吗?”
“我可没时间让你进行你那声名远扬的布莱克式沉思。”
“我只是在思考,”西里斯说,“关于命运、人生以及一切。”
“那你有思考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吗,哲学家大人?”
“我觉得自己像具尸体,”西里斯顿了顿,又补充说,“我看着像具尸体。白日的鬼魂,呼吸的死人,活着的亡灵……生命毫无意义可言。”
卢平揽着西里斯的肩膀,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还有呢?”
西里斯双手颤抖地捂着脸,“我一直在想……在阿兹卡班……如果当时我做了不同的选择会怎么样?如果我从海格那里带走哈利、如果我早一点去查看彼得、如果我是保密人、若果我没有怀疑你——”
“这些天我也想了很多,”卢平抚摸着西里斯的头发,“如果我去阿兹卡班探望你、如果我在你被抓走时坚持你的无辜、如果我试图消解我们之间的误会……”
“结论呢?”西里斯声音小小地问。
“往事已矣,来者可追。人生无法重来,但是未来尚无定论。”卢平笑了一下,“经验之谈罢了。”
“过去与未来……”西里斯面朝天躺倒在地,“你觉得我会混淆哈利与詹姆斯吗?”
“你不会。”卢平肯定地说,“你是除了莉莉以外唯一不会混淆詹姆斯的人——因为你比任何人都了解詹姆斯,所以你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哈利与詹姆斯的不同。”
“尖头叉子永远与众不同、独一无二……”西里斯低语道,“他是快乐的格兰芬多王子、老是长不大的彼得潘。”
“但王子会变成国王,彼得潘也要离开他的永无乡。”卢平低头直视着西里斯的眼睛,“我们都不是毛头小伙子了,大脚板,这一年我在霍格沃兹教了许多学生,他们就像当年的我们,荒唐而美好,但他们还未长大,我们却都已在战争中苍老。”
“月亮脸教授,谁会想到有这一天呢?”西里斯干涩地笑了,“一切都变了。我的熟人不是年华老去,就是业已离世……”
“但是不管怎么样,一个人的本质是不变的,大脚板。”卢平轻柔地说,“我知道我的西里斯还在这里,你也该回以我同样的信心。”
“……其实莫丽说得没错,我确实不够成熟。”西里斯叹息着说,“要是你搬来和我们一起住就好了。”
“魔法部是不会让一个狼人接近鼎鼎大名的哈利•波特的。”卢平提醒他。
“还有狼毒药剂呢,反正魔法部人傻钱多,给的赔偿金不用白不用。”西里斯满不在乎地说,“大不了月圆之夜我陪你一起去尖叫棚屋。”
“你这点不管不顾的,倒还是和以前一样。”卢平缅怀道。
“再也不会和以前一样了,”西里斯悲伤地说,“我真想回到过去。”
“别这样说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卢平温柔而坚决地说,“你回来了,我还活着,我们在一起——”
“还有哈利。”西里斯轻声细语地说。
“还有哈利。”卢平柔声说,“未来的生活还有比这更美好的吗?”
哈利他们没有听清西里斯的回答,因为这时他们已经走开了。他们都同意这样的私人时刻不该被打扰,便决定中途回去,改日再问。他们回到城堡的时候都若有所思、满怀心事。赫敏的眼睛红红的,罗恩也有点不知所措,哈利则装着一肚子的问题。西里斯的话、卢平的话、韦斯莱夫人的话、邓布利多的话……倾听他们的争论令哈利心力交瘁、头痛不已。他真希望这场折磨早日结束,却又畏惧结果会不尽如人意。但哈利可以确定的是,他想和西里斯在一起的心意,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