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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5、(Ⅱ) ...

  •   柚白环顾四周,庞大的军队如潮水般涌来,士兵们穿着红色的铠甲,从周围告诉逼近,包围,就像红火蚁围攻猎物,疯狂,失去了理智。

      “柚白!”浣花闻声飞奔而来,挡在柚白面前,果断地抽出佩剑,二话不说就削下了第一个士兵的脑袋。

      红火蚁兵蚁在用上颚咬掉敌人的脑袋之前,会思考它在守护谁吗。

      柚白盯着她的圣剑,映着红色的光,强烈而刺眼。爱丽丝公爵穿着深蓝的铠甲,和她深陷在红火蚁的阵地上。蓝色象征着“保护”与“治愈”,如和平眼“深海”,如水星以萨湖。

      圣剑在浣花手里飞速旋转,被她掌控得炉火纯青,游刃有余,只剩下让人眼花缭乱的残影。她就快跟不上圣剑的脚步了,一只手如同天才一样斩杀着面前的敌人,另一只手如同疯子一样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服。额角布满汗珠,她担心它们会掉进眼睛里。

      她的武功并不好,是它在控制她的手腕。它明知道自己的主人对剑术压根一窍不通,但它只效忠于主人。

      “啊!”她终于跟不上了,身体往前一倾,手一松,圣剑就飞了出去,正中红火蚁的心脏。

      眼看他们收走了她的圣剑,浣花下意识抓住柚白的手腕。

      荆棘扎进内脏痛苦再次席卷而来。皮开肉绽,痛不欲生,玫瑰花开在心脏上,狠狠撕裂她的血管。

      这次她没有松手。

      柚白在混乱中被人挤来挤去,前一秒才被浣花推了出去,后一秒又被狠狠扯了回来,事实上她根本什么也不知道。

      浣花一手挡住面前士兵的拳头,腰部却被人狠狠一捅,紧接着就有人照着她的膝盖刺了下去。她直直地跪在地上,两只手都被别人抓住了。

      她大叫一声企图挣扎,他却把她越勒越紧。他掐着她的脖子。

      “放开她!”柚白忽然扑上来,咬住士兵的手,结果被一拳打了出去。

      再抬起头的时候,血已经顺着鼻子留下来,分成许多股,交错爬在脸上。

      浣花狼狈不堪地喘着气,冷冷地说:“艾伦利瑟,伯爵阁下,你今天把我杀了,女王不会让你有什么好下场的。”

      柚白愣了愣,一只手被人锁住,另一只还抓着浣花的手腕。

      人群忽然分了岔,当中走出来一个身披红袍的贵族:“我等了好久,你才开口叫我名字。怎么这么晚才认出我啊,我本来以为你很聪明的。”

      浣花冷笑一声。

      柚白瞳孔地震。

      伯爵!妖精猫!

      “浣,浣花……”她刚开口,就被伯爵打断了。

      “你也在这儿。”他盯着柚白,尽管带着假面,可她能清楚感觉到他的笑意。

      “你,你要干什么?”她抓紧了浣花。

      棘枝一点点蔓延进她的骨髓,植物的根系在她与她肌肤接触的地方深深扎下了根,荆棘之痛,浣花看见自己的汗珠在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她很想现在对柚白大喊“松手别碰我”,可她没有,因为她知道伯爵接下来要说什么。

      “把她们两个分开,带到审讯室去。”

      “柚白,别松手,千万别松手。”她低声对柚白说。

      柚白把她抓得更紧了,可两旁的士兵却开始强行分离她们两个,柚白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离开地面了。

      “浣花!”她试图把另外一只手从士兵手里挣脱,却办不到。

      “柚白!”

      她突然没了力气,很容易就从浣花手里脱落下来。枯叶脱离了林梢。

      柚白看见浣花哭了。

      林梢在枯叶脱落的时候会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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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柚白的思维很混乱,各种各样的杂音在脑海里络绎不绝,痛苦地纠缠在一起。圣诞岛的红螃蟹钳着她的手,逼着她往前走,也逼着浣花。

      漂亮的女公爵似乎受伤了,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每当士兵不耐烦的时候就会往她脑袋上挥一拳。

      她不是公爵吗?

      伯爵这样对待阿斯兰公爵十一世,不算僭越吗?不是滔天罪行吗?不判死刑吗?不上绞刑架吗?
      浣花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柚白,然后绝望地将头低下去,柚白的目光却从未离开她。

      她的圣剑被伯爵收走了,如同遍体鳞伤的猎狗般躺在他的剑鞘里。它不去守护它的主人吗?

      她们现在都差不多了,身上一样溅满污泥与血渍,一样如同赶牛般被赶着走,一样面对人间疾苦,面对满是疑问而没有任何答案的世界,却无言以对。

      她和她,不一样吗?

      柚白只知道她又要一个人了。一个人。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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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被押送进一个狭小的审讯室,被绑在绞架上,伯爵保持着优雅的笑容,一字一顿地问她:“我知道你是弃灵。”

      弃灵!

      柚白听见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体里腐烂了,那个声音潮湿又恐怖,黏糊糊的。又要失控了。她的眼睛一点点沾上恶魔的血,变得通红,她皱起鼻子,舔了舔唇边的血,伯爵看见她比野狼更尖的獠牙。

      他后退了。

      他清了清嗓子:“说吧,你是什么时候把‘深海’打碎的?”

      柚白一瞬间清醒了过来,整个人都往下掉了一厘米。

      “什……么‘深海’?”她一时间没缓过神来。

      “别装了,你如果承认‘深海’是你打碎的,神族会原谅你的……不,他们永远不会原谅弃灵,但至少死神赫尔会原谅你,你将获得重返死尸之壑的机会。”

      “我知道‘深海’碎了,要不然爱丽丝国度也不会打仗,水星以萨湖也不会一滴水都不剩,恶魔也不会迢迢千里来到这里,在大街小巷肆虐。”

      “而这全是因为你。”伯爵扬起嘴角,“弃灵将被永远囚禁在水星以萨湖北陲,当第一个弃灵来到人间时,魔鬼将会以七倍魔法带来劫难。”

      浣花怔住了。

      这句话她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

      “所以,打碎和平岩,结束休战期,大概就是你带来的劫难吧?”

      柚白盯着自己的脚踝,它们都没磨出了血。

      是的吗?

      “可我没有打碎它。”她犹豫着说,开始怀疑自己。她没打碎吗?会不会是自己失控的时候,失手打碎了“深海”,而自己毫无察觉?可她明明连它在哪儿都一无所知。

      伯爵挑了挑眉,一名壮汉打着赤膊,手臂上满是图腾与纹身。他从刑具中抓起一条铁鞭,狠狠甩了几下,然后将它放在火堆里,直到它遍体通红,然后猛地将它抽出来,照着柚白就是一鞭子。

      “柚白!”

      她猛地张开眼,浣花在离她最远的墙角,被两名士兵生硬地擒着手与肩,跪在地上。

      她忽然没那么疼了。

      “我没有打碎它。”她缓慢而坚定地说,就算她是弃灵,她没有打碎它。她不能怀疑自己。她只有自己能依傍了,如果她再不信任自己,世界就要塌了。

      就像她不能质疑自己,为什么大象不会长着兔耳朵,就算她哪天看见了这种东西。没有长着兔耳朵的大象。她缓缓闭上眼睛,我相信我自己,她对自己说。

      鞭子如同暴雨般落下,打在她的胳膊上,腰上,肩膀上,脸上,划开一道道口子,看起来像狗啃的一样。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倒下去,朝浣花诉苦“我真的好疼”。

      可她不能一直拉着她啊,这条路终究不是浣花的。

      在污浊的洪流之中,她终于要松开浣花的手了吗。

      她感觉到一鞭子下去,把束缚着自己的绳子切断了,她顺势摊在了地上。

      恍惚中,她听见浣花凄厉的尖叫,那个女孩挣开士兵的裹挟,扑了上去,紧紧将自己护在身下。

      “阁下,这……”

      “一起打。护罪人也是罪人。”

      烧红的铁鞭抽打在浣花的脊背上,她死死抱着身下的女孩。那个小恶魔已经折断了一条翅膀了,她不能再放任她的另一条也折掉。她要护着她。

      柚白能清晰地感觉到浣花在颤抖。灼热的铁鞭每抽一下,她就抖一下,可她从未放手过。

      那个女孩的一呼一吸,都牵动着柚白的心。

      她改主意了。

      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了,我绝不再松手了。我要你陪着我。你怪我自私自利也好,无情无义也好,可谁让你摊上我了呢。柚白在心里对浣花说。

      浣花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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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怎么动都不动一下?”壮汉终于不耐烦了。

      “估计是死透了。”伯爵耸耸肩,“走吧。”

      紧接着就传来门被关上的声音,然后是锁闩锒铛碰撞的声音。

      狭窄得令人窒息的审讯室里,还是只剩下她和她两个人。

      浣花急促的呼吸一点点平缓下来,带着潮意。

      久久的寂静。

      柚白孱弱地蜷缩在她的身下。刺猬因为恐惧而亮出满身的刺,却被一根根粗鲁地拔去,最后满身都是伤痕。浣花心疼。

      可她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因为那种撕心裂肺的刺痛从她与她接触的地方疯狂地蔓延,最后铺天盖地,如同剥了皮般疼痛。

      她好像抓不住她了。

      “没关系,没事的。”良久,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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