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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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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房间外寂静无声，柚白做起来，穿好衣服，瞥了一眼床头的托盘，抓起糖块塞进嘴里，然后匆匆下床，装药的被子连碰都没碰一下。
洗漱完毕，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痛欲裂。
镜子里的那个女孩一点点扭曲，变成毕加索笔下的那个沉睡的女人。
柚白拧开水龙头，试图用洗洗脸，让自己清醒一点，一如浣花说的那样。刺耳的水流声却把她吓了一跳，她如临大敌地关紧水龙头，不敢相信刚刚那个恐怖的声音是水流发出的。
眼前的阳光漫开，变成模糊的光晕。
怕光，怕水，如同得了狂犬病的患者那样。
她盯着镜子里的那个女孩。女孩的红与白的眼睛，似乎界限已经没有那么明了了，慢慢地，小苍兰白色的右眼似乎一点点染上彼岸花的猩红。
她低下头，皮肤上的血色玫瑰如同纹身一样，一点点咬开她的皮肤，钉在苍白如纸的左颊上。
天空似乎一瞬间就暗了下来，轰隆一声，尸骨之上的鲜红色玫瑰长满了她的整个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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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浣花走进房间，小老太太正在喂鸽子。
“塔糖味道怎么样？”
“挺好的。”浣花舔了舔嘴角，事实上她根本尝都没尝一口。
“我们家族时代都是以皇家甜点师出名的。”老太太眼角透露着得意，看了看身旁的女佣，“露安肯定知道。”
“确实。”女佣说。
“所以，夫人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浣花步入正题，言下之意很明白，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你家那位病得也很重吧。”老太太说，“要不然你不会这么急着跑回去。”
浣花愣了愣。
“你以为我没看见，不代表我真的愚蠢到什么都不知道的地步。”她说，“昨天那个红斗篷女孩，应该就是她吧？”
浣花颇为尴尬地笑了笑：“她认生，我就帮她打了个掩护。”
老太太的眼眸犀利得如同白女巫：“穿着斗篷，别让人误以为是小偷了。”
浣花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还有，你的脸怎么回事？”
“被石头划了一道口子。”她伸手摸了摸脸颊，那道触目惊心的疤痕想必是吓着老太太了。
老太太似乎在推敲着措辞，寻找一个合适的比喻：“就像……”
“玫瑰花的棘枝。”女佣见她不说话，以为她词穷了。
“不。”太太不满意地摇头，对她的打断感到颇有些气馁与埋怨，“像荨麻之下的天使。”
浣花不知道是否该道个谢，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
“嗯，我叫你过来，是想跟你讲一讲我的往事，因为我忽然发现，你和我特别像。”老太太慢悠悠地说，“露安，你先出去一下。”
“好。”女佣细心地关上门。
太太开始了她的故事：“我曾经爱上过一个女孩，她来自遥远的北乌拉尔山脉，是那一带的熊族公主，而我曾是那里唯一的白猫头鹰。
“后来，公主因为失误走进了巫婆的山洞，被暗精灵感染，成了熊族的叛徒与敌人。
“我亲眼看着暗精灵一点点磨损着公主可爱的灵魂，最后公主残破不全地死在了雪地里。我拖着老朽疲惫的翅膀，横越乌拉尔山来到了这里，然后我遇见了你。
“你初来这里时，头发不是金棕色的，我记得……好像是深粉色的吧，模样青涩腼腆，看得出来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女。当时有个小孩和你交集颇深，但后来你们似乎没怎么见面了。
“再之后，你和她就一起消失了。
“她就是你家那位吧，感染了赫诺伊之后，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她怎么知道柚白是弃灵的？明明她把斗篷捂得那么紧。
“猫头鹰的眼睛有多锐利，我想你应该知道，红斗篷瞒不住我。”老太太干涩地笑了两声。
莫名的恐惧感涌上心头。浣花的呼吸沉重起来，转身就走。
“为了一己私欲，不惜将灾难带来人间，你是否觉得自己很自私？”背后传来老太太的声音。
浣花沉默许久，然后说：“我不会让她出事的。”
屋外忽然传来破碎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人群的尖叫与哄闹，楼下的房门被露安打开，紧接着就传来一声恐怖的嚎叫，她撞开房间门：“吸血鬼！吸血鬼从你家跑出来了！浣花！”
浣花冲了出去，老太太颤巍巍地跟在后面，露安不得不搀扶着她。
人群愈聚愈拢，闲言碎语纷至沓来。
一个恶魔放肆地伸张着她巨大的翅翼，死死抓着一个半大小女孩，贪婪而猖狂地咬开她的脖子，吮吸着她的血。甘甜的血液从小女孩的脖颈间滑落，浅色的卷发温顺而无力地垂落在肩头，微阖的眼睛里只剩下最后一束光。
然后，那束光蓦地一下，消失了。
天空仿佛一瞬间塌陷下来，浣花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咚。
咚，咚，咚。
恶魔降临灾难的翅膀在人间。
赫诺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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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所说的，‘我不会让她出事的’。”老太太冷笑一声。
“阿柚！”她扑上去，歇斯底里地抓住恶魔的翅膀，把她往屋子里拖。
恶魔似乎还没有填饱，抓着小女孩不放手。浣花揪着恶魔的头发，狠狠踹了她一脚，恶魔就松手了。浣花不清楚自己怎么下得去手的，但她粗暴地关上门，盯着眼前的恶魔。
它不是她。它不是她。它不是她。
恶魔双眼满是血腥的红色，凶残地舔了舔沾血的獠牙，皱起鼻子，朝浣花扑了过来。
浣花抓住她的肩膀，试图逃离，却被她一下子推倒在地上。
她扑上她的天鹅般的脖颈，张开渗血的嘴巴，狠狠咬了下去。
浣花心灰意冷地闭上眼睛。
意料里的疼痛却没有传来。
柚白血红的右眼慢慢恢复成白色，她张着嘴，苦涩的血腥味弥漫在喉咙里，就像小时候，鼻血流进嗓子眼那样疼。
就像小时候，蝙蝠铺天盖地地飞过山峦之上的整片天空。
“浣花！”
铭心刻骨的痛楚给了她当头一棒，玫瑰花的刺狠狠扎进她的眼睛，恶魔忽然崩溃地嚎啕大哭，两行滚烫的血滚过脸颊，飞溅在浣花的脊背上，透过茶歇裙脆弱的面料，痛彻心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