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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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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花:“吃完了没有?”
“唔。”柚白费力地将最后一块面包咽下去,然后伸出手背抹了抹嘴巴,“我吃好了。”
“你想去哪里玩?”
“赛马场。”柚白毫不犹豫,“如果我说我想去海底抓鲸鱼,你肯定要揍我一顿,所以去一个大众一点的地方更好。”
“你的确很有自知之明。”浣花欣慰地笑了笑。
柚白揉了揉太阳穴:“只是还有一件事……昨天那个伤口,本来没什么事的,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忽然疼得很厉害……还有,我脑袋也有点痛。”
“发烧了?喝酒喝的?”
“不是那种头疼……就是,感觉额头上那块头骨,要长刺一样。”她又使劲揉了揉额角。
“那我带你去找医生吧。”浣花开始有点担心,柚白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开玩笑。
“哦,不用,它现在好了。嘿,我现在什么事也没有。”疼痛又消失了,柚白开心地挺直背部。
“还去赛马场吗?”
“啊?”
浣花:“我是说,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不用。”柚白摇摇头,但很快又伤感地低下头,“可能是我老了,有关节炎和偏头痛。”
“……”
“我马上就要变成一个戴假牙的小老太太了。”柚白越来越像一朵沮丧的蘑菇。
小老太不是浣花吗?
“……”浣花翻了个白眼,“恐怕赫诺伊还没有伤到你的舌头。”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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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马场上,柚白叫得像只遇见敌人的疯狗。
柚白:“喔喔!驾!快跑!!”
浣花扭过头:“又不是你骑马。”
“敌人!”柚白恶狠狠地盯着浣花,皱起鼻子,露出尖尖的獠牙,小狼开始护食了,“你为什么不和我赌同一匹马?!”
“你选的,史努比都不信。”
柚白大大地“切”了一声,把视线转回去,下一秒就失望地大叫:“我的马要输了!”
“显而易见。”
“啊!”她痛苦地大叫一声,倒在座位上。
“没必要这么激动,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习惯了这么倒霉,不是吗?
“浣花,我的脑袋好疼……”柚白紧紧抱住自己。似乎有人在她的头骨上放了一块火药,炸得她的脑袋“砰!砰!砰!”地响。
“阿柚,你怎么了?说话啊,你怎么了?”当初柚白撕心裂肺的哭号刻在她的脑海,浣花的指尖又开始颤抖。
午夜蓝水晶明明还在家里,离她那么远,怎么可能又反噬一次?
“我,我要回家……”
“好好好,我带你回去,坚持一下,我马上叫医生。”浣花背起柚白往场外跑去。
柚白使劲地抓着自己的手臂,似乎在控制什么。一股深层的恐惧与不安如同沼气般冒了上来,不可遏制,就像那些恐怖黑墨水。
不可控力。她咬紧牙关,一层层给自己箍上铁索。第六感告诉她,这些铁索一断,她就会失控。
这就是魔鬼,弃灵,赫诺伊。吸血鬼不需要控制它们自己。
但她不行,她不能伤到浣花。她咬着自己仅剩的理智,就像最后的骑士,守护着自己仅剩的领土。
寒风肆虐,叛徒在猛攻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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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回事?”浣花看着再一次不省人事的柚白。
医生摇摇头:“爱莫能助。”
“她不会醒了吗?”她一把抓住他。
“她自己没什么事,但她体内好像有一个很危险的生物,导致她本身也是一个很危险的存在。我没办法控制她。”
“什么意思?”很危险的生物?弃灵吗?赫诺伊?
无知的医生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你要小心点。提个建议吧,如果她哪天失控了,最好把她关在房间里,用个锁链,把她锁上,别让她伤到其他人。”
失控。当初仲夏夜王子也这么说,变成恶魔,有时候会失控。
有时候。
医生走了不久,柚白就醒了:“我的脑袋要炸了,肩膀也疼得差点失去直觉。我真的受不了了。”
“你的头……”浣花忽然惊恐地捂住嘴。
柚白两边额角上的皮肤一点点开裂,深色的巨型蠕虫从里面钻了出来。
不是蠕虫,是犄角,恶魔的犄角。
两分钟过后,就已经形成了深褐色的山羊角。
“啊!啊!!”柚白伸手摸了摸额头上的那个东西,尖叫着坐了起来。
麻雀受惊飞得无影无踪。
身体各处都像是在扭曲变形,她不顾一切地将自己剥了个精光,浣花下意识转过头。
“浣花,你看看……一个恶魔。”柚白战栗的音色,打着鼓点,抖进浣花的耳朵。
她回过头,一个赤裸裸的恶魔毕露无遗,恶魔从不穿衣服。额角上是摩羯的犄角,昨日伤口已长成蝙蝠巨大的翅膀,无与伦比的骨骼之下,是黑狮的尾巴。
“浣花,一个恶魔。”柚白无意识地重复着,伸手想去摸自己的眼睛。然后,她尖叫一声,冲进浴室,死死地盯着镜子里的那个女孩。
她是赫诺伊,不是柚白。
弃灵将会把所有的不幸与灾难带给人间的子民,无一例外。饥饿,瘟疫,战争。她是灾难的奇点,是七原罪,是所有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忧郁、邪欲的象征。
是那个山蓝知更鸟遇到就会被吓死的恶魔,是阳光所不能及之处的统治者,与被唾弃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