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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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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姐,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柚白被绑在受刑架上的时候,还在苦苦哀求着Sweetie。
“冰呢?”Sweetie看她一眼,转头问。
“这里这里,太久没有人光临审讯室,我都快忘了那条咒语了。”礼拜一单手作念咒状,拍了拍手,受刑架的柱脚就“刷”地结成了冰块。
现在她整个人都坐在冰山里了,手脚被零点以下的冰块冻得发抖。不就是冰块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最多感个冒,发会儿烧,了不起大病一个月卧床不起,又不是放在火里烧。
“柚子,你还是拒不招供吗?”Sweetie看着小镜子里的自己,擦去口红。
“切——!”柚白大大地“呸”了一声。
真不知道堆冰块有什么用。
Sweetie和颜悦色地说:“你什么时候想实话实说了就拉一下绳子,铃铛会响。”
“为什么不能直接叫你?”柚白坐在冰块堆里乐呵呵地聊天。
“因为过三分钟之后你就说不出话了。”Sweetie笑笑,领着两个女仆走了出去。
柚白终于安静下来。
面对糖衣杀手的大义灭亲,她心里真不是滋味。既然这样,那就用不屑的表情来报仇吧。
“不就是想让我求饶嘛,杀手姐这招真不够狠,一点都不像她的作风呢,我才不求饶,到时候气死你。”柚白把脑袋沉进冰堆里,一下子冻得连眼睛都张不开了。
掐秒表开始计时。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之后,她终于知道Sweetie口中的“你就说不出话了”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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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白浑身上下开始变得刺痛麻木,血色苍白,腹部更是一阵翻江倒海,锋利尖锐的痛感,让她恍惚中感觉整个人被关进了一个带刺的铁匣,狭小,幽闭,每一次细微的挪动,都要被刺得鲜血淋漓。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她感觉一股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小时候她总是被人堵在墙角,毫无理由地凌虐一顿,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伤,所以每次遇到生人,白兔都会收起她防人的刺,露出一副人畜无害,好吃懒做的模样,让别人相信她始终过得很好。
只有她在面对饥饿和疾病到时候,才显得单薄无奈。
吃那些带着苍蝇尸体的霉面包的时候,哆哆嗦嗦偷别人的烂衣服,给自己包扎伤口的时候。
这世界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就她要受苦。
讲真话都没人听。
幻觉,都是幻觉。
爱丽丝。
“我没有撒谎!”她闭着眼大喊一声,只有空荡荡的回音像弹弹球一样,在狭小黑暗的地下室里,弹来弹去。
痛苦地忍受着极度低温,随便吐出的一口气息甚至都能在一瞬间凝固成冰块。
冰雪冻得她整个人都变成了僵尸。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事到如今,实话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说个谎。
柚白颤抖着伸出手,垂死挣扎着拉了拉绳结。
死亡的铃音摇响,“叮铃叮铃”圣诞节的驯鹿走过屋顶的雪松瓦片,瓦片也“叮铃叮铃”地响。圣诞节,除了圣诞老人和想都没想过的长袜礼物,柚白对于其他的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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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好了吗?”Sweetie顺着梯子走下来。
柚白点点头。
“说吧,藏在哪里了。”她把礼拜二叫进来。
礼拜二拢了拢黑漆漆的短发,目不转睛地看着柚白。
柚白:“你先把冰块拿掉。”
“……”Sweetie对礼拜一说,“把冰块拿掉吧。”
这么简单就能够脱离苦海了?柚白有点惊异,早知如此,在刚堆上冰块的时候,她就应该摇铃铛的。
但是身体痛苦的绝望告诉自己,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
被一个人丢在冰窖里好久,脑袋冻地发昏,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表演得很成功。
“如果我说实话,你会放过我……吗?”她苍白地说。
她本来想说“能放过我和浣熊吗”,但是她庆幸仲夏夜王子在这会儿,或许还没有惹浣花的麻烦,更不想把她拖下水,所以说到一半噎住了。
Sweetie点点头。
“老实说,的确是我藏的。因为‘深海’在我的手上,我害怕你们抢了我的东西,为了灭口把我也杀掉了,所以我就趁晚上偷偷溜出来了……整个事件都是趁浣熊睡着的时候,她不知道。”她刻意强调,浣花是个小白花,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找她麻烦。
“嗯。”
她顿了顿,接着圆谎:“因为浣熊一向特别警惕陌生人,如果她睡着了的话,你们肯定也都休憩了。”
“然后呢?”
柚白:“然后,我就划船离开了黑森林城堡。要知道,我会使用‘深海’,所以速度特别快。但是之后,我感觉我身后有一个怪物,一团黑漆漆的,从水里冒出来,把它抢走了。后来,我花了整个后半夜的时间回到城堡的卧室,那个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什么时候的晚上?”礼拜二问。
她知道圣音花强大的催眠功底,柚白肯定不可能抗拒。她好像对自己睡过头并不知情,如果她回答“昨天晚上”,那么就应该是自己变成乌鸦提血的那个晚上。而那一晚柚白根本就没有出过房间,就可以断定她在撒谎了。
“昨天晚上。”柚白颤抖着回答。
礼拜二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你在撒谎。”
柚白愣了愣:“不,我没有撒谎。‘深海’能帮我……”
礼拜二冷笑:“你的确一句实话也没说,并且你根本就不知道如何使用‘深海’。如果你知道的话,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任由我们摆布了。你们两个要是聪明一点点,就不会沉睡在圣音花之下了。”
“什么圣音花?”
“算了,我也懒得说,接着审吧。”她叹了口气,对Sweetie说,“看来这个小家伙真是一点悔改之心都没有。”
“连自圆其说都不会。”Sweetie高傲不屑地摇摇头。
“礼拜二,我以为你人很好的,结果你也不相信我。”柚白暗戳戳地委屈。
礼拜二先是一愣,然后笑笑:“我只效忠于主人。”
柚白特别忧愁地抬头看了一眼。她特别想问问她们浣花是否有罪,但是又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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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拜四:“女仆长,需要我把冰块重新堆上去吗?”
“不用了。”Sweetie指着角落里奇形怪状的各种刑具,“你随便挑一种吧,礼拜四。”
礼拜四撅了撅嘴,伸出脚尖,把两双镂空的木鞋踢到柚白脚边。柚白已经冷得缩成一团,看到不是冰块,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个不是判死刑用的吗?”Sweetie蹙眉斜眼,问,“怎么会在审讯室里?”
礼拜四摇摇头,耸了耸肩:“无所谓,我觉得这个也挺好的。”
“那就穿上吧。”Sweetie对柚白说。
柚白飞快地瞟了两只木鞋,不寒而栗。
木鞋似乎被清洗过,但还是有常年的血斑在上面,除非刨掉一层木屑,否则绝对洗刷不下来。脚后跟着落的地方伸着一根长长的铁刺,针尖上似乎还沾着点囚犯的皮肉,反射出惨淡的颜色。
“穿上。”她有点不耐烦地命令。
柚白穿上木鞋,小心地踮起脚。铁刺极长,让她不得不像芭蕾天鹅那样,幼弱的脚背几乎与地面垂直,用脚趾支撑起整个身体的重量。
她没跳过舞,从来没有像这样站过这么久。几个小时之后,脚趾已经被压得扭曲变形,汗珠也从眉心滑到鼻尖。
可怜的小家伙频频皱眉,牙齿死死咬着下嘴唇,浑身战栗,像被通了电一样。
“救我……”她用细微的声音喃喃自语。
Sweetie听不清楚,以为她在求饶,说:“想好了吗?准备招供了?”
柚白用满是泪花的眸光抬头看她,眼睛里满是畏惧和痛恨。
出于生命本能的坚持,让她顽强地和地心引力做抵抗,大脑完全来不及组织语言,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但她只能点点头。
要么被铁针刺穿脚跟,要么用一个拙劣的技俩换来更残忍的刑罚。
已经麻痹的大脑代替柚白选择了后者。
这次Sweetie并没有如她所愿地撤去脚枷,而是凑近柚白,说:“既然如此,那就快说吧。”
小罪犯用手拨了拨凌乱的刘海。Sweetie透过她的发丝,居然能看见柚白上扬嘴角。
笑啊,笑。
在垂死的最后一刻,用恶灵诡异的笑容,粉碎所谓“毒蛇血与火龙骨”的毒誓,向世间生灵万物,报以所有憎恶与复仇的态度。
这种笑容透着撒旦之血与地下火,异常可怖,能够徒手撕吸血鬼的糖衣杀手,竟不禁抖了抖。
但它只持续了半秒钟就立刻消逝了,取而代之的,是柚白人畜无害的求饶脸。
“放过我吧。”她小声哀求。
Sweetie冷漠地摇摇头。
“放过我吧。”她重复一遍。
“只要你招供,我立刻撤去所有的刑具。”
“……”柚白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求你了……”
她冷笑一声,转过身准备继续等。
“杀手姐。”
Sweetie瞳孔猛地一缩,肩膀一抖,还是撇过头去。
“这是第三天了,她还能坚持,我可坚持不下来。”礼拜四已经困得天旋地转了,“我以前逼供过那么多的人,就没见过像她一样能耗的……真让人受不了。”
Sweetie看着柚白渗血的脚趾,叹了口气,说:“换。”
礼拜四问:“换什么?”
“你擅长什么就换什么。”Sweetie丢下一句话就走掉了。
刚刚是礼拜一搬冰块,后来是礼拜二戳破拙劣的演技,接着是礼拜四用铁刺木鞋逼供,那么之后又会是什么?柚白脸色苍白地坐下,她实在是站不起来了。
礼拜四怜惜地看了看柚白,小声咕哝:“真可惜……”
柚白以为她会放她走。
但是礼拜四从身后骇人的武库中拿来了钉子。
她有点发抖地望着她,大大的眼睛里如今满满的都是恐惧和无助,就像初生白兔那样幼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