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4、（Ⅱ） ...
-
“浣花，你这几天上课好像都有点心不在焉，怎么回事啊？”下课铃一响，洛可可立刻拉了拉前桌的头发。
“没什么事。”浣花转过头，把巧克力塞进嘴里。
洛可可惊讶地说：“你上课偷吃巧克力？”
浣花点点头。
“你不怕被安德鲁先生发现吗？”
浣花摇摇头。
“你怎么也不给我一点？”洛可可有点生气地把羽毛笔“啪”一声拍在桌子上。
浣花忽然想起“巴旦木”反光的脑袋，因为笔掉在桌子上的声音都太像了。她抖了抖，赶紧从书包里翻出一包巧克力：“都给你。”
“没事，我又不是真生你的气。”洛可可的眉毛松了松，忽然凑近她，小声问，“你这几天午休的时候为什么去小树林？是不是见帅哥去了？”
浣花有点发愣：“你怎么知道？”
“隔壁班的男孩告诉我的呀。他一直暗恋你来着，一天到晚都偷偷跟着你。他知道我是你的好友，当然有什么事都要告诉我了。”
“谁呀？”
“我答应过要替他保密的。”洛可可骄傲地甩了甩红色的小辫子。
浣花的脊背忽然有点发冷：“这么多人都注意我？”
“那当然，年级前三的好学生，肯定要多多关注嘛，而且你这么漂亮……”
听到最后一句话，浣花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扬。
被柚白传染了，一定是的。
“你说，他们有可能跟着我来到小树林吗？”
“当然有可能。”洛可可想到什么，灵光一闪，神秘地对她笑了笑。
浣花被这一笑弄得手脚冰凉。
“我是你的好友，当然不会向米迦列女士告密的，你放心，浣花。”洛可可撕开巧克力包装，往嘴里丢了一颗巧克力。
“什么？”
“告状啊，你每天都去小树林。”
“这有什么，喜欢帅哥的又不止我一个，而且母亲大人也并没有阻止我谈恋爱，不是吗？”
“谁知道呢，如果你见的不是帅哥呢？”洛可可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
“你什么意思？”浣花想要努力保持冷静，但是不见效，“你觉得我会喜欢隔壁那个满脸麻子的厨师？”
“字面意思。”洛可可的声音忽然被压低，“你知道柚白吗？那个一直被米迦列女士痛恨的那个。”
浣花停顿了三秒钟，发现她看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对，才赶紧回答：“知知知道啊。”
“你和她的关系不一般吧？”
“……”浣花点点头。
有一瞬间她想试着撒谎，但是她不知道应该在哪一个时间点上撒谎。
“你从一开始就骗了米迦列女士，对不对？”
“我不会撒谎的。”她决定撒谎了，“母亲大人对我一直很好的。”
洛可可用深邃的眼睛看了她一眼，雅典黑的眼睛让浣花忽然觉得很眼熟。
“米迦列女士对你痛下狠手的几个月之后，你就和她见了一次面。之后，你每天都会给她送吃的，有的时候还会送小礼品和信件。当然了，你怕被米迦列女士发现，信件只有一年一度。现在你在小树林里面见到的那个人，也是她吧？”
“……怎么了？”
“你知道她现在的生活吗？”
“很好啊。”浣花叹了口气，决定不撒谎了，毕竟洛可可是好友，“她自己和我说了，她的老板对她一直都很好，她每天的食物也都很好，我觉得她可以不需要我的补给了。”
洛可可抿了抿嘴，似乎想要隐瞒什么东西，最后还是笑笑：“不管她过得好不好，她的身份总是很低下的吧？收容所里的野孩子。再说了，现在她是人人喊打的小偷和乞丐，反正声名狼藉。”
“我也是啊。”
“但你现在不是了，就像我。”洛可可往嘴里塞了一块巧克力，“我也是从收容所里来的，但柚白不是没人要吗，她跟我怎么能一样呢。”
浣花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你说够了就滚。”
洛可可愣了一下，赶紧说：“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整天和她形影不离的，对你的名声也不好。本来你身上自带那种女公爵的气质，但……你知道的，只有老鼠会和老鼠并肩走。”
浣花紧紧把裙角抓在手中：“说够了的话，就滚。”
“别这么对我说话，注意你的言辞。”
浣花深吸一口气，然后说：“我无所谓我的名誉，但不准你一整天都拿她说事。”
洛可可叹了口气：“或许另外一只老鼠会很高兴有人陪她的，反正你的名声和她无关，说不定还在背后笑你傻呢。”
“她不是那种人，我知道的。”浣花紧锁眉头，明明洛可可说的很荒诞的一句话，却不知道触动了她心底的哪个地方。
“你们都好几年没有打过正面了，她会变的。”洛可可关心地摸了摸浣花的头发，“比如，你的头发以前是芭比粉的，现在却变成了金色的，都是一样的。”
“那些该死的学生对我的想法，和以前是否一样，我一点都不在乎。”她硬着头皮说。
“你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吗？”
“我……”
“你是被老师和同学捧着长大的，每天都在云山之巅，如果真的跌入尘泥，或者说，哪怕在别人眼睛里的印象往下掉一点点……”洛可可伸出手，比了一个很小很小的范围，“你都会受不了的，相信我，别去拿自己的自尊心做实验。”
浣花抬头看她。
上课铃恰到好处地响起。
洛可可叹了一口气，然后鼓起腮帮子：“不说了，今天晚上学校要举办展览，别忘了去哦。”
@
“洛可可！”放学路上，浣花匆忙拦住洛可可，鼓起很大的勇气，然后说，“我选择相信阿柚。”
“你说什么？”
她重复了一遍：“我觉得阿柚不会背叛我的。”
“为什么啊？”洛可可似乎有点不相信，停下了脚步，对前面的同学招手说，“浣花和我有点事情，你们先走，我们马上就过去！”
“就是这样觉得，没有为什么。”浣花一直坚持挡在她面前。
洛可可拨了拨刘海，然后说：“如果你不怕柚白，那你怕不怕我告诉别人？”
浣花有点发怔：“你为什么要告诉别人？”
“吓唬你的，看你的样子真可爱。”她忽然笑出声来。
浣花松了一口气：“我希望这样。你是我的好友，我选择相信你，就像相信她一样。”
洛可可抱住手臂，盯着她的眼睛：“你是不是对她动感情了？”
地球停转一秒钟。
浣花忽然感觉时间停止了，只剩下呼吸和心跳的声音，心跳也停止了。
她或许不想要一个答案。
傍晚的风带着暖洋洋的颜色，天边的云朵被颜料染上甜橙的香味。浣花的脑袋还没来得及恢复，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
“说过了，吓唬你的。”洛可可扬起单边嘴角，“但是你说，如果别人知道你们两个的关系，不管是不是谣言，你就该退学了吧？米迦列小姐是不是会对你很失望？”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浣花放下拦住她的手臂。
洛可可抿了抿嘴，清甜可人的笑容退散不去。
浣花：“你作为我的好友，为什么要告诉别人？”
“我吗？我告诉他们什么？比如，你是从收容所里来的？比如，你和一只喳喳叫的小老鼠……”
“我和柚白什么关系也没有！”浣花大声说，“你没有证据。”
“你知道丹尼尔学长一直都很喜欢你，对你，暗恋明恋都试过了，他的父母甚至还打算让你们两个订婚，这个你总该知道吧？虽然订婚期只持续了半个礼拜，但那也是你主动提出要废除订婚的，对不对？”
“嗯。”
“丹尼尔学长是我们学校公认最好看的男生了，对不对？”
“这也不妨碍我不喜欢他。”
“但是，只要是一个正常的女孩子，多多少少总会有一点开心的吧？”
“你说我不正常？”浣花有点生气，但更多的却是担心，也不知道在担心些什么。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男生？”
“小时候我和阿柚一起花痴过，怎么能算不喜欢男生呢？”
“现在你还花痴吗？”
“我不否认男孩子里面也有很好看的。”浣花不知道洛可可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是无论多好看，只要是男性，你都不会心动，不是吗？”
“男孩有什么好的，粗鲁，虚伪，傲慢。”
洛可可的笑容慢慢消失：“所以你喜欢柚白，也应该喜欢柚白。这就是证据。”
@
“这算什么证据？”浣花有点焦虑，“不说了，学校的展览要开始了，我们走吧。”
“我可以不参加那个无关紧要的破展览，但我一定要告诉你，你不可以和柚白在一起。”洛可可坚定地摇摇头，“这样你所有的颜面都没有了。”
“阿柚只算是我的朋友，没有别的，我再强调一遍。”
“究竟算不算，你自己心里清楚。但是，如果你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话，我就要采取必要措施了。”洛可可又开始笑，“当然，作为好友，我希望你能够理解我。”
“我不理解。”
“好吧，说直白一点，不管你和柚白是什么关系，你别再去找她了。”
“或许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威胁我？”浣花忽冷忽热，感觉像得了疟疾一样。她深深吸一口气：“如果我再去找阿柚，你就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公之于众，对吗？”
“如你所愿。”
“你怎么知道我会不会去找阿柚？”
“第一，我作为你的好友，你是什么情况我当然清楚。第二，你要记得，我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女巫，女巫总能做出你意想不到的事情。浣花，如果你真的与柚白一点关系都没有了，我不会平白无故地去冤枉你的，我们还是好友，不是吗？”
浣花在一瞬间简直要崩溃到哭了。
“我当然希望你能够好好的，在这个贵族学校成为最明亮的女孩。”洛可可叹了口气，傍晚的落日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你总有一天会知道我是为你好的，足够漂亮但不够聪明的浣花同学。”
浣花忽然有点害怕洛可可的影子，她觉得她真的很像一个人，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