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惊动爱情》粉泪

21、第 21 章

　　丁灵立马捧着手机回拨，但一连回拨好几次，那边都毫无动静。她好不容易跃动起来的心，又不断地沉到没有光的黑处。

　　她一向欠缺些想象力，此时思维却开始不断发散。想象中他也许正被埋在废墟下，好不容易从昏迷中醒了过来，想给她打电话，却因为她在洗澡而错过。

　　丁灵被自己的想象吓得眼睛湿润，生怕这未接通的电话就成了诀别。

　　正当她要努力驱散阴霾时，手机忽然又响了起来。

　　丁灵几乎颤抖着手按下接听键。

　　“江既白，你还好吗？”一开口，丁灵才发现自己远没有想象中冷静克制。

　　“我很好，没有受伤，但是酒店离震中比较近，刚刚恢复信号，才看到你给我打了这么多电话。吓到你了吧？对不起。”

　　丁灵鼻子酸酸的，这个人就连这种时候都想着跟她道歉。

　　“你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还要过两天。现在市里堵车很严重，全部人都在去机场。我们这次来的员工比较多，得从国内包机才能一起走。”

　　“你注意安全……”除了这句，丁灵一时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江既白的社会经验远比她丰富。她忽然想起平时他是最喜欢打视频的，他今天竟然一反常态地拨电话，“你把视频打开。”

　　他果然开始推辞，“这边网络还是不太稳定，打视频不太方便。丁丁，我保证最迟两天就回来。”

　　“你把视频打开，我想看到你。”

　　电话那头的江既白似乎叹了口气，末了又笑笑，终于打开视频，“我只是怕吓着你而已……”

　　江既白的眉骨上贴着一块创口贴，但也不能完全盖住下面的伤口，干涸的血凝固在他眉毛和睫毛上，他大概想笑，牵扯到伤口又微微皱眉。

　　丁灵故意板着脸，“都破相了，你还笑得出来，眉毛有伤是要散财的。”她虽然在埋怨他，自己却忍不住笑了出来，至少江既白还活着。

　　“你先去忙吧，一定注意安全。”

　　挂断视频，丁灵的心情已经完全不同。一瞬间的大起大落竟然真的存在，她长出一口气。

　　给舅舅舅妈报了平安，不再麻烦老人家为她操心。丁灵又刷了会手机，见地震确实不像刚开始消息闭塞时传得那么严重，渐渐放心下来。

　　临睡前，她还在看航司信息。如果一切顺利，大概后天下午，江既白就会回来了……

　　清晨，丁灵早早就醒了，到底是睡不安稳。她盯着手机发了会儿呆，经过一晚上的沉淀，地震带来的冲击渐渐平息，连社媒上的讨论都少了。

　　她迅速洗漱，准备去清晖园看看豆豆。一开门，却发现门外站着个人影，她毫无准备，吓得尖叫一声，那人却上前来，“别怕，是我！”

　　竟然是江既白。

　　丁灵说不出是惊是吓，昨晚还在国外的江既白，今天一大早居然就出现在她家门口。

　　快到上班时间，已经有些同事在下楼，丁灵只好将他带进房中。

　　“不是说最快要明天下午，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正好有一架飞机还剩几个位置，就和同事一起连夜回来的。”

　　就算他刻意隐去不说，从机场到学校开车要两个多小时，他一定是才下飞机就赶了过来。可是这个人也笨得出奇，竟然一声不吭地等在她家门口。

　　“以为你还在睡觉，不想打扰你。”江既白笑得很是无害。

　　“能不能借一下浴室，我洗个澡？”他常年出差，旅行袋里总是装着换洗的衣服。今天赶时间，他都来不及在机场洗个澡就直接开车赶过来。

　　即使无情如丁灵，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讲“你家这么近，怎么不回家洗”这样的话，何况她对一个刚刚死里逃生的人还是比较善良的。

　　她从衣柜里找了张没用过的毛巾递给他。

　　“桌上是我给你带的礼物，打开看看吧。”

　　“这种时候你还能记得给我买礼物？”丁灵似笑非笑地问他。他在手机里问过她想要什么礼物，但她刻意没有回复，他竟然不生气，还真闷头去寻觅了礼物。

　　“我都已经买了，如果喜欢，待会儿我出来你就朝我笑一笑，如果不喜欢，你就赶我走吧。”

　　“我有这么小心眼？”丁灵把他推进了浴室。

　　浴室里逐渐传来水声，丁灵拆开桌上的袋子。首饰盒里躺着一条某品牌上世纪七十年代产的一条玛瑙手链，她多年前曾经在店里见过一次，喜欢得不得了，但只能对着价格望洋兴叹。

　　后来价格水涨船高，她还十分后悔，当初就该咬牙买下来的。没想到他竟然记得，而且还给她找到了。

　　江既白很快就从浴室中出来。丁灵本想像之前告诫过自己的那样，维持着距离与不近人情，可笑容还是不断地从心底一直冒泡泡，直浮到她的脸上来。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他说话时瞥了一眼她的手，幸好她今天没戴那布契拉提的戒指，不然他可能嫉妒得发疯。

　　“我给你戴上。”

　　他捉住丁灵的手，半强迫地让她把手放在他腿上，再取出手链往她手腕上扣。张爱玲写女人的皮肤白，两条手臂像泼出来的牛奶，他觉得丁灵的手配上这链子也白得惊心。

　　被他手握住的地方有些发烫，一滴水珠落到了她手背上，丁灵仿佛梦中人惊醒，“你还没擦头发呢。”

　　趁着他擦头发，丁灵才有机会细细观摩他脸上的伤。那是一道六七厘米长的伤疤，不深，但被水泡过后皮肤泛着白，瞧着有些吓人。

　　她拿了消毒药水过来，“这怎么弄的？”

　　“酒店的吊灯掉下来划伤的，吓人吧？”

　　丁灵想起和他视频的最后一秒，的确看到那吊灯剧烈晃动，只是没想到这么巧，溅起的水晶碎片刚好就划伤了他。

　　“算你运气好，再往下一点你就瞎了。”丁灵没好气地给他擦药水，棉签刚挨着伤口，他竟然吸了口冷气嘶嘶起来。

　　她吓得赶紧住手，“有这么疼么？”

　　“逗你呢。”江既白本想说“你给我吹吹就不疼了”，但怕这话冒犯，要是丁灵恼了反倒不好，话到嘴边硬生生拐了个弯。

　　他以前经常惹得丁灵不高兴，他想现在还是小心谨慎些比较好。

　　江既白垂着眼睛，让丁灵给他伤口涂药水。刚洗过澡，湿漉漉的睫毛显得更浓密，随着她手上动作轻轻颤动。他身上全是佛手柑的味道，那是丁灵常用的沐浴露。

　　“你待会儿打算干嘛？”

　　“回家洗衣服和床上用品，然后……加班吧。”江既白有洁癖，出差回来必须把全套床品都换过才能睡觉。不幸陈阿姨请了病假，他只能自己动手。

　　“你给这次一起出差的员工放了几天假？”

　　“半个月。”森泳一向以优厚的福利待遇著称。

　　“用得着你这么拼？好好休息吧你！”

　　“那我也得先回去打扫卫生。”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玛瑙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丁灵的手腕子软得几乎抬不起来，她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你可以睡在我这边。”

　　“什么？”江既白的听力此时弱得恰到好处。

　　“你快回家去打扫卫生吧！”丁灵没好气地想拍在他肩上，忽想起他肩胛骨前段时间才骨折过，手硬生生停在半空中。

　　江既白忽然捉住了她的手，顺势将人按倒在椅背上，两眼亮晶晶地盯着她，“丁丁，我没听错吧？”

　　他凑得很近，药水味混合着沐浴露的佛手柑味直往她鼻子里钻。

　　丁灵心想他为什么老是要一遍又一遍地确认呢，当初在一起时他也是这么牵着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叫她的小名，那时候她只觉得江既白这行为像旧时候人快死时家人到房顶上去叫魂。

　　“我说了叫你赶紧走。”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都扫榻相迎了，我怎么可以拒绝？”

　　丁灵的家里本来只有两张椅子，最近江既白和乔越轮番上门来，她忽然感受到待客的急迫性，买了一张铁艺沙发放在客厅。

　　只是这沙发对江既白的两条长腿来说太短了点。她的床倒是够大，但没有让他睡自己床上的道理。

　　“我给你拿一套新的罩布来。”虽然目前用的这套沙发罩布也是才洗过的。

　　“没事，你不用管我，我躺一会儿就好。”

　　这时候他倒没有洁癖了。

　　在某一瞬间，江既白很想邀请丁灵来同他一起睡觉。她眼圈下有些青黑，明显昨晚也没有睡好。当然只是单纯的睡觉，他绝不会趁人之危，对丁灵做那些令人不齿的事。

　　他可以对任何人坏，唯独只想留给她自己最好的一面。

　　但他最终克制住了这种冲动，他要对丁灵徐徐图之，到她彻底离不开他的时候，他可能才会安心。

　　丁灵侧对着他，两人中间隔着她那张堆满书和资料的大书桌。她正低头看书，头发从耳旁垂下来，很久才眨一下眼睛。偶尔皱眉，仿佛为书里的难题困扰。

　　灯光一关，家里好像又恢复往日的寂静，但丁灵心里还是乱乱的。她拿出杂志准备看文章，铅笔在纸上勾勾画画，十多分钟过去，她却发现自己非但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反而在文字空隙里画满了江既白的侧影。

　　她灌了一大口凉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当年她也是这样，在图书馆里想的都是江既白，根本看不进去书。分手时她说“你影响到我学习了”，并非全是虚辞。

　　实在无法静下心来，丁灵索性进了厨房。

　　虽然没回江既白的消息，但其实每一条她都看过，大概是受他每天耳提面命要好好吃饭的影响，她真的买了一堆食材塞进冰箱里，准备学习做饭，只是至今还没有动过手。

　　她先用手机，搜索了一个看起来相当简单的可乐鸡翅食谱。明明每一步都按照食谱操作，但最终成品却惨不忍睹。看那焦糊的卖相，丁灵甚至没有尝一尝的勇气。

　　“你在做饭？”

　　抽油烟机的动静掩盖了江既白的脚步声，他走进厨房，相当惊奇地看着这一幕。

　　君子远庖厨，丁灵向来离厨房很远，至少他是第一次见她下厨。

　　“我再也不要做饭了！”

　　说话间丁灵的手机响，她掏出手机一看，轻轻叫了声，“我的机票忘记退了！”

　　昨晚她买了今天最早的一班机票，临睡前虽然接到江既白的电话，但一直忘记退票，刚刚手机短信提醒她飞机马上起飞，再退票已经来不及。

　　江既白慢慢握住她的手，在他宽大手掌的映衬下丁灵的手显得十分小巧，“要扣多少钱？做多少顿饭我才能赔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