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开盛世妖神》时扰

80、第八十章：半神灵

　　蚀花盛开，紫色的烟雾弥漫了开来。

　　“齐玄，够了。”白珏微微颤抖着，他的面色是惨白的，身上的仙灵气息在不断的溃散。

　　“师父，我带你走。”萧长青的灵力已经消耗殆尽，他已经无法为白珏疗伤了。“我不准你有事，我们去找掌门……他一定会有办法的，你听见了吗？”

　　萧长青的声音里带着颤抖，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有多害怕白珏会在他的眼前消散。

　　萧长青抱起了白珏，他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儿此刻的血都是寒凉的啊……

　　魔息在萧长青的指引下逐渐占据上风，这间屋子内的蚀花瞬间化为了齑粉，飘散在了空中。

　　一道红色的结界落下，笼罩着这间屋子。

　　“徒儿不必管为师……阿紫的伤势……”

　　“够了！”

　　白珏有一时的失神，可又被疼痛拉了回来。

　　白珏明白，他是劝不动萧长青的。

　　“徒儿，那傀儡……”

　　一道红色魔息直接将屋内的陈设全部掀翻，宁青青所布下的隐匿之法瞬间消除，露出了那个灰青色的傀儡小孩。

　　“师父为何如此在意这些……若是不将这里清除，师父就不愿跟徒儿离开？”萧长青说的极轻，他害怕白珏会强行动用不该用的禁术。

　　在萧长青为白珏疗伤的时候就看见了，白珏体内有着一股特殊的力量，它们被封印着，若是白珏想要使用他们，只需破除封印……

　　“是。”白珏倚靠在萧长青的胸前轻轻喘息着，这个村子皆是因他而变成这样，若不将这里的阵法清除，他又怎可离开？

　　既是他的罪孽，本该他来偿还。

　　何况他也要消散了。

　　也不知道他这残破的魂魄能否安然进入冥界。

　　白珏轻轻闭上了眼睛，他已经不想再想那么多了，如果现在还能让他放肆一会的话，就让他放肆一会吧。

　　躺在地上的阿紫周身泛起了蓝色的光晕，一道寒凉的水雾在这间屋子内荡开，在接近萧长青时，寒凉的灵力被红色的结界隔绝在外。

　　萧长青眉目冰寒，他看向阿紫，只见阿紫脖颈处的玉佩漂浮在上空，在它的周身散发着诡异的蓝色，比阿紫的颜色更为显眼。

　　玉佩在吸收西夏村的血气，破坏着阵法的精元。

　　在虚空中渐渐显现出一个人影，此人周身泛着冰寒。

　　白珏费力地睁眼，待他看去，又是觉得寒凉。

　　“殿下……”

　　人影幻化成一个妙龄的女子，她眉目间有着惊喜与恐慌，当她看清白珏身上的血衣时心下漏了一拍。

　　女子素手一挥，阿紫被一团温和而带着些寒凉的灵力包裹，而女子急速向白珏走去。

　　当女子离萧长青几步之遥时，女子忌惮似地停了下来，“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不让开，殿下会死的。”

　　女子手中出现了一条带着冰霜的鞭子，她的气息瞬间让房屋内生起了冰霜。

　　萧长青眼里带了些期望，还未待他说话，白珏便开口了：“玄雨？”

　　那名被白珏称作玄雨的女子立即将长辫收了起来，“殿下，您认得我？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他——？”

　　白珏突然紧闭双眼，魂魄竟像是被什么在撕裂一般，疼得白珏额上冒起了冷汗。

　　萧长青立即放下了白珏，他对白珏的伤势竟无能为力，他……

　　“徒儿……不必自责……是为师，咎由自取。”

　　“你要是能救我师父，我必定……”

　　“我不需要你什么，你快让开！”玄雨打断了萧长青的话，她将萧长青推开，看着浑身是血的白珏心下慌乱。

　　“殿下，你这又是何苦？不过……我们都盼着您回来呢，玄雨一直在找您，好在……我找到了。”玄雨说完，双手掐诀，灵法在指尖流转，她将手插入了心脏之中，取出了一颗珠子。

　　白珏瞬间明白了玄雨的意图，他自嘲地笑笑，原来他自始至终都逃不过命运……

　　灵珠归入白珏的体内，一瞬间，整个西夏村都被冰封了起来。

　　这是仙灵外散导致的结果。

　　西夏村中的离阵被冰雪覆盖，任何生灵都被冰封。

　　在光团之中的白珏回想起了五百年前的事情。

　　是他要离开的，如今真是讽刺。

　　这刺骨的冰寒似乎对萧长青无用，他双目发红，指尖已经刺破手心，血液还是温热的。

　　他站在一旁看着光团中的白珏，生怕他会消散一般，片刻不敢分神。

　　他的心怎么会这么痛呢？

　　他不过是与白珏待了四年罢了，怎么会那么痛呢？

　　那可是他的师父啊……

　　白珏怎么敢的啊？怎么敢擅自受伤啊？

　　他怎么敢把白珏一个人留在那里的啊？

　　痛，真痛。

　　玄雨失去了珠子，面色瞬间惨白，可她在笑，她终于找到殿下了，她的世界，终于有救了。

　　光芒散去，白珏的小手拉了拉宽大的衣物。

　　他现在的模样当真羞耻。

　　玄雨立即跪拜，“恭迎殿下——”

　　“不必。”白珏打断了玄雨的话，他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温度。

　　当萧长青看清白珏模样时，疼痛被笑意匀散，“师父，欢迎回来。”

　　白珏觉得，萧长青是故意的。

　　故此，白珏并未理会萧长青，只是对玄雨说道：“我早已离开，已经不再是什么殿下，你这般不合规矩。”

　　听着白珏软糯的声音，萧长青勾了勾唇角，他是多么庆幸，庆幸白珏还在，他来到了白珏身侧蹲了下来，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白珏。

　　玄雨微微抬头，看见白珏的模样仿佛回到了五百多年前。

　　白珏看着玄雨的神情便又冷了声色，“你擅自恢复我的神位，就不怕遭罚么？”

　　玄雨立即低下了高贵的头颅，“那本就是殿下之物，我已经私自占有五百多年了，我只是物归原主。殿下……雪族危已。”

　　“殿下，我现在解释不了那么多，以我现在的力量没有办法显形，待我修养一会定将事情原委告知于殿下。”玄雨急忙说道，她的身影已经趋于透明了。

　　话音刚落，玄雨便化作了流光进入了那块仙人玉佩中。

　　白珏正思索着玄雨的话，不料被萧长青抱了个满怀。

　　“师父……”

　　白珏被萧长青声音中的颤音惊到了，这个逆徒就那么不舍他么？

　　“好了，为师没事。”白珏说着，可总觉得不对劲，他现在这副模样说这些话似乎有些诡异。

　　可就是这样，白珏又觉得羞耻。

　　联想到这个逆徒方才的笑意，白珏又是冷了声音。

　　“为师这样很好笑吗？”

　　萧长青笑着摇头，只说：“没有。”

　　白珏自然不会信萧长青的话，他想推开萧长青，可发现怎么使劲都没用，索性用牙咬。

　　萧长青只是笑笑，任由白珏咬，当白珏咬够了，萧长青便松开了白珏。

　　“师父，我在意的是……”

　　“这是我原本的模样。”白珏愤愤地看向萧长青，“不过……”

　　“没成想我竟恢复到了曾经的模样。”

　　萧长青隐去手中的脏污，只留下了一些浅浅的疤痕。

　　他摸了摸白珏的脑袋，郑重的保证着：“徒儿以后再也不会丢下师父了。”

　　白珏低头看了眼宽大的衣物，又是有些气闷。

　　“此事不可告知青青。”

　　萧长青看着这般的师父更觉得趣味，忍不住地逗弄，“外一师姐询问师父，徒儿该如何回答？”

　　白珏愤愤地瞪了一眼萧长青，“以往你胡诌的本事到现在却又不用了？”

　　“事关师父，徒儿怎敢胡诌？”

　　“那……就说为师离开了西夏村，去游历了？先不说这个，随你胡诌，不过我的衣物……”白珏只觉得头大，为何他会恢复成他幼时的模样？

　　要是被旁人知晓，他九冥真人的名声该如何？

　　其实仔细想想，白珏也能够明白为何会恢复成幼时的模样。

　　萧长青看着这般的师父，只觉得可爱。

　　“师父，您若不嫌弃徒儿的衣物，可以一试。”萧长青看着这个小小的白珏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

　　触及白珏脸庞的时候，白珏愣愣地看着萧长青，这个逆徒未免太过放肆！

　　“师父，师姐还在外面，若是去晚了，徒儿怕师姐会遭遇不测。”萧长青说的极为温柔，并未理会白珏愤懑的眼神。

　　手中柔软的肌肤让萧长青有一刻失神，即便是白珏变成了孩童，他依然是那个高傲的师父。

　　指尖的冰凉让萧长青有些侧目。

　　他的师父太寒凉了些。

　　尤其是这满头的白发。

　　他的师父为何会变成这样，萧长青并不在意，只要白珏还活着就好，他再也不会放任白珏独自一人了。

　　“那就快去。”白珏轻轻皱眉，较为圆润的小脸上是一抹担忧。

　　萧长青将白珏的银发挽上了耳畔，说着：“师父现在这般模样，师姐看见了也会明白师父的身份的。”

　　“你的衣物我如何穿得？再者，徒儿不要把我当成孩童玩弄！”白珏小手扒拉着萧长青修长的手指，可无奈力气太过弱小，根本就扳不动。

　　不提点这个逆徒，这个逆徒就要翻天了！

　　萧长青不再逗弄白珏，他站起了身，手中出现了一套红白色的衣物，“师父，这件衣物是用玄丝做成，可以收缩，任何人都可以穿。”

　　“嗯……好吧。”

　　白珏在结界内换好衣物才走了出来，萧长青看着小小的师父嘴角含笑。

　　即便是变小了，他师父的样貌也依旧令人心惊。

　　白珏焦虑的模样让萧长青叹息了声，“师父，师姐没事，她有我的魔息，如今又被冰封，我能感知到的。”

　　白珏暗自松了口气，只是责怪道：“为何方才不说？”

　　“徒儿下次不敢了。”

　　白珏被萧长青的态度气笑了，“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为师的话总是耳旁风，也不见得你听了进去。现在阿紫如何？”

　　萧长青将阿紫的手放了回去，说道：“脉搏虚弱，并无大碍。方才那人是师父认识的？”

　　“嗯……在为师还未入明月宗前，认得她的。”白珏的眼神有些闪烁，他并不愿意多说此事。

　　可玄雨说雪族危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玄雨已经寻他许久，可为何还要寻他？他早已与雪族断绝了关系，她不应该寻他才是。

　　再则，玄雨又为何会在玉佩之中？

　　白珏这才明白他为何会对这玉佩有熟悉之感了，在雪族，他见过的。

　　可雪族距这里异常遥远，玄雨又怎会来此？

　　这些问题白珏完全想不明白，索性先不想了，待玄雨补足仙力，她自会解释。

　　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西夏村的问题。

　　如今他变成这样，到底是他咎由自取。

　　也好在并未死去，若是去那黄泉，恐怕真得魂飞魄散，永生不得轮回。

　　白珏又走到傀儡小孩身旁，此时的小孩身体散发着幽光，冰霜结冻，但还散发着幽光定是有所异常。

　　“师父……”萧长青自然明白白珏不愿多说，可他……很想探究师父的过去。

　　白珏唤来白银剑，白银剑在白珏的手上微微颤抖着，仿佛在喜悦一般。

　　可白珏有些拿不动白银剑，这剑对于现在的白珏来说实在太大。

　　索性白珏将白银剑扔在一边。

　　“我并不愿多说。”

　　白珏突然坐在了地上，慢腾腾地转过身去看着萧长青，这个逆徒如此在意他的安危，他这个做师父的倒也惭愧。

　　可他的曾经……

　　罢了，反正九冥真人的名声已经很差了，告诉这个逆徒也无妨。

　　“为师在五百多年前被无念阁阁主领来无念阁，那时为师是人间的四五岁，就是现在这幅模样。在来无念阁之前，为师是雪族的半神灵。”

　　“半神灵是接近于神明的存在，神明啊……我们只认可白泽神君。”

　　“我们不过是白泽神君所赐福的一方神灵，为师不比常人，即便是自废神格，身体也依旧冰寒……”

　　“是我自废神格，离开了雪族，自此在无念阁扎根。师父他也未曾想过我会如此决绝，虽说我自废神格，但还是留了一条命。”

　　“师父待我极好，是我欠师父的，所以这无念阁阁主之位我承了三百年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我回归神位，也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么？”

　　白珏的视线有些失焦，他取了一撮银白的头发，只觉得无力，“雪族白发，可我亦不愿要这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