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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约战 ...

  •   第二天下午,沈峤来到玉虚阁,见到了师弟和师妹,郁蔼比沈峤还大了两岁,看起来已经是一个半大少年了,青衣素带,因为还没有及冠就只用一个玉簪束发,已经可以看出长大后的品貌,眉宇间带着几分骄傲,却更显得英气勃发。

      袁英则是清秀中带着三分弱气,看着像一只无害的小动物。至于顾横波,更是人如其名,小小年纪就已初具丽色,顾盼神飞,可以看出以后定能长成个大美人。

      他们三人也是头一回见到长大了的沈峤,和想象中的很不一样,一身浅色锦衣道袍,衣襟及袖口处绣有祥云纹,墨玉一般顺滑的长发,用木簪束起,容颜秀美,清丽无双,眉眼如墨,最是动人心魂。一眼望去,仙姿玉质如天人临世,看呆了三人。

      他们长这么大,还从没有看过如此好看的人呢,原以为二师兄是跟大师兄一样长得着急,每次见了,都默默腹诽这人不像师兄,倒像长老。

      沈峤见三人呆呆望着他,微微一笑:“我是你们的二师兄,沈峤,以后请多关照。”

      三人回过神后,连忙红着脸打招呼:

      郁蔼站在最前面,立即接道:“我是郁蔼,以前见过的。”

      “我是顾横波。”声音清脆而果断,一听就是爽利人。

      “我……我叫袁英。”气势不足,与他给人的感觉一样,看来是个表里如一的好孩子。

      在沈峤打量他们时,他们也在观察沈峤。

      结论是,二师兄笑得真好看!这是三人此时共同的想法。

      “师尊要我教你们练剑,我需要看看你们的进度,请随我去试剑坪吧。”

      “是,师兄。”四人的轻功都是天阔虹影,而且都有了一定火候,不到一刻钟便都到了试剑坪。

      “我先来。”郁蔼年龄最大,当仁不让的走出来。举起手中弟子剑,直接演示起来。他练得自然也是《沧浪剑诀》,只是和沈峤不同,郁蔼初入剑气之境,还不太能控制住,练起剑来,剑气纵横煞是唬人,实际上破绽还是比较多的。不过已初具剑格。沈峤看出,郁蔼喜欢繁复华丽的招式,连带着他的剑气,也有一股让人眼花缭乱的凌厉感。

      而袁英的剑法虽然中规中矩,但破绽却是很少,方寸之间足以称雄。三人中,唯有顾横波的剑法最合沈峤心意,灵动飘逸如惊鸿,只是威力还不够。

      沈峤没有点评三人的剑法,在他看来他们都已经有了自己的风格,已经不自觉开始寻找自己的道了。

      “你们的剑术,已经有了自己的风格,接下来需要领悟《沧浪剑诀》的真意,将其化为己用,便能达到剑气圆满。我先给你们演示一遍我的剑法,或许可以给你们一些灵感。”

      沈峤若是上来就点出他们的失误,几人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会不舒服,此乃人之常情。但沈峤并没有这么做,而是肯定了他们的剑道,这让几人对他更有好感。

      只见沈峤拔出山河同悲剑,剑光吞吐,如练如虹,隐有山河磅礴之势,风雷之声,气象万千,涤荡周围一草一木,三人仿佛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水汽,仿佛己身被汹涌的海浪冲击着,这才惊觉,沈峤已练成了有形剑意。

      看着沈峤的剑法,他们心底忽然涌出一股强烈感情,剑光轻盈飘逸,仿佛有羽毛掠过心间,却是威力万钧,无可抵挡。

      待到沈峤收剑后,三人久久不能言语,那道凌厉身姿,深深刻印在他们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沈峤等他们都回过神来,才说:“《沧浪剑诀》乃是师尊观海悟道所创,要想体会其中真意,不妨去后山的瀚海沧溟感受一番,或能领悟更多。”

      “二师兄,你这……是到达剑意之境了吗?”顾横波的年纪最小,心里还藏不住事,有疑问立刻就问出来了。

      沈峤微笑回答:“对,这确实是剑意之境。”

      “那……师兄能够教教我吗?”顾横波两眼亮晶晶,希望能听到一些诀窍,郁蔼和袁英站在一旁,虽然没有出声,但也竖耳听着。

      沈峤:“剑意,是一个人对剑的认知。世间没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所以也不会有完全相同的剑意,在这方面我帮不上太多,只能靠你们自己去慢慢体悟。”

      他能有这般修为,还是拖了上辈子的福。当他这辈子首次握剑时,就有一种玄妙明悟,剑不是剑,是他手臂的延伸。

      扬剑轻舞,挥洒自在,连祁凤阁和陶弘景都吓了一跳,觉得他天生便该习剑,可惜多年以来,他再无寸进,迟迟不能踏入剑心之境,总感觉自己还差点什么。

      沈峤见几人垂头丧气,马上安抚道:“我虽不能教你们修得剑意,但可以陪你们练习。以你们的资质,或早或晚,都能领悟的。”

      顾横波立刻眉开眼笑:“谢二师兄。”

      半年时间一晃而过,有了师兄、师弟的陪伴,沈峤也多了几分少年气。几人相处时和谐友爱,祁凤阁见了十分欣慰。

      但有两件事,让他一直放心不下。第一件,是他发现谭元春好像长歪了。

      祁凤阁收谭元春为徒时,对方已经十三岁了,比现在的郁蔼还大,早已错过了最佳练武年龄。

      按理说,谭元春应该作为记名弟子,而不是亲传弟子。

      但初次收徒,总有几分特殊。玄都山一向秉承着道家无为的思想,全门上下只能说不失了礼数,要求并不严格,所以也没人关注这件事。

      如今却是不好再提出来,以免打了谭元春的脸。但祁凤阁进来发现,谭元春一心扑在门派庶务上,俨然以下一代掌教自居了。

      而各位长老也不知是否远离世俗久了,竟然都没有发现。他也找谭元春谈过,希望对方能将心思放在武学上。

      便是想当掌教,你武功总得能压服众人吧?玄都山历代掌教可都是门中最强者,光会打理庶务有什么用。

      玄都紫府毕竟是江湖门派,总是要以武力来争夺话语权的。

      在祁凤阁看来,谭元春明显就是走偏了路子,而且以他处理事物的角度来看,祁凤阁觉得郁蔼都比他果断,谭元春总是谁也不得罪,劝劝这个,劝劝那个,一手平衡之术玩的贼溜,旁人还以为他在官场上进修过呢。

      第二件,则是北牧出了一名高手,狐鹿估。此人率领一众塞外高手,进犯中原各大门派,现在江湖上人人自危,北方的门派接连失利,伤亡惨重。

      听说前几日,连天台宗也被攻克了。眼瞅着他们下一个目标就是玄都山,祁凤阁已决定背水一战。他如今已达天人之境,世间再无敌手,就怕他们一拥而上,伤害门中其余人等。

      然而,令祁凤阁为难之事,很快就有人解决了,这人便是北周国供奉雪印禅师。

      此人出身天台宗,却因故远走北周,被摄政王宇文护推崇赏识,成了大周国师,能量人脉皆不可小觑。

      自南北对立以来战争不断,还总碰上精神有问题的皇帝,说句民不聊生都是轻的。百姓越是痛苦,就越追求精神上的慰藉,所以,在这二百年来,佛教和道门都得到了空前发展。加之汉朝以来的主流儒门,以及剑走偏锋的魔门,江湖、朝堂可谓是群魔乱舞。

      雪印禅师能在这种情况下,坐稳北周国师之位,还把宇文护忽悠的找不着北,可见其心机手段。

      听说天台宗被狐鹿估攻陷,他心中也是动了杀机。

      他虽然离开天台宗,却不代表他不关心自己的宗门了,他追求的是独尊佛门,压服儒道,从这一点来说,他就不能坐视天台宗被欺。

      但他也知道狐鹿估既然能破天台宗,自己现在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只是他打不过,总有人能打过。

      陶弘景飞升后,玄都山掌教祁凤阁号称天下第一,那就借祁凤阁的刀杀狐鹿估这人。

      雪印禅师一顿操作猛如虎,将祁凤阁名声吹得天花乱坠,好似狐鹿估不找祁凤阁决战,就白来中原一样。

      狐鹿估听到这个消息后,也颇为意动。事实上,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来中原。

      当初他还不到三十岁,就已打遍北牧无敌手,逼着塞外诸国高手对金花戒指起誓,效忠于他。

      狐鹿估这么做,也是耍了点心机,谁能得到金花戒指,就能号令众人,人人都有机会,不至于把人逼得狗急跳墙。

      之后,他只身前往中原,打算依葫芦画瓢,挨个上门砸场子时,就被教做人了。这人正是陶弘景,昔日的天下第一高手。

      那时,他并没有和陶弘景正面交锋,只是旁观了一场旷世决战,一方是陶弘景,一方是魔门宗主周崇。

      这一战,周崇当场身死,日月宗分裂成三派。而他一个围观人员,竟因为被气劲波及,受了重伤。

      亲身体会过顶尖高手的强大,才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但狐鹿估并不灰心,他本就是武学奇才,在见识过更广阔的天地后,知耻而后勇,返回北牧闭关,用心经营势力,准备在武功大成后,直接挑战陶弘景。

      结果他还没出关,便听说陶弘景飞升成仙了,他当时就懵了。

      他认可陶弘景的武功,却对道门那些神仙鬼怪不屑一顾,只因北牧有自己的信仰,信奉的是拜火教。当初为了研究陶弘景,他还特意看了对方编写的《真灵位业图》,读后只想问这什么玩意儿,真是浪费时间。

      现在看来,三教能在中原大地传承这么多年,还是有些东西的,后来他抢到茅山流出的一卷秘籍,名曰《朱阳策》妄意卷,寥寥数语,道尽武学真谛,狐鹿估看后直接惊为天人,之后又闭关半年,武功大进。

      狐鹿估出关后就下了一个决定,他要集齐陶弘景留下的五卷《朱阳策》。

      狐鹿估野心勃勃,带领北牧众高手一路打到天台宗,也没看到《朱阳策》的影子,他怀疑天台宗是有一卷朱阳策的,但是那群秃驴死活不肯交出来。

      最近有些传闻,说玄都山掌教祁凤阁是陶弘景的好友,若有谁知道《朱阳策》的下落,也许就是他了,其实狐鹿估也调查过,当日洗劫茅山的人员里,并没有出自玄都山的。

      况且,那些道士整日避世清修,几乎不怎么下山,也许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但狐鹿估觉得,祁凤阁既然是陶弘景的好友,两人想必时常论道,这论着论着,不就都知道了吗!

      再有,他错过了陶弘景,不想再错过祁凤阁。所以即便知道这是有心人的算计,他还是对祁凤阁下了战帖。

      雪印和狐鹿估的这份心思,祁凤阁并不知晓,但这封战帖对他来说,可谓及时雨,只要那些人不群起攻山,伤害他门中弟子,单打独斗他不惧任何人。

      祁凤阁派人回帖,上曰:七月初七,约战于应悔峰顶。

      中原第一高手和塞外第一高手之间的战斗,事关重大,举世瞩目。

      狐鹿估一路攻破各大门派,对中原众高手造成重大冲击,都怕下一个就是自己。现在祁凤阁挺身而出,众人皆拍手称快,表示自己一定会到半步峰上观战,看祁凤阁是如何打败狐鹿估的。

      其实,这当中有点捧杀的味道,祁凤阁要若撑住了,便是风光无限,要是败了,不仅他自己名誉要受损,还会连累玄都山。

      决战前一晚,祁凤阁把四位弟子叫到身前:“最近玄都山下来了许多江湖中人,都是为了看我与狐鹿估一战的,元春,明天你和诸位长老一起坐镇玄都山,以防有心人趁虚而入。”

      “弟子遵命。”谭元春得到命令很高兴,憨厚的脸上笑出了褶子,整个人不见一丝仙风道骨,看上去比祁凤阁还要年长。

      祁凤阁将玄都山的事情,安排妥当后,他的目光,落在沈峤和郁蔼身上:“阿峤,你轻功非凡,天阔虹影已不下于为师,明日带郁蔼去半步峰上观战,希望你们能有所收获。”

      “是。”沈峤和郁蔼齐声应道。

      他们本就投缘,有了这段时间的磨合,关系更是亲密。郁蔼少年意气,要强的很,无论做什么事都很认真,但也不乏少年人的害羞、可爱。

      郁蔼也喜欢人美心善,处处为他人着想的师兄。

      “袁瑛与横波你们修为不够,留在山上帮你们大师兄。”

      “好吧。”顾横波有点不开心,但还是懂事的答应了,袁瑛的脸上也没了笑模样。

      沈峤看他们失望,有些心疼,连忙安慰:“阿瑛,五娘,别难过,师兄回来教你们新剑法,好不好?”

      “真的……吗?”一听要学新剑法,连一向不爱开口说话的袁瑛,也高兴起来。

      “恩,新剑法。”沈峤应道。

      “阿峤,我也想学。”郁蔼表示自己也想学。

      沈峤笑着说:“都有份。”

      这也不怪他们,人总是喜新厌旧的,玄都山以剑术见长,然而祁凤阁惊才绝艳,将剑法精髓都融注成一部《太玉神剑决》。入门后,只需专注修炼,日久天长自然能练到精深。

      但一直重复同一套剑法,难免乏味,尤其还都是些半大少年,总想要学一些新的、有趣的东西。

      翌日清晨,沈峤早早起床,换了一件比较正式的道袍,系上披风,头发用玉冠半束着。其实他还不到及冠的年纪,该是用玉簪的。但他这半年虽然个子疯长,却还是比郁蔼矮了半个头,要登半步峰,以郁蔼如今的功力是上不去的,这就需要他来帮忙。

      师兄带师弟虽然正好,他却怕有人说话难听,惹到郁蔼。现在加上玉冠的高度,他看起来就比郁蔼大了一些。

      沈峤拿起山河同悲剑,出门就看到郁蔼在门口等着他,郁蔼也精心打理过自己,总是不能丢玄都山的脸。

      郁蔼抬头去看,感觉与昨天相比,阿峤有哪里不一样了,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阿峤这身装扮虽然简单,却一襟潇洒,两袖飘飘,自有一番神仙气度。

      沈峤轻笑:“郁蔼师弟,我们出发吧。”

      “好。”郁蔼回以一笑,二人同时运起天阔虹影,向远处掠去。

      此时,半步峰上,聚集了不少前来观战的江湖高手。纯阳观主易辟尘,凌川学宫宫主汝嫣克惠,碧霞宗宗主惠乐山,就连魔门也来了不少人,合欢宗的崔由妄和桑景行,浣月宗的晏无师,法镜宗的广陵散,还有一些皇宫、世家的供奉都来了。

      与这边泾渭分明的是,狐鹿估带来的北牧人马,三十人左右,看他们有半数人登上峰顶,就知道这些都是一流高手,难怪可以连破各大宗门。

      沈峤和郁蔼到的时候,岩壁上已经站了许多人。半步峰从上到下共有九道岩壁,最矮的也高约三丈。应悔峰和半步峰之间有条江河,终年水汽氤氲,云雾蒸腾。岩壁常年被风雨侵蚀,早已湿滑无比,无从借力,唯有那九处坎子,方可立足。

      “师兄,我先自己试试,看可以登到那里,等我不行了,你再带我。”郁蔼想要试试自己和沈峤之间的差距。

      沈峤点头同意了,随即他又劝道:“不要勉强,我就在你的后边,不要害怕。”

      郁蔼的天阔虹影和他的剑法一样,有种风驰电掣之感,既华丽又有气势。眨眼的功夫郁蔼就登到了第五道坎。

      沈峤跟在郁蔼的后边,身形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犹如乘风而起的蝴蝶,翩翩然,既得轻盈又得速度,看呆了石壁上的众人。

      郁蔼上到第七节时,内力不足,停下脚步。

      沈峤跟过来看,见郁蔼对他点头,上前搂住后者的腰,脚下用力,一跃而却,向上飞去。沈峤直接跳过了第八节,在第九节轻点一下,向峰顶飞去。第八节的人无不惊叹世上竟有如此轻功。

      “那是谁,带着一个人还如此轻易的飞上去了。”一位身披甲胄,面容俊美的人与身边的人交谈着,看的出这位是军旅出身。

      “这你都不知道,那轻功是玄都山的轻功,天阔虹影,身上穿的也是玄都山的道袍,肯定是玄都山的长老带弟子观战的。”

      身披甲胄的人功力很高,能很清晰看见二人的面容:“可是我看这两个人……都还很年轻啊。”

      “那就是门派中的亲传弟子了。”

      这时旁边又有一个人插嘴:“这当大门派的弟子就是好啊……”

      下面人的议论,沈峤离得远,已经听不见了,只是快要到峰顶时,他听见了一声奇异的哨响,让他有些在意。不及有更多联想,迎面就撞上六重刀气。

      郁蔼见状大喊:“师兄小心。”

      “别担心。”沈峤对着郁蔼浅浅一笑,手中山河同悲剑并未出鞘,只是轻轻一挥,直接拨开了刀气。借此着力,一跃跳到峰顶。

      半步峰上站着两方人马,此刻都剑拔弩张的对峙着。

      沈峤和郁蔼对视了一眼,连忙上前了解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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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约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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