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琅琊山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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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林里光线薄弱，脚下全是枯枝烂叶，十分难走。林放蹑手蹑脚跟在那六人身后，每一步都印在他们脚印里，生怕被察觉。好在雪能反光，倒不至于失足摔跤。只是越往里走，越是密不通风，树冠们紧挨在一起，连成一张白毯，压得人烦躁不安。喘气声渐渐大了起来。
林放心里连连叫苦。
自从进了这松林，越走路越窄，且方向不辨，死寂无声，怎么看怎么诡异。他几次想要回头，皆因不忍半途而废而咬牙坚持，一拖拖到天都黑透了，那七人还没有停下的迹象。他琢磨着这一趟出来本末倒置，鱼没捞着，白城也没去上，若是深夜不回，只怕还要惹出麻烦来。正欲罢休，却听前头传来几声低呼，凝目看去，只见那六人正佝着身子，打着手势移步散开，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他们前方，树干歪斜，展开了一个圆形空地，其上积雪尽融，显出湿漉漉的黑土地，最中心处凹着一个十来丈的大坑，里面缓缓涌着一条红身黑纹的巨蛇，正与土地摩擦出滋滋、滋滋的声响。
“赤练蛇！”林放又喜又惊，摸着一棵树慢慢蹲下身去。
只见那七人中飞出两人，踩上空地西边的两棵松树，各从乾坤袋中取出一颗暗红色血球，单手结印，注入灵力，逼出两团暗红色烟雾。便在当时，脚下雪地猛烈摇动，林放措手不及，一个偏身就倒在了地上，连滚了三圈才抱住一棵树干。心惊未定，就见那空地中陡然昂起一颗巨大的蛇头，缓缓吐着信子，朝那两团红烟伸将过去。控烟的二人当时便跑，手中红雾便如香炉里的一缕红烟，袅袅飘走，引得那赤练蛇一昂身就追了上去。
林放这才看清，那蛇极长，似一条源源不绝的红河，极大，蛇身占据了树冠以下大半的空间。它这一动，庞大的身躯撞得松林唰唰猛摇，树上结了百年的积雪纷纷碎裂，如石头一般砸在众人身上。却是无人敢发出吃痛声。只待那赤练蛇彻底远去，四周恢复了平静，那剩余的五人才摇摇晃晃站起来，捏着鼻子潜进蛇坑中，不一会儿扛出鼓鼓两个麻袋来，一路向西奔去。林放猜想麻袋中多半便是蛇卵，一提脚就跟了上去。
一行人跑了半夜，才终于在一个雪洞外停步。只见那雪洞占据了半座山，洞内乌漆嘛黑，飘着大大小小数片黄光，闪闪地好似幽灵鬼火，叫人心里发毛。那五人却丝毫不怕，提着蛇卵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林放看得真切，他五人进洞之时，那六片黄光皆颤抖着不住后退，而后又发出恐惧至极的呜咽声。林放听着声音，像是在山上遭遇过的雪狼，心中奇道：“这妖狼凶狠异常，怎的见到他们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这时，那洞中猛然发出一阵惨叫，跟着冲出一个硕大的黑影，哀嚎着倒毙洞前。一股令人反胃的焦煳味弥漫开来。林放强忍不适，眯着眼睛仔细辨认，还不待看出什么名堂，就又听一阵可怖的嚎叫，两头兽影挤出洞口，一前一后倒地不起。洞中紧跟出好几道浓烟，两个人影一边咳嗽一边跑了出来。
其中一人吐出一口黑痰道：“我呸！这畜生洞也太臭了！”
另一人将他一扯，道：“你做什么？嫌命太长吗？”从怀中摸出一张引火符，引发后丢在那吐痰之地，火苗一闪，那地便化出拳头大小的水坑，冒着几丝热气。
这时，那洞中有人喊道：“你们两个，快来帮忙。”
两人返回洞中，不一会儿同另外三人一道，一人揪着一只吱哇乱叫的小狼走出来。离洞三丈地时，为首的储云将手中的幼狼狠狠往雪地上一摔，自乾坤袋中取出一条坤灵带，缠在右臂上。地上的幼狼甩甩脑袋，跳将起来就朝他扑去。盛长风一步抢上，一记飞腿将它踢在地上，抽出一根捆仙绳，将那小狼与自己手中的小狼捆在一处，对储云道：“公子，这幼狼死不得，伤不得，着实麻烦，咱们还是快快动手把。”
储云哼了一声，抬头望天，见林雪遮目，便拔剑道：“布阵。”
另几人将手中幼狼往盛长风脚下一丢，纷纷拔出背上白剑，移步换位，走出一个五芒星来。
林放在仙山日短，并不知晓这阵法的名目，此般见他们五把剑尖聚剑气如白星，飞射如箭矢，仅在那天幕似的雪毯上戳出五个小洞，放下五道星光来，却也震惊非常。他这段时间日日练剑，心知要控剑气大面积放射不难，如此精微才非易事。心中不禁奇道：“这五只白猪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同时捂紧了口鼻，尽力将呼吸放得更慢。
但见那五人在星光落下的位置分别放置了一张符箓，随即收剑在背，静静等待。说来也奇怪，那星光明明没有温度，却渐渐将那些符箓烧出一洞来，随即窜起蓝色的火苗。那几人手结怪印，口中呢喃一阵怪语，那火苗便化为五道蓝光，相互串接起来。如此，空中地上，形成了一个五芒星的牢笼。
“嘿，成了。”其中一人惊喜地一呼，冲盛长风一招手道：“快将那些畜生的粪便拿来。”
盛长风告一声“是”，转身进洞。
那几人又拔出白剑，各出本事，三两下便在那光牢中掘出一个坑来。
只等盛长风拖出一口袋奇臭无比的雪狼粪，那几人才将自蛇洞中偷出的麻袋打开。林放伸长了脖子，瞧见那口袋里分别装着一颗半人高的红色蛇卵。那几人将蛇卵轻轻滚入洞中，盛长风便立刻将雪狼粪覆盖其上。狼粪奇臭，几人憋得脸都绿了，便连林放也几欲呕吐。只那几只幼狼，不住发出亲切又悲伤的哀嚎之音。
似是被这声音提醒，储云一抬下巴，几人便一人抓一只幼狼到坑边，举剑断其喉，放出小泉一般的鲜血，均匀地淋在狼粪上。几只幼狼挣扎惨叫，不一会儿便没声了。神奇的是，那幼狼血一淋上去，狼粪的臭味便即消失。几人放完血便将幼狼扔在地上，盛长风一只只拖进洞中，以火焚之。火烧完时，那坑已填满白雪。五只白猪挑起地上的雪块，飞掷上天，将雪幕上的空洞补上——星光顿消，地上的五道蓝光亦随之而逝。雪地平整，好似从未起过任何变化。
储云又从乾坤袋中摸出一只小塔，从中吹出一股白风，将狼洞周围的尸体、黑烟全部一卷，洞与地尽皆干干净净。
这最后一手，看得林放倒吸一口凉气。心道杀人放火不留半点痕迹，这荒郊野岭的，自己要是被他们逮到，新仇加旧恨，岂不跟这些雪狼一般，死无对证？
便听那储云道：“成了。有这五斗魁星阵加持，就算南山剑圣亲来，也绝难找到这蛇卵。商临，涂三，你们两个回山去找那杨树叶，只告诉他，储云爷爷在白松林里捡着两颗赤练蛇卵，他要是滚过来磕头认错，我便大发慈悲，将蛇卵当做磕头礼送给他，要是不来，我便将蛇卵砸得稀巴烂，再将那母蛇也剁成肉段，叫南山剑圣那死树永远也开不了花儿。”
那商临、涂三二人猥琐一笑，从他手上接下一张传送符，金光一闪，便即消失。
储云道：“走，去蛇洞守着。”余下三人应了一声，同他快步离去了。
林放心下大喜，暗道：“真是功夫不费苦心人，这一夜可算没白操劳。你们这几只蠢猪，还想为难师父她老人家，你林放爷爷这就教你们一招‘黄雀在后’，叫你们知道‘爷爷’两个字叫来是有道理的。”却是不敢妄动，直在原地等了一个时辰，才慢慢朝那掩埋蛇卵的粪坑走去。
想起先前那光牢的情形，他不敢直接上手开洞，先是团了两个雪团丢过去，见那雪团在地上骨碌一滚，并没引发什么异动，尤不放心，再从乾坤袋中翻出一张破阵符丢过去，仍无反应。想了想，取出白剑，拔下剑鞘丢过去，那白剑在地上弹了两下，也无异动。他这才嘿嘿一笑，走进那光牢的范围，抬眼看天，埋眼看地，确定安全，一把捡起白剑，学着先前那五只白猪的方式，纯以手劲挖洞取宝。
托了日日铲雪的福，他动作麻利至极，一人挖洞比那五人埋洞还快，不一会儿就挖开白雪再挖开狼粪，找到那红光闪闪的巨大蛇卵。
他心中得意至极，将白剑一丢，一边自言自语：“杨树叶呀杨树叶，看你这回不来谢谢我。”一边跳进洞中，伸手将那蛇卵抱出来。却不想手刚一碰到那蛇卵，双脚就蓦地往下一沉，洞中蓝光大盛，几根厉光将他叉在中央，紧接着头顶一声雷响，他不及抬头，一道迅雷便迅奔而下，正中他头顶百会穴，直将他打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琅琊山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