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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番外2——丑新郎 ...

  •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采蘑菇的小青年,名叫兰柒。
      有一天,他在森林里采蘑菇的时候,忽然觉得肚子饿,于是把竹筐里的松茸放进溪水里洗干净、用木棍串成串,放在火上烤。
      鲜美的香气引来了许多小动物,兰柒并未把它们放在眼里。
      直到围成一圈的小动物们不知何时跑得一干二净,兰柒疑惑地抬起头,才看到一只巨大的黑犬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
      黑犬的身形堪比一头棕熊,脑袋的上半部分像是被利刃整齐削下去,模样惊悚异常。即便如此,黑犬依然没有死,它聚精会神地“盯”着兰柒,似乎在考虑从哪里下口。
      兰柒吓坏了,恐惧的泪珠成串滚落,被黑犬用舌头卷走,粗糙的肉刺在白嫩的脸颊上留下红痕。
      湿漉漉的三角形黑色鼻尖在敏感的皮肤上轻蹭,每到一处都能激起兰柒紧张的颤抖。它像是逡巡领地的百兽之王,又像是恶劣挑逗着可怜猎物的捕食者,也许只是在心爱雌兽身上留下气味的肮脏的野兽。
      “呜呜……不要吃我,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兰柒向黑犬求饶。
      黑犬说:“好吧,我可以放过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你要和回到村子里第一个遇见的人结婚。作为代替,我可以只吃掉这些松茸。”
      说完,守信的黑犬放开了兰柒,流着哈喇子冲向焦香四溢的烤松茸,吃到尾巴旋风挥舞。
      兰柒听不懂黑犬说话,他只看见,这只巨大的怪物像真正的狗一样“嗷呜嗷呜”一阵叫嚷,随后叼走了他的烤松茸吧唧吧唧吃得欢实。
      难道,这是一只吃素的狗?
      兰柒想不明白。
      吃饱喝足的黑犬走到兰柒面前俯下身子,示意兰柒坐上来。
      在黑犬飞一样的速度下,本该日落才能回到村子的兰柒,太阳偏西的时候已经到达村口了。
      黑犬放下兰柒,转身消失的无影无踪。
      兰柒摸着竹筐,心想,以后还是不要去山里采蘑菇了。
      他刚要进村,从草丛里滚出来一个脏兮兮的人,把兰柒吓了一跳。
      这人是村子里有名的丑八怪,大家都叫他癞子。他在村子里没有亲朋,所有人都欺负他,可是从不见他离开过村子。
      兰柒从地上拾起一根树枝驱赶:“嘿,别挡道!”
      癞子平时看见他都会飞快跑开,今天不知怎么了,竟然有勇气走过来。
      兰柒连忙用树枝抽打他,可是没有丝毫作用。
      癞子看着窝窝囊囊的,其实有着小山一样健硕的身材、石块一般坚硬的肌肉,当他直起身子一步步靠近的时候,如同逼近猎物的凶狠黑豹,压迫感十足。
      兰柒身形瘦小,因此对高大壮实的人既厌恶又嫉妒,碰巧癞子是一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人,兰柒平时没少欺负他。
      但现在,沉睡的黑豹第一次露出了獠牙,曾在他身上作威作福的兔子只能压低耳朵、夹着尾巴浑身发抖,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更不用说反击。
      反抗的双手被牢牢禁锢住,失去平衡的身体撞进石板一样坚硬的怀中,胆怯的眼角迅速被泪珠浸染,兰柒害怕地紧闭双眼。
      他的手掌心却被放入了一颗拳头大的果实。
      清甜的香味幽幽飘来,兰柒睁开眼,看到了这颗鲜艳欲滴的红色果实。
      这是……
      受到了无形的诱惑,兰柒捧着果实,牙齿轻轻碰在薄薄一层果皮上面,丰盈的汁水立刻喷涌而出,滋味甜美让人口舌生津。
      仿佛是完成了任务,男人松开手,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兰柒回过神来,舔一舔被汁液染得饱满透亮的嘴唇,还是忍下吃完的欲望带着它回了村子。
      回到村子里,迎面走来的是兰柒的青梅竹马,阿藤。
      他手中拿着一只漂亮的桃子,看见兰柒的瞬间脸上不自觉扬起笑意:“兰柒,今天回来的真早。”
      兰柒看见熟悉的好友,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把今天在森林里遇到黑犬和在村口遇见癞子的事情一股脑说出来,郁闷的心情舒畅了许多。
      听到兰柒提起那颗红色的果子,阿藤接过来看了看,把它扔得远远的。
      “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阿藤看着手心变得空荡荡的兰柒,把桃子放进去,“这是我刚摘下来的第一枚成熟的桃果,送给你。”
      “谢谢你,阿藤。”兰柒正好口渴,捧着桃子啃了个精光。
      成熟的桃子果肉软烂、汁水甜蜜,可是兰柒还是想念没有吃到的那颗红果子的味道。
      兰柒:“森林里有黑犬,我以后再也不想去采蘑菇了。”
      “那就不去了。”阿藤说,“我要向你阿爸提亲,你嫁给我当老婆吧,这样你以后就不需要再去采蘑菇了。”
      兰柒脸红红的:“可是……你怎么知道我阿爸一定会同意?”
      阿藤:“只要是你的愿望,兰叔没有不答应的。兰柒,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兰柒想了想,觉得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同意了。
      村子里久违地迎来了大喜事,村长的儿子娶妻,处处张灯结彩,家家酒肉飘香。
      一对新人身着鲜艳的红衣,手中捧着代表结契的红果,看上去般配极了。
      然而,也是在这一天夜晚,小小的村落上空弥漫起不祥的气息,森林里传来悠长悲怆的狼嗥……
      谁也没有预料到。
      婚礼当晚,新郎突发恶疾,红事变白事。
      本应由新婚夫夫共同敬酒,但是兰柒不胜酒力,提前回了房。
      他穿着大红婚服,巧手的绣娘在衣服上用彩色绣线勾勒出龙凤呈祥,金线勾着银珠,在烛光下熠熠闪烁、华美绝伦。
      然而这身华服在新郎绝美的容颜下都要黯然失色。白皙的面颊此刻宛如涂抹着玫瑰色的胭脂,长长的黑色睫羽氤氲着朦胧水汽,黑曜石一般的透彻的明眸此刻仿佛蒙上一层薄雾。嫣红如樱桃般的嘴唇微微开启,呼吸间淡淡的兰草香气中掺杂着醇厚的酒香,仅是气味就能让人迷醉。
      也正是因为酒液催发了这诱人的姝色,才会让另一位新郎不顾人情世故的约束,也要让人提前回房休息吧。
      兰柒的确是醉了,从小没有沾过酒,他也不知道自己几杯下来居然就能昏昏沉沉。
      婚房内,红色的装饰、暖黄的烛光,在视野中交织成大片的金红色,兰柒看得眼晕,额头依靠在床柱上,希望从冰冷中汲取一点清醒。
      朦胧中,没有任何声响,眼前似乎出现了一道红衣人影,站在他的面前。
      兰柒理所当然的认为是另一位新郎。
      想起今夜是他们的新婚之夜,刚刚淡下去的胭脂色又被重重涂抹了几分。
      他……知道要做什么。
      兰柒的手指紧张地攥了攥衣摆,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对着那道人影缓缓张开双臂。
      人影微不可察地怔住,但还是抵不住面前人羞涩中带着醉意的动人春色,以及全身心信赖地央求着爱侣的动作……
      原本的怒火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难以克制的怒火……对青年这样毫无防备的姿态的气愤,或者是对他原本的求爱对象的气愤和深深的嫉妒。
      男人的眼眸晦暗幽深,夹杂着意味不明的神色,在青年满怀期待中一步步靠近、欺身上前……
      这一晚,热闹的宅院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小小婚房整宿不得安宁,就连月亮都羞怯地躲进云中,不敢把窥视大地的月光投射在半遮半掩的窗帘上。
      然而,未等辛劳一夜的小妻子从黑甜的梦境中苏醒,一声嘹亮的哀嚎响彻宅院上空,彻底打破寂静的表象。
      兰柒不得不强行抬起沉重的眼皮。
      他想叫起丈夫,却发现身旁的位置早已冰冷。
      兰柒瞬间清醒,温存一夜的爱人不在身边,心头升起几分失落。但是此时的他还未多想,只以为丈夫有事离开,还暗道自己结婚后变得娇气不少。
      忽然,房门被粗暴打开,一群人闯进来,是来做客的镇民。他们面容冷漠而平静,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诡异。
      兰柒吓了一跳,赶紧用被子裹住衣衫不整的身体,望着来人怒喝:“闯进别人的房间做什么!”
      人群让开一条道路,老镇长走进来,一脸沉重:“阿藤死了。”
      短短四字有如晴天霹雳,将兰柒彻底劈开。
      死……
      谁死了?
      阿藤。
      阿藤是谁?
      哦,他的新婚丈夫。
      “……他在哪儿,我要见他。”
      站在老镇长身后的一个中年男人冷笑道:“阿藤?怕是要去另一个世界见他了!昨晚……”
      老镇长打断了他,“阿柒,昨晚你有没有见什么人?”
      昨晚?他们反复提到的这个时间点震醒了兰柒。
      他恍惚间抬起头,只觉得所有人投射过来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裸露的皮肤上,像是在看什么污秽之物。
      血色从脸上褪去,前所未有的寒意从脚跟向上升起。
      兰柒拢了拢身上的被褥,脸色苍白,“我……不知道。昨天我喝多了酒,回来倒在床上就睡了。”
      “真的?你什么人也没见到?”
      兰柒咬紧唇瓣,血色迅速充满饱胀的唇珠,上面不自然的齿痕和伤口被牙齿紧紧咬住,充满凌虐的美感,让人不自觉被吸引了视线。
      老镇长叹了一口气:“阿藤……今早被发现倒在后院,早已……早已没了气息。”
      他没有说的是,阿藤的尸体面朝下栽倒在兰花丛中,大红喜服被撕扯得破破烂烂,柔软坚韧的根系死死缠绕着身体,简直就像是被吸干了精气……还要把他一起拖入土中。
      那场景太过于诡异,他们又无法带走阿藤的尸体,只能就地将他掩埋。
      联想到那个场景的族人,有的眼含怨恨,有的幸灾乐祸,也有的对新婚丧夫的兰柒感到同情,但是这些人脸上无一例外被一层阴森的恐惧笼罩着。
      也有人用余光偷偷观察这位新晋寡夫,他纤细的手臂,修长的脖颈,乌发雪肤,一双墨瞳盈满泪水和悲戚,以及对自身命运的不安。他就像是跌入谷底的折翼天鹅,仿佛有人伸出一只手就能拯救他濒死的灵魂,亦或是轻轻一推就能让他坠入绝望的深渊。
      怎么以前没觉得,阿藤这小子的小竹马还挺招人的。早知道这个被阿藤护在手心里的娇气包是个小美人,哪能轮到阿藤?怪不得他一个人干两份活,只让兰柒采蘑菇,换做是他们肯定也不愿意让小美人吃苦!能吃的只有他们的……咳咳。
      现在倒好,阿藤死了,留下一个不经人事的小竹马白白守寡。
      一群人心思浮动,在瞥见老镇长后又收回。
      老东西还在,他儿子刚死,先看看他的态度再说。
      老镇长带着人离开了。
      关上房门,立刻有两人上前用木板和钉子封住了房门,贴上白色封条。
      “你们两个留在这里看着,别让他出来,也禁止任何人探视。其他的要求……可以满足。”
      “是。”
      做完这一切,老镇长又指了两人守在门口,才背着手离开。
      门口的动静并未刻意隐瞒,兰柒听的明明白白,自己是被囚禁了。
      但是他现在脑子一片混乱,甚至顾不上自身处境。
      阿藤死了,就在昨晚。
      他没有半点真实感。
      因为昨晚他明明看见……看见……
      兰柒缓缓睁大了双眼,遍体生寒。
      与他欢好一夜的红衣男人,真的是他的丈夫吗?
      兰家正门上悬挂的红灯笼随风摇曳,上面还贴着金色的“囍”字未曾摘下来。然而这样喜庆的颜色不知为何,看起来没有半点热闹之意,反而让人觉得头皮发麻、阴寒刺骨。
      就好像……那上面不是“囍”,而是“奠”。
      与此同时,一行旅人来到兰家大门前。
      兰柒被关在婚房里。
      红火喜庆的装饰,此时看上去像个笑话。刺目的红仿佛在嘲笑他,新婚丧偶,一来就成了寡夫。不仅如此,还可能被不是他丈夫的人睡了。
      就算被拉出去浸猪笼也不为过。
      镇长现在没有处置他,也许是念在从小养大的情分,又或是没有足够的证据,暂时不能杀了他。
      等到事情调查结束,他又会被怎样呢……
      兰柒隔着衣服,抚摸着自己单薄的身躯。
      他张开艰涩的嗓子:“我要沐浴。”
      整夜不停歇的喉咙沙哑得听不出本音,奇怪的是那么大的动静,作晚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里,甚至老镇长也没有过问他房里昨晚有什么人……
      兰柒坐在浴桶里,蒸腾的水汽打湿了他的额发,也让他疲惫不堪的身躯得到一丝放松。
      那里还留有一丝刺痛,身上过分明显的痕迹决不能被人看见。
      他不是女人,对贞洁看得没那么重,但是内心深处对那个日了他就没影的男人还是生出一丝怨怼与恼怒。
      男人,最好不要让他——
      外面传来一阵骚动,有人走来走去,小声交谈着什么。
      “找到人了吗?”
      “没有。”
      “继续找!让他们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就不好了!”
      “可恶的外乡人……”
      “会不会躲进这里来了?”
      那人似乎在问门口看守的人。
      “没有,我们怎么可能让人进来?”
      那人依然不放心,似乎想要进入,却被看守的人阻拦。
      “严禁任何探视。”
      那人无奈,高声问道:“兰柒,你有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
      不多时,屋里飘来一句弱弱的“没有”。
      那人只得放弃这里,带着人去别处搜查。
      兰柒:“……”
      突然出现在他屋子里的两人,一个男人扼住他的手脚捂着嘴,另一个则是伪装他的声音和外面的人回话。
      确定外面的人走远了,两人也没有放开他,而是低声道:“如果你保证不说话、不叫喊,我们就松开。”
      他手里比划着一柄银色发亮的柳叶刀,兰柒不敢和他比那刀刃划破他嗓子和外面的守卫冲进来哪个更快,“呜呜”地点头。
      “乖孩子。”男人随意地抛起、耍了一个花刀,收进腰侧的口袋里。他穿着一件白大褂,戴着一副眼镜,金色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看着是个精英范,谁知道竟会拿治病救人的刀子威胁无辜的路人。
      “放开他吧,修。”金打量着被长手长脚束缚住的青年,凌乱的浴袍露出大片白皙如玉的光滑肌肤,星星点点如嫣红花瓣散落在白雪之上。
      青年双臂无力地垂在身后,被路修禁锢的手腕不堪一握,黑色高筒马靴强硬分离双腿,交叉着的淡青色浴袍下是若有若无的阴影……比起山野里摸爬滚打的莽夫糙汉,他更像是在温室里精心抚养的金贵少爷,如珠如宝娇宠长大,不曾受过半分劳苦,眉眼透着青涩懵懂和不谙世事。
      青年只有一双勾人的水眸没有被遮住,微微上挑的眼尾一颗红痣晕开胭脂般的绯色,看上去可怜又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狠狠蹂躏那一小块皮肤,看看是不是能得到更多湿漉漉的水珠。
      从背后紧紧抓住兰柒的男人闻言,坚若磐石的力道才松了一些。兰柒连忙从他怀里逃出,第一件事就是背过身去,把自己刚刚披好的衣服裹紧。
      两个男人喉结均是滚动了一下。
      这个场景……简直就像是被陌生男人闯入房间的新婚小妻子,被看了个正着也不敢反抗,又急又羞地用自己的方式回避两道炙热的视线,自以为转过去就不会被坏人继续欺负,单纯无知的可以。
      他不懂,背对着贪婪凶狠的猛兽是多么愚蠢且危险。
      虽然已是人夫,兰柒却对同性毫无防备之心,像是怀璧而不自知之人,从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值得别人觊觎的。
      “冒昧打扰了,我们是偶然路过此地借宿的旅人,兰夫人。”衣冠楚楚的金优雅地行了一个礼,仿佛不是粗鲁无礼的闯入者,而是一个被邀请拜访的绅士。如果是寻常的镇民并不会得到金如此珍重的对待,只是面对这个青年,他不由自主这样做了,仿佛任何粗鄙的言辞都会冒犯到这个人似的。
      被一位帅哥如此以礼相待,一般人就算不受用,也会客气回去,至少不会当面为难。
      但出乎金的意料,兰柒并不吃这一套,他连一个正眼都没给:“没什么事就请尽快离开吧。”
      府内的张灯结彩还未取下,阿藤的死讯也尚未声张,在外人眼中这里还是刚刚举办过大喜之事,结合房内的装饰,稍微一想就能知道他的身份,兰柒并不意外。
      虽然不知道兰镇长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放外人进来。
      “感谢您的谅解,只要您不做什么多余的事,我们也不会做任何不利于您的举动。”金看上去很亲热地笑了笑。
      这已经算是明着威胁了。
      兰柒很不高兴。
      可是他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战斗力低于0.5鹅的……采蘑菇的小青年。
      曾几何时,有个人捧着他柔软白嫩的双手深情地说:“这双手不是用来干粗活,而是采撷我的蘑菇……”
      打住。
      果然,他对于阿藤的突然离世没有多少实感。
      两位大佬玩家会躲进这间看守重重的房间绝不是意外。唯一料想不到的是时机……还有兰柒这个人。他像一捧雪,力道稍稍重一些都会化为碎屑、随风散去,让人无从下手。
      像个青涩的毛头小子面对初恋情人一般语无伦次。
      看上去最冷漠的路修忽然直奔主题:“请问,贵府发生了什么事件吗?”
      兰柒瞳孔一缩,迅速恢复平静:“没有。如果出了什么事,镇长大人怎么可能放你们进来。”
      金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微眯:“哦?夫人似乎知道些什么。”
      路修一步上前,句句紧逼:“他们为何这样关着你?与你成婚的丈夫在哪儿?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人想过来看看你的情况?”
      兰柒沉默许久,道:“……你别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可怜的人夫眸光闪烁,害怕地咬紧唇瓣,面对外人毫无缘由的质问却无力还嘴,只能徒然跌坐在床榻之上,任由对方强壮伟岸的身躯将自己困在这狭窄逼仄的空间里。
      一双深邃的眼眸宛如骤然划破黑夜的一道闪电,在男人的注视下有种身上不着一物的错觉,试图隐藏的一切都被抽丝剥茧般揭露。
      金看着不同以往冷静自持、展现出野兽一般的进攻性的同伴,嘴欠地吹了一声口哨。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闷骚的牛头人爱好者。
      就是不知道这强硬的攻势对可怜小人夫起不起作用。
      兰柒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困在凶兽爪牙间的可怜猎物,甚至不敢与他对视,结结巴巴地说不出来一个完整句子。
      路修是何等聪明的人物,从入府以来观察到的所有线索连成一条直线,一个荒诞的猜想立刻浮出水面。
      “你的新婚丈夫死了,就在昨晚。”
      路修断言。
      丝毫不顾睁大双眼的金和面色灰暗的兰柒,直白地盯着他领口处露出的一小片雪白上面星星点点的玫红继续问道。
      “昨晚,是谁?”
      金结结巴巴道:“死了?什么时候?”
      他看着面色难看的兰柒和咄咄逼人的搭档,忽然心领神会:“昨天晚上就已经……?话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路修懒得回答喋喋不休的金。
      他只是专注地审视着眼前的目标……这位柔弱的人夫似乎并非全不知情。
      通jian……还是被强迫?
      “他c的你很舒服么,让你这么为他隐瞒,嗯?”
      男人俊美坚毅的五官、清冷无情的薄唇吐露着不堪入耳的羞辱之词,这一切似乎与他的身份气质格格不入,却又隐约让人觉得——没错,他就是这样一个衣冠禽兽,撕开文雅的外表,肆意狂吼凌虐的凶兽!
      兰柒几乎要气炸了肺。身为一个男人,怎么能忍受如此羞辱!
      他真想脱口而出犀利毒辣的话语,让这个口出狂言的男人万箭穿心;亦或是立刻拥有天生神力,一脚揣在男人自傲的雄厚资本上,让他再起不能,最好和他那个鬼鬼祟祟的同伴一起滚蛋!
      ——可是,他就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废物,而面前的人一身凶狠紧实的腱子肉,如同黑豹一样矫健流畅的肌肉线条,紧绷的腰身宛如张力拉满的弓弦。他盯着自己,就像老鹰盯着爪下的小鸡!
      兰柒几乎要把充血的唇瓣咬破。
      路修见状,下意识地将粗糙的指肚放在柔软如花瓣的嘴唇上,想要让它免受牙齿的蹂躏。
      就算要胀红,也应该是被沾染烟草气息的唇舌吮吸……
      金眼睁睁看着霸王硬上弓的一幕,几乎都要怀疑这到底是是不是路修的逼供手段——怪了,以前没见他用过美男计,怎么对着这个貌美小人夫偏偏就……
      难不成,真的是馋他身子?下贱!
      不过说到底,一个npc罢了,玩玩也无所谓。金一脸无所谓地想要避开脸,视线却总是不受控制地一下又一下偷瞄过去。
      亲上去没有?亲了吗?
      他们现在干什么……
      等等——
      “路修!背后!”
      路修在那毛骨悚然的气息降临的下一秒,一个翻滚离开了危险的床榻。
      在他背后,上空,一个庞大的人形黑影笼罩在路修刚才的位置,扭过“头”冲着两人发出嘶哑的惨叫。
      “吼——!!!”
      在黑影出现的瞬间,喜庆的房间内瞬间变得阴冷异常,墙壁几乎要渗出水珠,大红的绸布像是凝固的鲜血,明亮的光线转变为幽暗的鬼火。
      “有厉鬼,快撤!”
      金扔过去一沓符纸,在半空中与漆黑的鬼气相撞,化为花火爆裂,仅仅阻挡了那鬼气半秒。
      怎么初期就出来这么强大的厉鬼?现在还不是对上的时候!金趁着厉鬼尚未把这间卧室彻底化为鬼蜮,用一柄银色细剑破开窗户,和路修强行逃出。
      这么大的动静,门口的守卫竟然也没有发现,就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俩似的。怪不得这个房间隐蔽性这么好,兴许和那只厉鬼有关……
      那么问题来了,它是谁?是新郎,还是那个j夫?
      刚才没仔细看,那个可怜的小美人估计都被吓晕过去了吧……看那厉鬼对他在乎的样子,甚至一直护在身边都不来追杀他俩,估计不会对小美人怎么样。
      不然怪可惜的。金摸着下巴思索。
      他用胳膊肘碰了碰许久未发一言的闷葫芦搭档:“喂,你刚才是故意引出厉鬼的吗?”
      路修沉默良久。
      金觉得不太对劲:“你怎么不说话?你不会真的对那个npc有性/趣吧?”
      “……”
      “给兄弟个准话?”
      “……嗯。”
      “你这个‘嗯’到底是哪边啊?”
      “……”
      “就你这样,这辈子也别想有老婆了!”
      “……”
      “冷笑什么?啊,你还不屑?我上过的女人比你见过的还多!你别不信我……你又冷笑!又冷笑!你个傻……”
      ……
      赶走了入侵者。
      鬼气弥漫的房间内,气势凶狠的厉鬼仍然盘旋。
      阴冷的鬼影、凄厉的鬼音,降临的瞬间就让普通人兰柒两眼一翻,直接原地晕厥。
      厉鬼此时像是一只失去理智的猛兽,吓退闯入爱巢的外来者后,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的小妻子瘫软在床榻上,长长的睫羽低垂,红唇微微翘起,一副惹鬼怜爱的姿态“睡”了。
      本该只有夜晚才能现身的厉鬼,因为擅闯者突破了限制,在白天也能和小妻子团聚,自是欢喜异常。
      它覆在兰柒身上,亲昵地蹭着,感受着活人身体与鬼截然相反的炽热温度,有如温泉水流入四肢百骸一般舒畅,却没有发现兰柒红润消退、唇色发青的异状。
      丝丝缕缕的黑气飘荡着进入兰柒的口鼻,一层黑色阴云笼罩在他的额头。
      兰柒本已经晕厥过去,却又被冻醒了。
      当他再度醒来之时,厉鬼的巨大黑影在他眼中已经变成了一个看不清模样的黑色人影,依稀可见小山一样庞大的身躯,像粘人的黄狗一样蹭着他的颈窝。
      陌生男人的出现本该让他感到恐惧,可是这副姿态又让他不自觉放松警惕。
      耳边渐渐传来对方的低喃。
      “老婆……老婆……我的……”
      黑眸在那一瞬失去光芒,却又在顷刻间恢复灵动。
      这是他的……丈夫。
      丈夫?
      “……阿藤?是你吗,阿藤?你还活着?!”兰柒面露喜色,双手捧着那颗毛茸茸的黑脑袋,举在眼前——
      半张丑陋狰狞的面孔映入眼帘。
      “你是什么人!谁!滚开!”兰柒尖叫,下意识闭上眼睛一脚踢过去。
      谁知道那厉鬼竟是拽住兰柒纤细的脚踝,刺骨的冰冷顺着小腿向上蔓延,席卷全身,也让兰柒的理智回笼。
      不是……这个人不是阿藤。
      但他的感觉,很熟悉……
      厉鬼不会把小小人类的反抗与挣扎放在眼中,只余本能的它以为妻子在和自己玩耍,是人类妻子欲拒还迎的小把戏。
      若是让兰柒知道了,一定会狠狠翻出一双白眼,怒骂它自作多情。
      但此刻,厉鬼不想白白浪费意外得到的相处时光。昨晚的美好让它食髓知味,迫不及待想要拉着小妻子重温爱的浪潮。
      兰柒闭紧双眼不住地颤抖,他知道身上的到底是什么人了。
      阴冷的气息从鼻翼扑来。
      下一秒,如尸体一样僵硬、寒冷不似活人的唇舌覆盖在他紧紧抿起的唇瓣上,娴熟地撬开他脆弱的防护,迅速席卷口腔,吮吸着柔软湿热的舌尖。
      “呜……”
      熟悉的热浪在身体的各处被重新唤起,宛如回到昨天那个疯狂的夜晚。
      兰柒就像是被妖精吸走了心神与精气的可怜人夫,所有的恐惧、警惕、抗争统统消失不见,大脑中只留下潮水般汹涌澎湃的情感。
      他身为阿藤的新婚妻子,丈夫在新婚夜不明不白的死了,而他却在新婚之夜和可能杀死丈夫的“人”有了夫夫之实,现在更是被对方压在床上梅开二度——无力反抗的柔弱姿态在事实面前,更像是早有预谋的主动迎合。
      这些事,兰柒不是没有想到,只是他来不及继续思考,甚至来不及诞生一丝愧疚,他的意识就被汹涌而至的情感所击垮,彻底搅碎,将身心交付给这陌生又熟悉的情绪。
      如果有人问起兰柒,与一只厉鬼亲密接触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他一定冷笑着让对方亲自去体验一把。
      寒冷,蚀骨的严寒。
      却不会像冰块一般僵硬,好似一阵阴风穿透身体,似真似幻,或虚或实。
      早已失去体温、被阴寒包围的鬼物贪恋人体灼热的温度,更何况激愤的情绪似烈火燎原一般让天生阴冷的鬼物欲罢不能。
      它们本能地缠绕,在疯狂与清醒的边缘挣扎徘徊,既要小心翼翼不让爱人折损过度,又歇斯底里地渴求着对方的热量,在爱的喃喃细语中迷失自我,堕落成魔。
      如同置身幽冥潭底,被溺死之人幻化而成的水草缠身,越是挣扎、越是下沉,直至失去最后一丝呼吸,彻底沦为鬼魅的猎物。
      (麻烦审核看清楚,这里是说主角和鬼接触,鬼很冷主角很热,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肢体描写)
      ……
      【兰镇长的儿子在新婚夜惨死后院,新娘遭到镇民怀疑,被囚禁在婚房中。伴随着夜晚降临,巨大的黑影笼罩着镇长家……】
      【然而第二天,新娘向所有人宣布新郎活着回来的消息。众人查看了空荡荡的棺椁,大喜,拆除晦气的灵堂,继续三天的喜宴。目睹了新郎呼吸停止、皮肤青白的众人没有丝毫怀疑,理所当然的接受了新郎的归来。】
      【一无所知的旅人登门拜访,好客的阜月镇民欣然欢迎。就在当晚,镇长家的院子里惨剧再现,无形的阴暗与诡谲弥漫在众人之间;新娘掩面哭泣躲入新郎怀中,滑落的红衣下是斑驳的躯体和有着青紫勒痕的脖颈……】
      【……阜月镇,原名阴镇,亦称为——鬼镇。】
      兰柒是一名体弱多病的人夫。
      他在森林里采蘑菇的时候遭到黑犬袭击,幸而被一名男子救下,性命得以无忧。为报答男子的救命之恩,兰柒以身相许,自愿成为他的妻子。
      兰镇长最开始很反对,兰柒是他从小抚养大,早已被他视若亲子;而对方只是个相貌丑陋的猎户,实在配不上清隽漂亮的兰柒。更何况,他的儿子阿藤也属意兰柒,这让他更加舍不得。
      然而阜月镇上的人最是尊重约定与誓言,兰柒决意以身报恩,不可轻易违背。兰镇长无奈,只好为他们举办了盛大的成婚仪式,喜宴更是接连三天不停歇。
      成婚后,兰柒跟随男人住在靠近森林、远离小镇的一处小房子里,虽然简陋,却也温馨舒适。
      男人从不让他干活,似乎想把他当成从前的镇长少爷一样娇养,他也乐得做一些清闲的家务,浇浇菜地、养养鸡鸭什么的。白天男人做好饭食喂饱他,晚上他用养得白嫩柔软的身子“喂饱”男人,夜晚枕着男人粗重的呼吸声入眠,日子仿佛没什么不好的。
      兰柒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几个月没有见过阜月镇的镇民了,又好像昨天刚刚见过。
      极其偶尔的时候,兰柒凝视着在上方挥汗如雨的丑陋面容,扭曲成了一张完全不同的英俊面容。
      怎么可能,错觉吧。
      这样的念头只在脑海中存在了一瞬间。
      兰柒抓着男人短粗坚硬的黑发,却因为手心的湿汗屡屡滑开。
      “呜……慢点……”
      “臭狗……坏狗……”
      男人似乎顿了一下,随后像是打了鸡血般奋勇直冲。
      错觉,又是错觉。
      不然,他怎么会觉得男人的背后仿佛有一条黑色的毛尾巴旋风式的转呢。
      【原副本·鬼新郎确认消失】
      【新副本·丑新郎更新完成】
      【请玩家入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69章 番外2——丑新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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