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番外1——两人的道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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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是虚伪的假象。
停止是惑人的诱饵。
被命运的丝线纠缠的人无法逃脱。
正如被海妖的歌声所迷惑的水手。
自以为清醒，实际在步入死亡而不自知。
当兰柒亲手推开那扇门的刹那，就意味着他再也无法回头。
裂缝有如蜿蜒的黑色巨蛇，在满目疮痍的地面肆意流淌，空气中漂浮着尘土的气息，大地在剧烈地颤抖。
为什么……明明不是这样的。
但是，不远处的一个黑色人影，让兰柒抛下心中杂念，竭尽全力朝他奔去。
“阿柒！”
跟在他后面出来的阿藤，只能看到兰柒的背影。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那阵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从掌心消失。
阿藤咬牙，他想要追上去，脚下却是一滞。
“啊——！！！”
尖锐的剧痛从脚踝处传来，阿藤愕然低头，却看见肤色青灰、眼珠浑浊的镇民不知从何处扑上来，抓着他的脚啃咬。
“阿……藤……呜呜呜……”它的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滚开！”阿藤试图踹走，却被接二连三出现的镇民绊住手脚。这些仪式中逃出的异化镇民十分难缠，偏又因仪式的中断没有获得足够的血肉补偿，因而极为渴求活人。它们循着气味追踪至此，对阿藤发起攻击。
“嘻嘻！”
“活人……吃！”
“家人……一起……”
少数几个跑去追逐兰柒的，在突如其来的震动中掉入裂开的地缝里，没能成功阻拦。
阿藤虽不及镇上那些人高马大的守卫，却也会些拳脚，然而现在的他身上没有武器，难以抗衡这些不知疼痛、疯狂嗜血的怪物，终是寡不敌众。
它们一个个扑上来，压在他身上，用锋锐的牙齿撕扯着衤果露在外的皮肉。
“阿藤……阿藤……”
“不要走……不要走……”
“不要走……”
它们用破碎诡异的声音重复着，似男似女，有老有少，宛如扭曲的灵魂在悲泣，挣扎着、撕扯着喉咙发出最后的哀鸣。
“不要走……”
带有麻痹作用的神经毒素沿着血管流遍全身。
不知道是毒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阿藤的挣扎渐渐停止，身体仅存被撕咬的一点触觉，疼痛已经麻木，似乎在从知觉中被抽离。
嘴唇在慢慢翕动。
“不要……走……”
“阿……柒……”
阿藤在绝望中伸出手，被鲜血染红的视野中，似乎有一个黑点在晃动。
阿柒……
瞳孔渐渐涣散，失去光芒，
垂在地上的手指被抓起，放入大张着的嘴中，牙齿狠狠合上！
这一切仅发生在短短数十秒之间。
兰柒对身后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或者说，他刻意让自己专注于被压在巨石下面的那个人身上，以及如影随形的死亡。
男人似乎被砸中过脑袋，头破血流，静静趴倒在满是尘土的地面，半个身子隐在巨石的下面。
兰柒徒手把石头推开，这种程度即便是他也可以完成。过程中，男人似乎清醒过来，微微睁开眼，意外看见了本以为已经安全逃离的身影。
他是……死了吗？
但是对方身上传来的温度又是那么真实。
无论如何，一度以为已经抛弃自己的人去而复返，心中总会涌起无尽的喜悦。
如同沙漠中濒死的花朵重新舒展枝叶、再度绽放，甜美的气息包裹着枯竭的心灵，唤起几近消失的一丝鲜活。
“啊……”
他想问。
但是与生俱来的哑疾让他无法顺畅地表达。
面对喜欢的人无法将爱意宣之于口、只能用鹰口杏迂回传达以来，他第二次像现在这样，深切痛恨自己的残缺。
不要管我了……快回去……
这场灾难不会停止的。
在毁灭一切之前。
“啊……”
如果他是正常的，可以用嘶哑的声音让兰柒立刻回去，不必徒劳；也可以在最后时刻，吐露自己隐藏至深的真心话语。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同在泥土中腐烂的虫子，丑陋不堪地趴在这里，只能发出意味不明的呻/吟。
兰柒把这些当作男人气息尚存的征兆，这样他啃噬着内心的、名为愧疚与悔恨的毒蛇也会暂缓动作。
他一把搀起男人沉重的身躯，咬紧牙关拖着他，在晃动的大地行走。
掉落的石块击中他的身体，剧烈的摇晃让他难以保持平衡，还要狼狈躲开脚边不时出现的裂缝。
说真的，从安全的塔楼里跑出来，真是活受罪。更何况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帮他。
那一股冲劲过去后，自私的本性驱使着悔意渐渐占了上风，短短几十米的路程，现在看起来却像是永远无法抵达的彼岸。
最好现在就扔下他，尽早回去。如果只有一个人，三秒就可以回到望海楼里。
三秒就可以！
你还在等什么？你要白白陪他一起死么？
他还活着就已经是万幸，没有救下来也不是你的错！与其两个人一起死在这里，至少现在放手，不会让男人的心血白费！这不是你当时松开手的原因吗？为什么现在做不到了？
一滴温热的水珠落在男人粗糙黝黑的皮肤上，却像是一滴炽热滚烫的岩浆，隔着肌肤烧灼在他的心上。
不知不觉，身侧的漂亮青年已经是泪流满面。
洁白的贝齿死死咬住嫣红的唇瓣，倔强地不肯发出半点声音。
口腔里翻滚着的是血腥味，还是……带着一丝丝糜烂果香的甜味？兰柒已经不知道了。
“啊……”
男人想要说什么，可是他的意识逐渐模糊，身体机械地行走着，拖在地上的那一条腿已经是血肉模糊，在走过的地面留下长长一条血痕。
骤然间，脚下一空，失重感自下而上传入脑海中。
风声自两侧传来。
一滴。
两滴。
温热的水花砸在男人的脸上。
扶着他的手在颤抖。
男人用最后一点力气在半空中调整身姿，张开双臂，将不住颤抖的兰柒拢在胸膛里。
光线在一点点被吞噬，黑暗笼罩住二人的身影。
把脸深深埋进兰柒扬起的青丝中，宽厚的掌心罩住后脑。
不要怕……
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
作者有话说第168章 番外1——两人的道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