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官》拾饿不摄

6、雪白大腿

　　其实对于一个60块一晚的小旅馆不能要求更多这点江简凡是有深刻认知的，但她在被上下左右邻居吵醒第三回之后，她十分果断的在半夜十一点退了房

　　像个野岭女鬼一样在外游荡了大概半个小时之后，江简凡出现在了天桥边的一座宜家的三楼

　　这个所谓“桥边”自然就是早餐店老板口中的理发店、和秦赋染初见的饭馆那边的那个“桥边”，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这座跟烂尾工程一样的破桥居然是有名字的

　　近水台

　　就这么一个十分言简意赅的名字，来甄州的三天几乎天天见

　　她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盯着没有空调的房间沉默了会，随后将风扇调至四档

　　江简凡开窗通风的时候看见楼下几个开着鬼火的人驰骋在马路上，尾翼连着车灯一起发光，闪的她眼睛疼

　　一声油门，满街轰鸣，二声油门，小巷惊闹，三声油门......一个人撞上路桩了，爆了一地的装备

　　那场面可谓惊悚又惊讶，车头直直砸凹进去了，形成一个肥大的U字型

　　伤者不知道什么个情况，整个人飞出去之后就躺地上不知道是死是活反正就是不动了

　　要是死了要不要赔钱？要是活了该判个几级残废？

　　另外几个人开出去近五十米了才反应过来慢慢开回去，然后冲倒在地上的伤者一阵大笑

　　不知为何，江简凡感觉这笑声比他们刚刚炸街的音浪还要刺耳

　　在床上来回滚了半个小时没睡着，她床头边的抽柜翻出手机

　　简单的开机，亮屏，弹出来几十条消息全是群聊，一条找她的都没有

　　和何纤敏的聊天记录也停留在那句晚安

　　悲凉又凄惨

　　其实事情都走到这一步再说后悔多少是沾点脑瘫，可她看向窗外漆黑的夜，配合耳边救护车的哔哔声.....

　　“唉”她从书包里掏出一副耳机，往手机下边一插后开始听歌

　　她的歌单一直都是以慢摇为主的，在这种没空调闷得几乎让人睡不着觉的环境下出奇的有助眠效果

　　这一闭眼，就睡过去了

　　....................

　　秦赋染赶到隆庆的时候都快到后半夜了，店门前有两个服务员在那清理残羹剩饭

　　角落还有个不知道是被揍的还是喝断片的人躺在黑暗里，不省人事

　　秦赋染往前台那瞟了眼没看到祁退，转头朝其中一个服务员喊道：“你家老板呢？”

　　“哪个老板？”服务员估计是加班到深夜有脾气了，语气很不好：“你找谁？”

　　“你家现在只有一个老板”秦赋染抽出根烟点着：“你就直接说回家了还是在店里睡觉”

　　“不会自己看吗？”服务员像是颗被引燃的煤气罐，皱着眉：“就那么两步距离真是累死您这位老爷了”

　　秦赋染没继续跟他犟，十分没劲的把嘴里的烟头丢到服务员手里的垃圾袋后顶着他不可置信的目光往店里走

　　进到里边没走几步就看祁退在从前台桌后边的门里走出来，嘴里还叼了根烟

　　“没睡？”秦赋染好像没感到意外，在看到他那眼皮底下的黑眼圈后说：“你该跟你爸抗议一下加班时长，门口那男的估计里精神崩溃不远了”

　　“是吧，我也觉得”祁退点了下头，深呼口气，鼻孔里窜出两串白烟：“好不容易有点睡意就听见你俩在吵”

　　“抱歉”秦赋染嘴上如此，语气上并没有多少歉意

　　祁退面无表情的看了祁退十秒钟，随后深吸口气：“那女生已经跑了”

　　“什么？”秦赋染从口袋里掏手机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不是这事”

　　祁退感觉自己的耐心已经快到顶了，在桌上拿起杯子喝了口龙眼百合：“有屁直接放”

　　“和顺那边有人对我有意见了”秦赋染开门见山的说：“昨天在我家店门前想泼油，被我发现了”

　　“有这种事”祁退感觉自己的困意退了大半：“你想怎么做”

　　“没怎么做，主要是看你”秦赋染指了指后边的大排档桌子：“你平时没事可以叫多几个朋友过来坐坐，免得被那群人敲闷棍了都不知道”

　　“行吧”祁退抓了把头发，随后低着头一阵笑：“平时总让你低调点，你看不刚回来一年多谁都惦记着整你”

　　“你懂个毛”秦赋染也笑起来：“牛逼的人自然招嫉妒”

　　后面又扯了几句，出来的时候秦赋染看表已经三点多了

　　都到了这个点他也没打算回去睡，抬头看着无边无际的夜空，感觉胸口一阵压抑

　　这个点家是回不了了，门和窗估计已经锁成银行保险柜那个级别了，朋友....算了他没有朋友

　　他打开手机在微信好友列表里滑了滑，盯着一个名字看了会，最后点开了电话

　　....................

　　一夜无梦

　　江简凡睁眼的时候第一时间注意到的不是窗外照射进来的刺眼阳光，也不是硬的彷如针毡的床板和已经躺僵硬的腰

　　是冷

　　无比的冷

　　让小孩都没法踹被子的冷

　　她感觉自己像睡在绝情谷里的寒玉床，如冰锥刺骨

　　“卧槽”江简凡猛地从床上蹦下来，把那扇不断窜风的窗户关紧连带上锁

　　江简凡在来云坡并不是没体验过一夜降温的滋味，但她从来没有试过有一个地方能够在一夜之间从二十九度降到十七度

　　这起伏强度简直堪比股市

　　江简凡打开行李箱翻了好几件毛衣，给上身叠了差不多五件装备后才勉强敢出门

　　毫无疑问她并不是第一个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寒流刺激到的人，出个门能遇到七八个穿着单薄背心边自言自语骂人边打喷嚏的老头老太太

　　她抬头看向天空，深蓝云层夹着白昼寒光的天空简直像一块倒挂在天上的浮冰

　　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被冻懵了，江简凡对此的第一反应不是对温度骤降的感慨，而是在想世界是不是要毁灭了

　　也不知道来云坡有没有降温，她从口袋掏出手机，在冒出一个给彭杭打电话的念头后迅速摁灭了

　　算了不是那么矫情的人

　　江简凡绕着“近水台”走了两分钟就闻到了一股香味，随后她的胃就像从冰寒中解冻了一样

　　咕咕个不停

　　要说独在异乡被冻成狗的情况下有什么能让自己心情变好的事，那自然就是吃一顿家乡的菜

　　于是她再一次来到了第一天吃早餐的那个小店

　　毕竟江简凡还是个挺念旧的人，所以在乱七八糟的几天后见见自己在这块地第一个说话的人未必不是好事

　　说到这儿她脑海里已经蹦出老板叼着香烟吊儿郎当做着肠粉的模样

　　但等到她真到地方时，见到的第一个人并不是老板，而是一个他在这片地认识的第二个人

　　秦赋染这人吧讲道理如果忽视掉他那好像对谁都很不耐烦像要都揍一顿的眼神

　　江简凡皱着眉想了想，倒也勉强是个帅哥

　　就比如这个时候他就正在和一个看着颜值和她不相上下的女生蹲在路边嗦面的样子，就出奇的很引人注目

　　她是个对自己的脸很有自知的姑娘，但在看到和秦赋染蹲在一起的那个女生，头一回感到自愧不如

　　就在她盯着那女生的侧影看的出奇的时候，秦赋染转了过来

　　于是二人就在这么意料之外的情况下又碰面了

　　两个人视线对上那一刻江简凡就在想是应该say声hi，还是转身就走

　　但一想到不管自己是站在客官还是主观角度都没有怕他的理由后，她毅然决然的选择选项之外的无视

　　可没想到秦赋染无视她的速度更快，视线对上都没一秒钟就转身而去，走到早餐店的门口不知道和老板说些什么

　　计划落空了，江小姐一时间觉得自己有点丢人

　　转而看向还在蹲着的那个姑娘

　　在没秦赋染碍眼后她终于俯瞰到了姑娘的整个人，也就在这时候江简凡才发现这姑娘穿的是背心加短裤，外加底下一双人字拖

　　本来天气原因江简凡看那姑娘这身打扮就觉得冷，再看到她那双白的透红的腿后更是觉得身在零度

　　到这一刻了江简凡才开始揣摩起这两人的关系

　　看着像是那层关系，但试想一下谁会扔着那么美的女朋友穿成这样蹲在路边？

　　......可这听着也像是秦赋染做得到的事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秦赋染已经回来了，手里还攥着两杯豆浆

　　姑娘缓缓站起身，不停地跺脚能看出来其实冻的不轻，双手张开接过豆浆后开始哈气

　　就在这时秦赋染突然转身，攥着另一杯豆浆的手慢慢伸向江简凡

　　在看了杯子上画的奥运五环差不多三秒后，江简凡才反应过来这好像是给她

　　她抬起头看了看秦赋染的脸，又看了看豆浆，最后看向旁边一个劲哈气取暖的姑娘

　　“啊”江简凡感到有些尴尬，摆了摆手：“其实我不是很渴”

　　秦赋染目光深邃，注视着她说：“我是让你帮我拿一下，我系个鞋带”

　　江简凡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一阵红从脖子爬到耳根，默默的接过了豆浆

　　可在接过豆浆还不到一次眨眼

　　秦赋染没有系鞋带

　　秦赋染转身了？

　　秦赋染跑了！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秦赋染就这么突然走了，身后的姑娘也跟着她走了

　　两个人的戏，主演走了还带走了个观众，她一时间觉得自己像个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