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游戏》鸣鸦河渡

21、他们又合好了。

　　日记写到这里，停了好长一段时间，再写是一年之后。

　　——最近镇子里不断有人生病，死去；我有种不好的预感，那是瘟疫。但亚尔曼不相信，说我制造恐慌。

　　——镇上果真爆发了瘟疫，我被亚尔曼关起来了，我不怪他，我知道他是在保护我。

　　——今天亚尔曼带我去花园散步，我们很久没这样欣赏风景，依维特的空气不再是香甜的，我闻出来了，是一种令人恶心胆寒的气味。

　　——透过窗户，我看到亚尔曼带着人急冲冲出去了。敲了很久的门，都没人理我。我在心里祷告，亚尔曼千万别有事。那次和我在花园散步我就预感。

　　——天啦，怎么会这样！！大尼东死了，戴尔死了，苏珊也死了，我曾经的朋友都一个个死了。都是这场可怕的瘟疫。

　　——亚尔曼来看我时，脸色很差，我担心他身体出了状况，他让我别担心。

　　——家里突然来了几个外乡人，亚尔曼许久没笑得这么开心，我也替他开心。

　　——我自由了，亚尔曼跟我道歉，我接受了。尽管外面有对他不好的流言，但我相信他。

　　——我要离开亚尔曼，他是魔鬼！！

　　日记到这戛然而止，庄秦合上笔记本，长时间曲着条腿有些麻，干脆躺了下来。

　　“怎么找到的？那只耳环？”

　　“嗯，它被放在杂物间里。”

　　日记的内容跟庄秦听到的截然相反，彩衣女神的说词那裙子应该是她的，而且是这个叫亚尔曼联合外乡人把她的裙子占位己有，这本日记却说裙子是外乡人的。

　　如果日记和白衣女鬼中有一个假的，庄秦相信女鬼。没有平白无故地恨，日记可以伪造。

　　“想到了什么？”许俉轻声问。

　　“没有，就是有点困。”

　　虽说睡了一天一夜，但在梦里跟奔了500公里没区别，又是吼又是动手的。庄秦打了个哈欠，泪花儿挂在浓密的睫毛上，一只温热的手帮他拭掉泪珠，庄秦睫毛微颤，睁眼看着弯腰凑近的许俉。

　　下一秒，弯腰的人跌进沙发里。

　　那几人被庄秦赶出去后，都缩在文静房里，商量对策，直到文静管家提醒用餐，那些人才一一离开。文静心里记挂着庄秦把人赶出去的事，吃过饭连忙去找庄秦道歉。

　　然开门的是许俉。文静微微一愣也没多想进了屋，餐桌上摆着食物还没动，庄秦不在房里，她正开口问时，浴室的门开了。

　　庄秦敞开着浴袍扶着门框，胸前风光一览无余，文静急忙撇开视线，脸颊发热。

　　头顶的毛巾遮住了视线，没注意到屋里除了许俉还有其他人。“许俉，你大爷！！我的……”

　　剩下的话到嘴边绕了几个圈才狠狠咽了回去，他慌忙扯了扯浴袍，迅速朝自己胸前扫了一眼，心里松了口气。

　　没什么奇奇怪怪的印记。

　　“他们都从你那走了？”庄秦走到餐桌前，慢慢坐了下去，忙转移注意力。

　　“嗯。”文静还在为庄秦发脾气的事耿耿于怀，没注意到某人行动上有什么别扭之处。对许俉说，“许哥，对不起，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顺口跟他们说了。”

　　“没事。他们这样也正常。”许俉倒了杯水，递到庄秦手里。

　　文静沉默点头，见庄秦眉眼间透着不痛快，以为还在生气张了张嘴，又看到二位恢复之前的默契，心里松了口气，顿时什么话都没有了。屋里只剩下餐具碰餐具的轻微声响，几分钟过后，庄秦擦了擦嘴，说：“那串珠子我们得另想办法。”

　　许俉摁铃让小纱进来收拾餐具，等小纱出去后才说：“这个我来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池子里没珠子？”文静看着他俩，不明白地问。

　　庄秦靠着椅背，不咸不淡道：“前面两个材料都付出了什么？我想你不会不知道。”

　　文静脸色瞬间苍白：“你是说那珠子会是……”她不敢往下说了，尽管这两天她都在麻痹自己，这只是一件寻常的委托，完成委托她就可以出去，但事实又不得不让她面对，这个委托是沾满人血的。

　　庄秦挑了下眉，不置可否。

　　“那你们又去哪弄？”

　　“镇上。”许俉说，“牺牲的玩家身上。”

　　“那有危险吗？”文静神情担忧道。

　　“我也一起去吧。”庄秦看着许俉说。

　　“你留下，注意那些人的动向，他们不会这么乖乖地把衣服放文静那。”

　　“抢了就抢了呗。拿去也起不了作用。”庄秦无所谓道。

　　他巴不得那些人拿走，让他们自己去完成。他很讨厌被当英雄的感觉。

　　许俉给他一个关怀的眼神，庄秦心里虽不痛快，但也没再说下去。

　　文静又坐了会，临走前再三保证不会跟其他人说，庄秦告诉她其实也不打算隐瞒，那几个人若是有脑子也该想到了，若想不到只有送人头咯。

　　但某傻子又不会让那些人白白送人头，只能这样提醒了。

　　看着紧闭的房门，庄秦才撑着桌面缓缓站起，动作已经很小心翼翼了，却还是扯着疼。

　　“许俉，你大爷的。”

　　许俉过来扶被一掌拍开，某人缓慢移动步子，死鸭子嘴硬。

　　“别以为自己有多行，也就那样。”

　　上次苏珊家里那一筐东西没被火烧掉，其实是足够的。许俉说他想办法，出门好几个小时了，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

　　月光从窗户透进来，在地板上铺了层冷光，房间昏暗角落衣架上一团银光如夏日幽蓝星空，庄秦躺在沙发上盯着那件星海之梦，注意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门被很轻地敲响，敲门的人似乎很小心，用手指用力摁在门上。

　　只是一下，之后没了声。

　　庄秦没心思管门外是谁，现在他得做两手准备。

　　真如彩衣女神所说的那样，就得让许俉最后一个离开。

　　刚追到手的人就没了往后，想想就很操蛋。

　　最好是完成委托，大家欢欢喜喜回去。

　　庄秦向来不喜欢别人给他指路，他喜欢自己走。

　　十八岁不顾他爸的阻拦进入中央集训，第二年又不顾头儿地阻拦退出。

　　他的人生从来都掌握在自己手里，恣意潇洒。

　　真出不去的话，那就让这个镇子来陪咯，反正这镇上也没好人。

　　门又被敲响，这次声音很大，庄秦起身开门，有些意外和欣喜地看着许俉。

　　“找到了？”

　　许俉看他一眼，进了门。

　　“怎么了？遇到困难了？”

　　许俉突然转身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拧眉道：“你还真不为我考虑？”

　　庄秦心下一沉，见许俉神色肯定知道了些什么。

　　他刮了下许俉的鼻子，顾左右而言他：“我当然为你考虑呀，出去就带你见家长。”

　　“你还能出去？”许俉难得动气，轻推了一下他。

　　庄秦身体微微后仰，抓住许俉的手，笑道：“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还能出去？衣服不是做好就可以出去了呀。”

　　“是吗？”许俉见他死鸭子嘴硬，情绪一下就上来了，“庄秦，你最好别骗我。”

　　庄秦心中微动，舌尖抵了下唇角，表情十分欠收拾，说：“啧，我是那种骗炮的人吗？放心我会对你负责任的。”

　　许俉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两人额头相抵，四目相对，鼻息交错。

　　“答应我，我们一起从这出去。”

　　庄秦第一次从另外一个的眼睛里看到自己，这双眼睛平时很少看到情绪，此刻竟被深情装满。

　　他凑上去吻了吻，正经道：“我允了。你从哪知道的？”

　　许俉从口袋拿出那只耳环和一张泛黄的牛皮纸，纸边磨损严重。

　　庄秦后退一步，坐到沙发上，仰头看着许俉，“难道说那耳环还有别的用处？”

　　上面画着一只耳环，正是庄秦手里的这只，旁边还有注释大段文字，记录戴这只耳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魔女耳环？”庄秦看了看手中这只很普通的黄金耳环，略有些诧异。

　　“艾德日记本记录的并不是真的，而是艾德戴上耳环之后产生的幻觉。”许俉说，“镇上并没有瘟疫，是她臆想出来，居民也是她在幻想中杀死的。”

　　庄秦注意到纸张最底下有段手写的文字，他把那段话念了出来。

　　“愤怒的居民要求亚尔曼伯爵交出艾德。亚尔曼伯爵跟居民保证她不会再出来伤害居民，但是艾德还是能从密室里出来伤害镇上的居民。亚尔曼最后安抚愤怒的居民，交出了艾德。镇上居民认为艾德是妖女，请来巫师，巫师说耳环是魔女的，艾德的灵魂完全被污染，需要孕育万物之地可洗涤灵魂，让她得以干净纯粹。他们在河边进行了一场盛大的法事，镇上所有的居民都来了，唯独亚尔曼伯爵缺席。艾德沉入河底第二天，亚尔曼伯爵死在自己房中，留下了封遗书。他自责，愧疚，懊恼，无法忍受自己亲手把爱人送上断头台，最后决定去陪艾德。”

　　庄秦合上纸，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许俉，“所以我上当了？”

　　许俉眉头紧锁：“你跟她做了什么交换？”

　　“就是……”尽管知道说不出来，庄秦还是张嘴，用口型说，“带贾斯帕去河边。”

　　许俉看他一眼，转身在柜子里翻了翻，拿出张纸笔。“对的点头。”

　　“嗯。”

　　许俉唰唰在纸上写了好几句，庄秦惊讶不已句句给他猜对了，好像那晚许俉全程陪在他身边一样。他张张嘴发现连个好字也说不出来，于是夺过许俉手中的笔在纸上画一笔。

　　哪知笔跟突然没墨了一样，一点痕迹也没有。

　　庄秦扔了笔，骂了种植物。

　　他算是明白了只要涉及跟彩衣女神交换有关事情，是一律禁止的。

　　“你这张纸从哪来的？”

　　“找珠子时在一个玩家身上找的。”

　　“珠子都集齐了？”庄秦问。

　　这张纸上有一部分内容可能是真的，彩衣女神死去的原因是瘟疫。艾德也是因为瘟疫丢了性命，这两点是重合的。所以这个彩衣女神叫艾德？
　　那么就可以解释女鬼的恨从哪来的，被自己的爱人背叛，真是令人唏嘘不已呀。

　　“庄秦，你有没有在听？”许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唔？你说。”庄秦收回思绪，看着许俉，过了两秒又问，“这张纸在上次那拼凑人那找到的吗？”

　　“是。”

　　“旁边那棵树上的果子应该熟了吧。你没摘点嘛？”

　　许俉斜睨他一眼：“你没事吧。”

　　“挺好的。”庄秦龇牙笑道。

　　门外传来脚步声，听声音应该是朝他这来，庄秦取下那件衣服，走到门口，说：“走吧，他们来了。”

　　文静哆嗦着把眼珠子串成一项链，脸上一丝血气也没有，这辈子她算是对珠子有阴影了。见她穿好，其他人忙催促她拿去缝到衣服上，一行人风风火火地朝庄秦房间走去，没走几步就见人家已经提了衣服过来。

　　眼珠子被严如玉拿在手里，外形跟鱼眼一样，白色的，一丝光泽也没有。

　　庄秦心想，许俉这是在哪找的替代品？还好这群人没脑子，不然就穿帮了。

　　他看许俉一眼，把衣服递给文静。

　　“去缝上。”

　　文静哪还受得住一而再再而三的事情，忙摆手拒绝。

　　“我不缝了，谁都可以，为什么一定要我。”

　　庄秦挑眉，把衣服举高，说：“谁来呀？最后一步呀。”

　　一干人都沉默了，刚才朝他走来的气势荡然无存。

　　庄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再次强调：“前功尽弃？完成委托马上就可以出去了呀。”

　　“为什么你不缝？”有人站在后面说道。

　　庄秦眯缝了下眼睛，视线越过前面的人在那人脸上停留几秒，笑道：“行，文静拿针线给我。”

　　文静犹豫两秒，说：“庄哥，你行吗？”

　　庄秦不以为然道：“小事。针线在身上吗？”他伸出手，文静不太放心地把针线放到庄秦手里，不忘叮嘱：“小心点别扎到手。”

　　庄秦点头，回屋把那些人关在门外，拿着那串眼珠子研究。

　　“你这是从哪弄的替代品？”

　　“池子里浸过。”许俉说，“你行吗？要不我来。”

　　“别小看我。”

　　庄秦把珠子放到衣服上，比了比，开始动手缝制。

　　文静忐忑地在门外原地打转，其他人一言不发神情戒备地盯着紧闭的房门，好像里面的人随时会跑了一样。

　　庄秦哪干过针线活呀，手指被扎了好几次，勉强缝上，珠子缝到衣服上像叠加了buff，附上一层淡蓝的光，好像真是如假包换的宝石一样。

　　庄秦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心灵手巧的帅哥，颇为满意地欣赏一遍，拿了衣服出门。

　　门外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门开了，其他人被衣服上熠熠生辉的宝石给吸引住了，瞪圆眼睛盯着，眨都不眨一下。

　　“走吧。”庄秦把衣服递给许俉，“我们马上可以出去了。”

　　听到这句话，被宝石吸引住的人回神，脸上堆起笑容，连忙附和。“对对对，我们马上可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