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游戏》鸣鸦河渡

19、交易

　　他原地站了两秒，最后什么也没说，出了门。

　　晚饭，小纱推着餐车敲着房门，许久没听到动静。许俉听到敲门声从房间里出来，心中升起一股异样，向前问：“他还没起吗？”

　　小纱面露担忧地说：“庄先生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敲了许久的门，他都未曾有反应。”

　　“你没钥匙？”许俉问，下午他应该把话说清楚，至少给他个解释，庄秦肯定误会了。他是担心最后又出意外，像上次那样。

　　“门从里面反锁的，我打不开。”小纱着急道。

　　“让开。”许俉神色一变，退后一步猛然冲刺，踹开了门。

　　风在耳边呼呼作响，夹杂着水腥味，庄秦凌乱两秒，也没想到自己睡一觉来到了河边。四周一片漆黑，他不清楚自己在河边的哪个位置，若不是听到流水的声音，也不会肯定自己在河边。

　　他原地转了一圈，忽见远处亮起个光点，接着，一个，两个……更多的亮点，像夏夜里的萤火虫，正缓缓朝他而来。心想，这是许俉来寻他了吗？可是，这人也未免太多了吧。

　　镇上的居民也未必有这么多。

　　怎么回事？他不敢往前走，实在是太黑了，下一步踩到什么都无法想象。

　　亮点朝他越来越近，他扫视一圈，这些人应该是镇上的居民，举着火把，神情肃穆，但没有熟悉的面孔，许俉他们不在里面。

　　正欲开口询问，为首的人突然说道：“杀了他，杀了他就能拯救我们。”

　　“杀了他，杀了他。”声音高呼，震耳欲聋。

　　庄秦眼底闪过一抹厉色，他莫名其妙被带到这里，居民还要对他喊打喊杀，有没有天理。手慢慢伸进口袋，随即一愣，又去摸另一边口袋，他的刀不见了！！

　　该死！！

　　那些人朝他越走越近，近到火把能烫焦他的头发。

　　庄秦后退两步，收起一贯的嬉皮笑脸：“各位，就算是死，也要让人死个明白吧。”

　　那些人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仍旧举着火把高呼，杀了他，杀了他。

　　靠！这么多人就算他本事再强也难以一敌百呀。

　　庄秦额头冷汗直冒，左右被围得水泄不通，而身后又是一条河。对，河是他唯一生存的希望，只要顺利淌过淤泥。

　　身后传来一声痛苦的呜咽声，庄秦猛然回头，他身后一米远的地方，有个人被吊在半空，头被黑布袋罩着，身体不停地晃动，试图挣脱。

　　“把他的血放干，献祭给河神，让它清除镇上的瘟疫。”

　　“献祭给河神，献祭给河神。”

　　瘟疫？等等，庄秦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往前走了两步，朝为首的中年人眼前晃了晃手，那人半点没受他影响，眼睛依旧盯着前方。

　　庄秦提起的心瞬间放下来。

　　小纱说镇上曾经得过一场瘟疫，镇上居民当时死了大半，而那位彩衣女神就殒命那次瘟疫之中。

　　呼喊声越喊越大，与此同时，河对岸也亮了起来，火光冲天，他们同样也喊着相同的口号，声音响彻夜空。

　　接着，岸边相继出现同样的场景，火把照得黑夜如白昼，庄秦抬头看向吊在半空中的人，他们脑袋都被黑布蒙着，晃动了着身体。

　　庄秦走到另一个人群，为首的仍然是他第一次那个人。

　　他们神情肃穆，像是在做某种虔诚的仪式。

　　忽然，那为首的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长针，针头冒着寒光，他像一个虔诚的信徒，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什么，走到被吊半空中的脚下，用那根细长的针慢慢扎入脚底。

　　被吊着的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抖动着身体，像条被钉在树干上的蛇卷曲着。

　　血一滴一滴从脚底板掉落，明明没有声音，庄秦却感觉那血滴在他的耳膜上，震得他几乎失聪。

　　“住手！！”虽然知道这是曾经发生过的，但庄秦还是忍不住暴喝一声，跨步上前去夺那人手中的针。

　　他直挺挺透过那人的身体，扑了个空。

　　“你们住手呀！！你们这群禽兽！！”

　　庄秦急得团团转，但于事无补，眼睁睁看着一些人遭遇折磨，血流干而死。

　　河面忽然起了风，火光摇曳，人群里出现一位穿着白纱裙，长发遮面的女子。庄秦迅速朝其他人群扫一眼，没有相同的面孔。顾不得那么多，身前一把拽住那女子的手，怒道：“快叫他们停下。”

　　女子透过长发盯着庄秦，一言不发。

　　“我不管你是人是鬼，也不管你是谁，赶紧让他们停下。肆意残害他人是犯法的。”

　　“都得死。”女子缓缓开口，声音犹如七八十的老者，“你也不例外。”

　　说完转身要走，庄秦哪肯就此罢休，追了上去。

　　才追出去两步，周围的场景突然变了，变成白天他们进河边的那路上，庄秦警惕地扫视齐人高的杂草，杂草间一朵朵鲜艳的花发出幽香。

　　“你能数清出这里的花吗？”苍老的声音忽然出现他在耳后，庄秦下意识反手抓，还是扑了空。

　　“数得清出如何，数不清又如何？”庄秦转过身，冷冷看着半米远的女子。

　　女子凄惨地笑了声，说：“有多少花这地底下就埋了多少尸体。”

　　“什么？！！”庄秦震惊道。

　　“他们最喜欢你们这些外乡人，放干你们的血，肥沃土地，滋养这里的一切。”女子展开双手，枯骨般的双手在空中抓了两下。

　　“没人能从这里出去，他们不会放过你们。”女子瞬移到庄秦跟前，几乎要贴在庄秦脸上。

　　好快！庄秦内心骇然，极力冷静下来：“你出不去不代表我们出不去。”

　　女子哈哈笑道：“痴人说梦，我在这里看到多少比你聪明比你有本事的外乡人，他们最后的归宿都在这里。”

　　“是吗？”庄秦反问，“他们是怎么个聪明法？”

　　“哼！”女子不屑道，“有句话说得好，聪明反被聪明误，别太自以为是。”

　　“所以你被自己的聪明给害死了？”

　　“我本来就是镇上居民。”女子说，“才不是卑鄙的外乡人。”

　　庄秦微微扯了扯嘴角，眼前这女子也太好套话了吧。

　　“哦，你是彩衣女神吧。”

　　女子微怔一秒，那枯骨似的手瞬间掐住庄秦脖子：“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快说！！”

　　庄秦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女子松开手，新鲜空气灌入肺部，庄秦深吸口气捂着脖子后退一步，缓了缓说：“你是这镇上的荣耀，居民总把你挂嘴上。”

　　“哈哈哈哈……”女子突然狂笑不止，苍老的声音听起来令人汗毛直立。

　　“真是天大的笑话。他们也只能骗骗你们这些外乡人，好以此减少罪恶感吧。”

　　“此话怎讲？”庄秦继续套话。“我听他们说起你时脸上洋溢着自豪。”

　　女子冷笑：“自豪？他们把我沉入河里时可不是这么想的。”

　　庄秦心头一颤，原来河底的金耳环是彩衣女神的。

　　“是因为瘟疫？”庄秦试探道。

　　“是！他们听信外乡人的话，放干我的血，把我沉入河底，用河水洗澡来祛除瘟疫。”

　　“啧啧，你还有这种济世之效呀。”庄秦故作惊讶。

　　“那瘟疫本就是卡卡塔伯爵跟外乡人合谋的，他们只是想得到我的作品，占为己有。”彩衣女神捂面痛哭起来，“我的衣服，最后全被他们拿走了。”

　　“星海之梦？”

　　“你们这些卑鄙的外乡人想把彩衣镇占领下来，最后全部留了下来。报应呀！”彩衣女神直起身来，“报应不爽呀！！你现在去挑块自己满意的地，哦，可能需要跟其他人挤一下，因为没有一块空地呀。哈哈哈。”

　　“只要我完成贾斯帕伯爵的委托，我就能出去。”庄秦说，“我不需要。”

　　彩衣女神掀开遮面的头发，露出一双白瞳，盯着庄秦，不屑道：“我瞧你生得英俊，我做主来河底吧，我一个人着实孤单。”

　　“你不是说这底下都是尸体，怎么可能河底只有你一个？”

　　彩衣女神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我喜欢你，要不我们做笔交易，你帮我做一件事，我帮你离开这镇子。”

　　庄秦差点脱口而出好，硬生生憋了回去，假装犹豫两秒：“帮你什么事？伤天害理的事我不做。”

　　“帮我把伯爵引到河边来。”

　　“你要杀了他吗？”庄秦面露害怕。

　　“杀他脏了我的手。”彩衣女神凑到庄秦面前，那双白瞳透过长发死死盯着庄秦。“答不答应？”

　　“既然你不杀他那我答应。”庄秦说，“谁会放过活命的机会。”

　　“别完成伯爵的委托，等他再次邀请你们去他家，你最后一个离开即可。”

　　庄秦有些不可思议，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如此简单。

　　“那如果完成委托了呢？”

　　“那就来河底陪我吧。”说完，彩衣女神消失不见。

　　一阵凉风刮过，杂草间亮起一双双猩红的眼睛，像饿狼捕食。

　　“来这陪我吧。”“来这陪我吧。”“来陪我。”

　　“记住了，不可与其他人说，这是我们的交易。”

　　庄秦感觉脑袋要炸，猛地坐起，心脏狂跳。

　　“感觉怎么样？”许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庄秦一把搂住他，听着许俉有力的心跳声，缓了两秒。

　　“我……”庄秦张了张嘴，想说我梦到彩衣女神了，话到嘴边却发现根本说不出口。“没事。”

　　“还没事？”文静不满道，“你睡了一天一夜，脸色一次比一次白，许俉眼都没闭过。”

　　庄秦才发现文静和严如玉也在房间里，顿觉有些尴尬，连忙松开许俉，讪讪道：“辛苦你了。”

　　“嗯。”许俉说，“没事就好，我先去休息。”

　　“好。”庄秦躺了回去，目送许俉离开。

　　许俉这该死的敏锐的洞察力，肯定是看出了什么。回想起梦里的一切，庄秦心情一下沉重起来，真的没人能活着出去吗？

　　仿佛进入一个死局，完成委托是死，不完成委托还是死。

　　庄秦细细回想彩衣女神的话，觉得有些自相矛盾，他不是第一个进入这游戏里的人，肯定也不是彩衣女神第一个做交易的人，而彩衣女神却说没一个人能活着出去，那么跟她做交易肯定也是出不去的。所以彩衣女神说的活命机会，肯定是另一场致命游戏。

　　那到底才能如何通关呢？庄秦百思不得其解。

　　看守了一天一夜的许俉什么话都没问就离开了，而当事人却躺在床上发呆，文静和严如玉都有些茫然。

　　他俩着实不懂这二位的操作，像情侣吵架，一个失去耐心哄，一个还没消气。

　　“许俉其实很担心你的。”文静充当和事佬的角色。

　　“对对对。我可以作证。”严如玉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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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躺了一天多，身上湿黏，庄秦决定去洗个澡。

　　“哦哦…”文静笑了笑，看庄秦并没多在意，便不再说话。

　　“你遇到什么事了？昏睡这么久？”严如玉忍不住地问。庄秦昏睡时的场景，他们都看在眼里，一会儿说住手，一会儿骂畜生，一会儿手舞足蹈，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那根本不是没事的样子。

　　虽然只是梦境，不至于刨根问底，但突然昏睡这么久，肯定事出有因。作为队友，于情于理都应该表示一下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