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今宵》岁晚同归

24、同舟

　　沈醉接到夏朗打来的电话时，林锦越正在他身边玩弄他头顶的发旋。沈醉原本想拒接这通电话，可电话铃声一直作响未断。

　　林锦越扫着他屏幕上的来电人问。“你还认识夏朗？”

　　沈醉低声解释，“认识但不熟。我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联系我。”

　　林锦越颔首，示意沈醉别起身。“别走，就在这里接。”

　　沈醉抬头对上林锦越审视的目光，“我的电话你也要听吗？”

　　林锦越没答话，而夏朗一直在持续呼叫。

　　沈醉最终妥协，在林锦越面前按下接听键。

　　林锦越又说，“开免提。”

　　夏朗在电话那边喂了两声，沈醉决定不与林锦越争执，先听听夏朗找他所为何事。

　　“喂，夏老师找我有什么事吗？”沈醉没有免提，而是将身子微微前倾，低声与夏朗通话。

　　夏朗是沈醉在早前录节目时因为游戏环节的乌龙添加的好友，但沈醉自知自己与夏朗间的差距，从未与夏朗有联系。

　　一位一线大明星突然给自己打电话，也不全怪林锦越起疑心。

　　沈醉伸出手指放在唇前，让林锦越不要说话。他靠回林锦越怀里按下免提键。

　　夏朗清了清嗓子，他与沈醉并不相熟，只是互相存着号码而已。

　　筹备《同舟》这部小众网剧的导演与编剧都是夏朗相识的友人，他们有意邀请沈醉担任主角，之前也曾给沈醉发过邮件寄过剧本。

　　沈醉一直都是偏向合作的，不知为何又临时变卦。正因为是毫无私心的邀请，所以导演在一次聊天时对夏朗提起，夏朗想起之前他与沈醉互换联系方式的事情，决定帮一帮朋友的忙。

　　“哦，是这样的。我也不卖关子，有话直说了。”

　　夏朗免去弯弯绕绕，径直问沈醉。“安饶导演是我朋友，他说有部剧想找你合作，奈何一直没敲定下来，加上我们之前一起录的那档节目要回访，我准备叫上你和安饶，咱们坐下聊聊天，一方面是应付节目回访另一方面则是替我朋友牵个线。你看如何？”

　　沈醉当然很想拍那部剧，但是没有得到林锦越的应允，他无法接下。

　　现下打开了免提，夏朗的话语一字不落地飘进林锦越耳里。林锦越附在沈醉耳旁轻声讽刺。“沈醉，你真行。”

　　沈醉受不了林锦越在他耳旁吹气，尤其是林锦越这样明显的嘲讽，让沈醉心里更不好受。

　　“我想不用了，夏老师。本子我看过了，我也很喜欢，只是因为我自己的问题，无法接下这部剧，我也感到很遗憾。”

　　沈醉挣开林锦越环在他腰上的手，起身走到了窗边，关上了免提。“对不起，真的很抱歉。我还有事，我就先挂了。”

　　夏朗在那边表示很遗憾，他仍然竭力邀请沈醉一同参加节目回访。

　　那是一档艺人沟通类节目，节目组邀请百位艺人，其中有大咖有国民度高的，也有末流不知名的。通过摇号的方式会产生25组艺人关系，每组四人。

　　其实这也是节目组剧本下的安排，这档节目有看点有噱头，只要保证大明星的镜头就行了，其他小艺人的镜头自然不在节目组的关心之下。

　　而节目组安排给夏朗认识的小明星恰好是这档节目的资方塞进来的，夏朗心知肚明却也不戳破。

　　小明星有人罩着，心气也颇高。沈醉也在邀请的嘉宾之列，充当一个背景板。沈醉并不存心给自己找镜头，说话做事都是依据节目组的意思来。他们这一组四人里，夏朗是一线明星，苏侨是国民儿子，小明星齐华若不是有老板撑腰也不会如此神气。

　　夏朗这人实诚得很，他星途顺遂，虽有小风小浪但无轩然大波。但他最看不得地就是齐华这种有点脸面便作威作福的人。

　　是以在交换号码的环节，夏朗弄了个乌龙，选择沈醉作为自己的交换对象，而齐华则是心不甘情不愿与苏侨配对。

　　他们这一组恰巧都是男生，按照节目组的拍摄，事后的确会有回访，但当时沈醉问节目组时却被告知临时取消。

　　沈醉笑了笑，不知道是真的有节目组的回访，还是夏朗口中为了友人的托词。“如果有回访，我是应该去的，感谢夏老师的照顾。”

　　“没事，这是应该的。”夏朗又问沈醉最近有没有时间，沈醉即使站在窗边也不敢大声说话，“夏老师定就好，我都方便。”

　　“行，那就我晚些微信告诉你。”夏朗挂了电话，对导演朋友比了个OK的手势。

　　夏朗打趣安饶，“你怎么会找到他的，感觉你胜算不大。”

　　安饶将手机上一张影视剪辑的截图在夏朗面前晃了晃，然后感叹。“他确实符合我心中的形象，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是片酬原因，也不是档期原因，再问他他已经不回我消息。没办法，你认识的人多，我就来你这儿碰碰。”

　　“大概是题材问题，也许他有对象呢？”夏朗想着便打开手机搜了联系人，打开了沈醉的朋友圈。

　　沈醉鲜少发朋友圈，最近的一条还停在除夕夜，也只有短短的六个字：愿新年，胜旧年。

　　夏朗翻了半天，也没看出沈醉到底是哪种性向。他打着哈欠对安饶说，“以我的经验，他多半不会答应你的。放弃吧，安导。”

　　安饶依然不死心，“他不是答应会来回访吗，事不过三。”

　　夏朗点点头无奈答。“好，那时间就看我们的方便，他说都可以。”

　　沈醉挂了电话后，发现林锦越已经回房间了。沈醉就站在窗口，望着窗外被雪染白的世界。

　　他第一次来林锦越家时，窗外是一片如墨的漆黑，此后的每次来这里，沈醉记忆最深的仍然是无边的墨色。

　　沈醉算着时间，从第一次见着林锦越算起，他们认识半年多了。这半年里他们大都没再一起，平常聊天也以手机居多。

　　沈醉因为流感被林锦越带回扬川倒是受到林锦越的悉心照料，只是此后的每一假期，沈醉都没有那么舒适过了。

　　林锦越换了身衣服，显然是要出门。沈醉送他到门口，林锦越什么也没说，而是换好鞋后关门离开。

　　沈醉重新躺回沙发，他觉得自己大约烧没褪干净，总觉得头昏脑热。

　　房间里暖气足，沈醉只盖了小被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

　　沈醉在入睡前夕想了许多，比如当时林锦越说陪他半个月他就会答应让自己去拍《同舟》，又比如林锦越作弄他到发烧感冒。

　　这所有的事情，让沈醉想要离开林锦越片刻，他想要立马进组想要保持距离。

　　林锦越出门原是有个聚会，他先前聚会因为柏笙提了卢尘有些不快，加上他最近对沈醉又疑神疑鬼，闹得他们之间并不和睦。

　　林锦越去吃了顿饭便先行回来，他没顾得上给沈醉带吃的，回家了看到沈醉在吃外面。

　　林锦越心里说不上是什么味，总之如果沈醉肯给自己打电话问问什么时候回，他会叫厨子来家里做给沈醉吃。

　　沈醉盘腿坐在地毯上，他将手机立在左手边的支架上，边吃边和手机里的人有说有笑。

　　林锦越不知那人是谁，能得到沈醉那么自然烂漫的笑。

　　林锦越走近时，沈醉便不再和人说笑了，他匆忙挂了电话，似乎没料到林锦越会这时回来。

　　沈醉偏爱吃辣，被林锦越一惊一吓，他不小心呛到，嗓子眼里顿时一阵火燎。

　　林锦越见他难受，小跑过去将沈醉抱到了怀里。“感冒还不吃些清淡的，吃这么辣。”

　　“咳咳......”沈醉来不及理会林锦越的说教，他咳了一阵将满杯水饮尽才觉得舒服。

　　林锦越仔细扫了一眼茶几上的菜，辣子鸡丁、爆腰花、水煮鱼片，这无一不是辛辣菜。

　　沈醉将餐盒拢到一旁，继续吃。“我看你出门了，以为不会这么快回来的。太久没吃了，不吃我难受。”

　　林锦越没再强硬着不让沈醉吃，他看着沈醉停不住筷子，在红油里一处处挑选浸泡再夹到碗里。

　　沈醉吃相好看，林锦越望着他吃得香心里不知怎么也变得快活起来。

　　“你饿吗，来吃点？”沈醉拿出包装袋里另一双筷子递给林锦越。

　　林锦越其实很少吃外卖，他吃不惯那味道。但是他下意识接过沈醉的筷子，陪沈醉一起吃饭了。

　　也许是这顿饭奏效，林锦越答应让沈醉回自己家去。

　　沈醉固然高兴，但林锦越没提《同舟》的事，他仍然闷闷不乐。

　　林锦越既然如此忌讳卢尘，那去找他就好了，何苦来欺负自己。

　　沈醉闷了一路，林锦越最后又开口。“就那么想接那部戏？”

　　能有喜欢的剧本不是难事，但难得碰到这么喜欢的剧本，而对方是选角初始就来找他的。

　　“是想。”沈醉声音还哑着，他轻完嗓子道。“你不喜欢，我还没答应。”

　　沈醉本想告诉林锦越，自己一贯是没有选择机会的，他通常都是被组里挑剩后的，从不会是什么角色的不二人选。

　　但他觉得林锦越顺遂一生，哪会理解自己心里的想法。如今自己是依附于林锦越，做事得讨他欢喜。

　　林锦越最后定音，“沈醉，直接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