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今宵》岁晚同归

23、尖刺

　　时间一晃而过，沈醉从《掌心里》剧组杀青，剧组献上鲜花，崔莱李清等与他拥抱道别。

　　剧组里的人和沈醉关系都不错，沈醉走的那天常导还给他推了一位制片人朋友的微信。

　　不管混哪个圈子，人脉关系都十分重要，从前沈醉没有门路结识大导演大制片，现在有人卖林锦越的面子向他抛出橄榄枝，他接受就是。

　　他自拍戏后几乎没有再回过家里，杀青之后沈醉先回了自己家，打算晚些再去找林锦越。

　　他的房子并不大，但像个缩小版的家。曲竹将大包小包送回沈醉家里，原本想留下帮沈醉打扫，被沈醉再三回绝，也只好离去。

　　虽然他这段时间都会住在林锦越那里，但这处住所是他在这座城市最后的归宿。

　　他不嫌累和麻烦。沈醉接了水拧湿抹布一寸寸打扫自己的家，窗玻璃、桌子还有置物架台上，沈醉只擦了个大概，林锦越的电话就如催人性命般打来。

　　“我刚回家收拾了会，晚点我就去找你。”沈醉望着自己身前的一片污渍，边说又擦拭着地板。

　　“别忙了，我让老吴去接你。”林锦越听着声音多有不悦，“不是让你直接来找我吗，回去做什么？”

　　“我把行李放这里，准备洗个澡再去找你呢。”沈醉看着时间，想着大概是无法弄完全部的卫生了。

　　“嗯，等你一起吃饭，快点。”林锦越又催促几句才挂电话。

　　沈醉呆坐在地上叹气，污尘染脏他的衣服和手指，他去卫生间里洗手时发现自己手都冻僵了。

　　沈醉连忙打了盆热水暖和自己的手，又去浴室冲了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去见林锦越。

　　这段日子林锦越对他真是越来越奇怪了，沈醉不知道这算不算莫名的占有欲。

　　虽然林锦越对外都说沈醉是他相识的朋友，剧组里大家也都是这么奉承沈醉。

　　林锦越在外通常表现得与他关系不近不远，仿佛真是欣赏之交的友谊。可林锦越撕下那层温和的皮，对内的尖刺与饮血只有沈醉自己分外清楚。

　　他像是被野兽撕碎的猎物，浑身的血肉被疯狂啃食饮尽。

　　林锦越似乎都不想留下他的皮囊，想搅碎他的全部。

　　沈醉趴在林锦越身下时在想，从前那个温柔的人是谁来着？

　　林锦越对他也不可谓不好，他舍得替沈醉买房买车也舍得为他投资新剧。只要能得到沈醉的欢心，或是他自认为得到了，那也很好。

　　他变得不够满足，林锦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沈醉越来越上心越来越疯狂。

　　他本就贪图沈醉身上的清碎，林锦越想得到他再把他关起来让自己一个人赏玩。那些许诺出去的话林锦越不会收回，他只会在深夜里低头索取回他遗失的全部。

　　沈醉意识逐渐回笼，他的脸已经被汗濡湿一片，双手无力搭在床板上。他觉得自己该示弱该求饶了，“锦越，这次放过我吧。”

　　林锦越依他所言，沈醉瘫在床上重重喘息。

　　冬天干燥，平日里沈醉涂唇膏的次数变得多了起来，而这天他恰好因为林锦越急着找他，再没记起拿出来涂。

　　沈醉的嘴唇干涸枯裂，暗色的血迹点在唇上，中间还杂散着鲜红的血口。

　　林锦越伸手，沈醉下意识想躲。“别动。”

　　“我会痛......别碰了。”沈醉哀声苦求。

　　林锦越笑了笑，手指轻拂过带痂的唇周，沈醉感觉一阵刺痛便有殷红的血珠汨汨流了出来。

　　林锦越撬开他的唇舌，引诱沈醉舔舐自己的血滴。

　　口腔里弥布丝微的铁锈味，沈醉闭上眼依言饮尽那被林锦越残忍撕开的痂口。

　　他问沈醉，“你疼不疼？”

　　沈醉不能说疼，他还得笑着回。“不疼。”

　　林锦越扶他起身，沈醉在洗浴间里无比清晰见到自己身体的印记。

　　林锦越在他腰腹处文了一只天鹅，沈醉觉得这很荒谬。不管是文身还是比喻，都变得荒诞和可笑。

　　他一遍又一遍问林锦越，“你之前不是这样的，林锦越，我也是人我会痛。你想让我怎么见人，怎么拍戏啊？！”

　　半个月来，沈醉都是日复一日这样度过。

　　他一开始以为是林锦越乏味老旧，拾得了新的癖好。后面才意识到，这是他做错了事被林锦越惩处。

　　沈醉扪心自问自己注意分寸，绝对没有做任何违背林锦越的事。

　　他除了拍戏几乎不与其他演员亲近，要说接触最多的人就只有曲竹了。可林锦越明明很放心曲竹，总不至于因为曲竹对自己狠心。

　　“我不明白。”沈醉最后仍然无话可说，他闭了眼。“林锦越，你知道你这叫强迫吗？”

　　沈醉内心冷静得可怕，尽管在林锦越的大平层里被他暗无天日关了半个月，沈醉也不曾有过一句反驳。

　　他被林锦越温柔惯了，也被付诸东流伤惯了。沈醉觉得自己大抵真的无福消受人世间的情啊爱啊，不然怎么总会碰到表里不一的人。

　　“沈醉。”林锦越叫他，一只手卡住沈醉的脖颈。“你认识卢尘吗？”

　　林锦越手指越捏越紧，好似要拧碎沈醉一般。沈醉的脸涨得通红，他拼命摇头，从仅剩的气息中吐出三个字。“不、认、识。”

　　林锦越好像松了一口气，他将放在沈醉脖上的手撤离，又轻飘飘问了一句。“真的不认识？”

　　沈醉又回，“我没听说过这个人，真的。”

　　林锦越似乎不想再欺负沈醉，他替沐浴后的沈醉换上新睡衣，将他抱到了自己床上。“上次答应你的事，我反悔了。”

　　沈醉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事，林锦越自接自话。“就是你说的剧本很好的那次，你别接了，我给你找个更好的。”

　　“因为卢尘？”沈醉按着自己手上的青紫，觉得好气又好笑。“他是你曾经的床伴还是朋友？”

　　林锦越没给沈醉好脸色，他皱眉说。“这与你无关。”

　　沈醉又问，“你还想着他？”

　　他从没听说过《同舟》这剧里有卢尘这号人物，再者他与公司那边沟通过，林锦越之前也同意了，现在林锦越突然变卦，却是因为自己听都没听过的人。

　　他是仗着林锦越对他喜欢才提出的这份要求，若是林锦越要收回，他沈醉也该听命回绝。

　　林锦越嗤笑一声，“怎么会，但是我最讨厌他沾上我身边的人，尤其是你。”

　　沈醉觉得林锦越大概是疯了，他懒得再陪着风言风语。他敷衍着林锦越，“嗯，我知道了，先睡觉吧。”

　　林锦越望着他，同时在逼他。“沈醉，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但是你最好不要阳奉阴违，做出不明智的选择。”

　　沈醉躺下时，觉得自己腰腹疼得厉害。前些天陈雯联系他，也是这么说的。

　　她告诉沈醉，卢尘是模特出道，小有成就时被林锦越看上，林锦越大抵是真喜欢他，卢尘想做什么也舍得砸钱。

　　后来不知怎么卢尘惹恼了他，林少爷再也不见他，虽然如今卢尘在时尚圈依然有一席之地，但陈雯奉劝沈醉一句——凡事适可而止。

　　沈醉猜测或许卢尘还对林锦越念念不忘，不想让被自己抢了去吧。

　　沈醉翻来覆去又睡不着了，他想起床去卫生间里瞧瞧身体，是不是得涂点药，以免撕裂加剧疼痛。

　　他轻手轻脚下床，连灯都没开。沈醉夜视能力不错，此刻抹黑也能走到卫生间里。

　　他小心翼翼拿出藏在抽屉里无标签的小瓶，心里在想要不要顺便把安眠药给吃了。

　　沈醉下意识往门口望了望，那里并没有人，林锦越该是睡熟了，再不会无端出现在他面前，抢走紧剩的药片。

　　沈醉伸手摸了摸，还是觉得身下隐隐作痛。他叹了一口气，拿出抽屉里最显眼的蓝紫色瓷盒，缓慢轻柔地将软膏抹在自己身上。

　　清凉的质地唤醒沈醉，他最近觉得这药见效太快了，往常三十分钟才会见效，而现在才不到半刻钟。

　　沈醉将药放回原处，打开水龙头冲洗手上残留的药膏。

　　他回到床上倒头昏睡，将先前的烦恼与不满短暂忘却。总之一切等明天就好了......

　　第二天沈醉就发烧了，林锦越睡觉时总喜欢搂着沈醉，昨天沈醉下床擦药再回来时根本没记得把林锦越的手搭在自己腰上。

　　等到林锦越下意识伸手，他发现沈醉身上烧得发烫。他怎么叫沈醉都没反应，林锦越却不知道他在自己家里藏了安眠药。

　　林锦越叫了医生过来，医生含蓄地表达让林锦越不解。“他身体情况应该不至于，会不会和他之前得了流感有关系？”

　　医生不知该作何解释，总之是劝林锦越多注意沈醉的身体。

　　林锦越盯着沈醉打针的样子，有些怪异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沈醉会被他弄到发烧。他明明也是希望对这个人宽厚温和的。

　　他与沈醉相处愉快也很恰得，只是沈醉某些方面很犟，让林锦越有些无力。

　　也许这半个月对他太狠了点，林锦越有些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