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今宵》岁晚同归

11、机会

　　此后的很多天，沈醉都没有时间再去思考林锦越了。

　　那天林锦淑从光达传媒走后，陈光立马拉着公司的员工开了一次会。

　　那时沈醉才知道，陈光找他与见到林锦淑并不是巧合，而他正是林锦越钦定的下部剧主角人选。

　　光达传媒能得到林氏的赏光，主角是谁演已经不重要了。林锦越既然指名道姓要沈醉来演，陈光心里已经猜到了八九分。

　　他看沈醉的眼神有些怪异和欣赏，一面觉得他从前装正直清高一面又‘佩服’他能搞定林锦越。

　　后来陈光在只有两个人的办公室里对他说，“小沈啊，你真让我刮目相看。”

　　既然林锦越要他，那公司也得器重他。于是陈光让人给他找了个机灵的助理，毕竟沈醉现在可是林锦越的人，再发生世朗KTV的那档子事，陈光觉得林锦越都能撕了他。

　　公司里沈醉出现的次数多了起来，大家伙心照不宣地不在明面讨论，但私底下的八卦从未减少过。

　　并非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真实性向，有人说是林大总裁欣赏有意栽培，也有人说是小林总美人在怀一掷千金。这些讨论成为闲暇的谈资，但无人敢暴露。

　　等待开机的这段时间里，沈醉破天荒地不用自己去找戏找资源，公司里竟会按他走的路线规划适合他的代言与拍摄通告。

　　沈醉每日都在工作的连轴转里，他偶尔得闲去林氏影业公司里找林锦越，但林锦越从未见他，而是让人请他在自己的会客区里等待。

　　最初沈醉以为林锦越是真的有事需要等待，可等了两个小时又等到下班也不见林锦越的人影，他才知道是被林锦越耍了。

　　后来沈醉才意识到，他可以进入会客区等林锦越，只是因为林锦越默许，林锦越没有真的想要断自己的后路，只是让他受些不痛不痒的遭遇，

　　很奇妙地，他们之间的没有联系，在旁人看来是欲盖弥彰，更为这份并不正当的关系添了一丝暧昧。

　　沈醉进组的前一天，助理曲竹来接他。

　　一开始沈醉百般推辞，拿行李这种事根本不需要助理，他的东西很少，每次的拍摄他都会尽可能少带不必要的东西，那样上戏下戏都方便。他又不是顶流大腕，没必要铺张讲排场。

　　可曲竹似乎生怕沈醉亏待自己，他在沈醉原有的行李中又增添了一个行李箱，美其名曰以防万一。

　　沈醉尬然一笑，心想：反正是你来提，你开心就好。

　　开机那天清早天气更差一些，一场秋雨下了快一周。剧组在雨中搭好棚子架好机，等正式开机时，难得地见到一丝晴光。

　　剧组人员都在感叹，“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

　　沈醉难得地随众人望了望天，露出久违的笑容。是啊，今天的确很好。

　　等开机仪式完成，剧组便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拍摄。

　　和沈醉演对手戏的女演员是当红小花崔莱，走清纯甜美那一挂儿的，因为崔莱的行程与开机时间有冲突，她只能缺席开机，过几天才进组。

　　这是一部非典型的都市偶像剧，男主叫骆丁，女主叫白枚。编剧将视角对准人与自然，旨在引起观众对人类社会与动物社会的深思。

　　骆丁曾经是一位内科医生，因为一场医患纠纷被砍伤右手手掌，他无法再次站上手术台，百般无奈之下他辞职归乡另谋出路在飞机上碰到宠物医生白枚。凭借对动物极其敏感的本能，白枚轻易看出了骆丁的脆弱与对自我的怀疑。

　　两个人在因缘巧合下再次遇见，而这一次白枚主动出击关怀骆丁。病人也好，受伤的动物也罢，两个人一同见证了人生百态世态炎凉。终于骆丁发现他爱上了这位温柔善良努力生活的女孩，两人互通心意在一起。

　　沈醉对医生了解较少，于是在接到这部戏后，将网上能够搜到的医疗剧与综艺都看了一边，接着上二手书网站淘了数本医学相关的专业书，又偷偷摸摸去公立医院观察好多天。

　　开机第一天第一场戏就是开头的那场医闹。

　　沈醉也不是第一次演戏，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背后有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的光替站在那里时，沈醉朝后望了望，根本就没有人。

　　等灯光调试好后，便正式开拍了。

　　镜头里，骆丁正在主刀一位年近九旬的老人。他带着黑框眼镜，神情严肃而专注。有护士给他擦汗，骆丁侧目盯着各项指数愁眉紧锁。滴答作响的仪器监测微弱的生命体征，而就在大家松口气的下一刻，各项指数停跳了——

　　手术室灯灭，老人被推出。骆丁站在门口无力地抱歉摇头。

　　家属沉浸在悲痛中锤墙哭泣，而有一人盯着骆丁眼中凶狠万分。

　　在休息室小憩，骆丁脑海还在回想那段手术的过程。那是一位看上去很慈祥的老人，透过脸上的褶皱好像还能看出老人曾经的花容样貌。在进手术室之前，老人还朝他们微笑说辛苦了。

　　他太累了，这一场手术的失败他绝不该再回想下去。在梦里那床病床慢慢后退最终消失，取而代之地是一片刺目的猩红！

　　骆丁蓦地醒来，惊吓出一身冷汗。他正欲起身，突然他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进，骆丁回头一看，那人猛然发力，试图将手上的刀刺入骆丁的心脏。

　　就是那么短暂的数秒，骆丁对上那名家属凶狠的目光，清晰感受刺刀扎入手心的撕裂。

　　“呃......啊！”那是一声尖锐的喊叫，随后才有人围上来，在那人再想行凶时制服他。

　　骆丁身上也被刺穿汨汨流着血，而他手心的伤最为可怖。休息室里乱做一团，本该浅睡的方寸之地沦为恶人的犯罪之地、医护的涌向之处。

　　他双目晕眩，左手按住自己腹部。骆丁忽然转头看向自己的右手，他动了动手指，竟毫无知觉。

　　一天两天又或者是三天，来看望他的人仍然称一声‘骆医生’，可骆丁心里明白他已经失去这样称呼的资格了。

　　镜头在此处给了个特写，骆丁那双眼里不再有神，而是被苦难疼痛席卷，他将头重重靠在病床上默默闭上眼。

　　“好，咔！”

　　随着这一声咔，所有人都跳出戏外，开始准备接下来的场镜。

　　沈醉松了口气，穿着病号服就往休息椅上坐。

　　曲竹把外套套在沈醉肩上，沈醉麻利地将手伸入两袖穿好外套。

　　拍摄地的气温低得离谱，几乎快要让沈醉认为自己在过冬天。而他身上的病号服单薄得要命，还好曲竹自作主张将他的衣服拿在手上。

　　沈醉没说话低头一直在看剧本，曲竹给他递上水杯。

　　“谢谢。”沈醉头也没抬，一心扑到剧本上，以极低的声音快速过本。

　　在拍这部剧之前，他已经有快八个月没有戏拍，先前快速记忆台词的方法都生疏不少。尽管在前面几场戏里导演对他的部分还算满意，沈醉觉得自己仍然不能掉以轻心。

　　晚上十点下戏收工时，正巧碰到崔莱赶来片场。导演与剧组一众演员都很意外，崔莱到了，意味着这些天的安排都需要改动。

　　沈醉捏着剧本回酒店时，一路上振振有词。

　　曲竹提着一堆东西坐在他旁边，侧身去看剧本上密密麻麻的标注。车内灯光很差，沈醉仍然看得很认真，好像没有什么能打扰他沉浸在剧本里。

　　“回去再看吧，这儿光线不好。”曲竹出声提醒着沈醉，“哥，你用眼过度了。”

　　“没事，我视力好着呢。”沈醉又看了一页才放下剧本，他打开手机刷着信息仍然什么都没有看到。

　　沈醉问，“今天晚上是有人来吗，我看到很多女生跑出去了。”

　　曲竹笑了笑，不知道自己是否该说。“是林总来了。”

　　“哦，这样......怪不得——”沈醉正要点头，而后发觉这个‘林总’大概另有其人。“小林总？”

　　曲竹道，“是啊，他没告诉你吗？”

　　沈醉哂笑，心想。“他怎么会告诉我。”

　　但他表面却一句话都没说，他打了个哈欠靠在座椅懒洋洋道。“竹子，回去我就想睡觉了，困。”

　　“好的，哥。”曲竹扶着眼镜，将滑到沈醉腿上的剧本握在手里。“你先躺会，剧本我先拿着，等会一并放到你卧室里。”

　　沈醉冲他笑了笑，“谢谢你。”

　　“应该的。”曲竹道。

　　沈醉回去之后立马冲了个澡，而那些困顿倦意随着热水流淌全都无影无踪。

　　这时他听到有人敲门，“竹子，你不是有我——”房卡吗？

　　最后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沈醉便被门口高大的身影吓到。

　　那位看似温柔眉眼实则不讲情面的人。

　　“你不请我进去？”林锦越问。

　　“哦......”沈醉向后退了一米，待林锦越走进来关上门。“里面比较小，还有点乱。”

　　沈醉观察林锦越环视房间的动作，心一抽一抽地，他想问林锦越为什么会来找他，话到嘴边又变了调。“林总来找我，是有事？”

　　林锦越指了指自己又看向沈醉，极其正经道。“没什么事，解决一下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