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今宵》岁晚同归

105、信号

　　第二天日上三竿时，沈醉才从一片混沌中醒来，那时林锦越早就离开了。

　　昨天夜里他们曾无比亲昵，两人忠于性而赤/裸坦诚，沈醉明白自己非常清醒，但他们还是交缠在了一起。

　　那些吻夹在林锦越咸湿的眼泪中落下，沈醉躲了几次，然后放弃挣扎。

　　冷淡的月光照进房间，他默许林锦越接下来所做的一切。

　　……

　　直到被抱进浴室清洗时，沈醉才感觉如梦方醒。

　　最后的这一夜里，他与林锦越同榻而眠，他记得睡前林锦越曾抱着他，低声耳语了许多话。

　　可他此刻已经想不起来，那个人到底说了什么。

　　“沈醉，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是林锦越啊……” 他瘫在床上，有些哭笑不得，只能再次给自己敲响警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是最后一次。”

　　阻止胡思乱想的最佳方法是转移注意力，沈醉不再思考昨天发生的事，洗漱完毕后下楼去吃早餐。

　　暖和春日里万物生机勃勃，沈醉在附近的公园待了一个小时。鸟语花香的环境冲淡了他心底的那抹挣扎，置身绿意盎然间，他茅塞顿开，对人生有了新的追求。

　　下午一点，沈醉回到酒店，果断拨通了陈雯电话。

　　他想在自己术后恢复的这段时间内，运营出一档属于自己的个人轻综艺。不需要太多流程与剧本，就把最原本的自身展现在大家面前，偶尔请几位嘉宾来做节目，更多的时候还是他自己。

　　听到沈醉干劲十足的描述，陈雯也很高兴，“很棒的想法，我支持你，选题方面……”

　　“雯姐，我想先试试自己选题，围绕真实的“我”来进行拍摄。如果你们觉得有任何不妥，我们可以再商量。第一期的话……我暂时想自己试试，主题就是自我调适心态吧。”

　　“和你自身倒是很贴合，从我们认识开始，你一直精神紧绷，现在状态倒是比以前好多了……这个选题，你打算怎么做？”陈雯认真道。

　　“先聊一聊失眠经历，以及我为了克服失眠做的努力与尝试，然后告诉大家我现在的精神状态。还有顺便可以讲一些我的兴趣爱好，给之后的节目做铺垫。”

　　“而且最近我的个人形象不太好……借这个由头可以让大家重新认识我，或许这会是个不错的办法。”

　　沈醉聊起这些事很兴奋，一通电话间构想出许多稀奇古怪的点子。陈雯乍一听觉得这些太过接地气，毫无亮点，但加以宣发或许能够有奇效，沈醉说得开心，她不忍泼冷水，“既然如此，我去联系几个靠谱的人来帮你，有想法咱们就尽全力，好好做。”

　　“谢谢姐，咱们一定能做好的。”

　　又过了几天，沈醉约光达的老板陈光见面，陈光倒是没懂沈醉这是玩哪出，不过沈醉愿意不再闹腾解约一事，这对大家来说都是好消息。

　　“陈总，我能拥有如今的成就，离不开您的栽培。之前是我不明事理想要离开光达，现在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今后我不会再提解约的事，您也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是光达的艺人，有需要我的地方，您尽管提，我会尽力去做。”

　　“怎么突然不闹腾了，是林锦越弃了你？”陈光边喝沈醉恭恭敬敬递来的茶，边好奇问。

　　沈醉垂眸，极为简洁回答：“对。”

　　陈光略带惊讶扫过沈醉平静的面容，似是不相信林锦越的突然放手，那场声势浩大的公开澄清发布会，怎么看都不像是二人不合的手笔。

　　“你又做什么了？”

　　沈醉笑而不答，他和林锦越间的恩怨是非，实在没有告诉别人的必要。

　　“陈总，我总得给自己留退路吧。他能保我一时，还能保我一世吗？”

　　这话一出，陈光此刻也明白了——沈醉的野心不止于此。

　　陈光点点头，倒是欣赏起他来，“好，只要你不生事端，别惹麻烦，我会倾尽全力去打造你。其实你不离开光达，我们的利益才会最大化。你现在的选择是最聪明的。”

　　“谢谢陈总，我会的。”

　　谈话间沈醉的姿态放得很低，陈光心里对他是有气的，解约一事由他提出，又闹得沸沸扬扬。现在几句轻飘飘且阿谀奉承的话就想来求和，他把公司、把自己当什么了？

　　但今时的沈醉与从前不同，不再是昔日可以随便欺负的对象。即使是作为老板的他，也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

　　“沈醉，你和我说实话，你去纳塞到底是干什么了？吕艺梁的事和你有没有关系？我对你没有其他要求，但如果你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光达不会留你，你自己想清楚。”

　　“陈总，他的事与我无关，我以人格担保。”沈醉敛了笑意，他明白陈光其实并不信任自己，但这种莫须有的污蔑，让他不快。

　　沈醉寥寥数语带过纳塞一事，将重点放在协助警方办案上，他希望陈光别再过多猜测。

　　“事实就是如此，细节我不方便透露，但我绝对不是去害人的。希望陈总可以相信我。”

　　沈醉面容平静，话语间的讨好让陈光很是受用。

　　“那好，我信你一回。你是我一手带进公司的，也是我曾经最看好的艺人。吕艺梁已经查无此人，不能用了，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宝押在你身上。”

　　陈光盯着沈醉微皱的眉眼，一瞬间将他拉回刚认识眼前这个人的时候。他或许是很清楚沈醉本性的人，但同样忍不住去想，这么多年过去，经历这么多事，沈醉还能坚持所谓的原则吗？

　　刚签下沈醉时，他就明白这个人看似温和易相处，实则内里原则性很强。这种性格在娱乐圈，实在是不够讨喜，如今时过境迁，这个曾经他以为永远不会改变的人，经过风雪坎坷，宛如新生。

　　“沈醉，之前是我没看到你身上潜在的价值，押错了宝。新的一年里，公司会给予你最大的支持，有任何问题，尽管来找我。或者你要团队加人，换保镖助理，都给你安排。”

　　“谢谢陈总，有需要我一定不客气，也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沈醉以水代酒，饭桌上又客套了几番，陈光一直笑眯眯夸着沈醉，说他有“ 明日之星”的潜力。

　　留给沈醉的时间其实不多，但他无法去细想了。陈光拥有他无法企及的人脉与权利，他希望可以借力，搭上一部正在筹备之中的大制作电影的顺风车。

　　哪里会有无缘无故的示好，不过是欲望的强烈驱使。

　　沈醉笑了笑，而目前他身边的唯一变量，只剩那个远在异国的林锦越了。他仍然确信，随着时间的推移，林锦越会放下执念，然后两个人各自安好。

　　错误可以被修正，混乱的关系也总有解决好的那一天。

　　“……”

　　只是那些肌肤交欢每每浮现眼前时，沈醉会有片刻失神与错乱。自林锦越回到扬川，他便感觉有些不受控。

　　这是危险的信号。

　　日子照常度过，虽然工作强度不如之前那般大，沈醉仍感觉力不从心。他的身体尚在恢复中，录制几期节目还是会耗费不少精力。

　　个人轻综艺每周五晚八点发布一期，有赖于沈醉拍过记录生活的片段，后期剪辑加上新拍片段，一帧一帧看过去，倒真像个成熟的节目。

　　大抵是视频里的沈醉与他出现在荧幕的样子截然不同，视频里的他话语间少了老干部的官方说辞，显得风趣又温柔。大病初愈，沈醉穿着宽松，他又戴上金边镜框，以最闲适最符合自己私下生活的状态出现在镜头前。

　　轻综艺上线网络后，引发一波不小的讨论。但这一次明显是好评多于差评，画面里沈醉气色不如从前，但他也没卖惨，而是按照脚本一步步分享自己的成长及尽心为屏幕前的观众排忧解难。上线前他们团队曾在网上征集网友问题，沈醉精挑细选，将问题归类为情感、事业、学业等，第一期节目播出后，这些提问及回答会发布在节目后的彩蛋里。

　　彩蛋时长甚至超过第一期节目本身，从内容上看，彩蛋更像是知心朋友间的交流互动，这种形式无疑更拉好感。

　　真诚总是更容易打动人心，本想守着点抹黑沈醉轻综艺的网友们一反先前差评，纷纷自带话题参与讨论：

　　“这个真喷不了，他说得我也好想哭……”

　　“都说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这些事情沈醉说得云淡风轻，但是我怎么感觉他好像很有秘密……该不会他也经历过这些事情吧？”

　　“我哭死，非粉，但曾经刷到过sz走红毯被人恶意泼墨，还有黑粉将生锈的针藏在毛绒玩具里送给他（好像是他助理被针扎伤，沈醉还陪助理去医院打了破伤风？）这年头好多明星不把助理当人看，隔壁xxx还没沈醉红，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前几天录制节目还罢演，老天爷，管管这些208吧！”

　　“都说艺人压力大，看到沈醉说的那些助眠药物，我好像看到去年备考时期的我本人……不过我现在已经通过考试上岸了，希望沈老师今后也能顺顺利利～”

　　…………

　　“是个不错的开端。 ”沈醉刷着手机，一条条看过评论，差评相比前些时日，肉眼可见变少，不少人都在讨论焦虑、内耗与失眠本身，也有一部分人沉浸在彩蛋视频里感同身受。

　　沈醉看了片刻，给陈雯回拨电话，经纪人很欣慰，说预备找团队借势营销一波人设，“恭喜你沈醉，我这边联系上次的公司，再给你添一把火。你离开嘉斯真是今年最大的好消息，咱们这次急不得，得慢慢造势，稳固你的风评……”

　　“都听雯姐你的。”沈醉也很开心，语气里带着小小雀跃，但很快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与陈雯闲聊两句，便说有事然后挂掉了电话。

　　沈醉打开手机继续刷了会儿微博，半刻钟前远在异国的林锦越看完轻综艺及网络评价后向他道喜。沈醉不知该不该回复，便将某人晾在一旁，现下他的目光停留在与林锦越的聊天对话框里，再三思索后，发出了“ 谢谢”两个字。

　　房间很安静，微开的窗缝透进几丝凛冽寒意，高楼之下的城市道路依旧车水马龙，永不停歇。

　　犹豫再三，沈醉将窗缝关紧，接着拨通了林锦越的电话。

　　“喂，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