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余玩家逃生指南》渡野肆

24、第二十四章

　　对方几乎是用野蛮地力道把她往他的记忆层里撞，过量的信息包裹了过来，她这才发现对方近乎混乱的脑域根本无法下手梳理，像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沼泽，拖拽着她一直往深渊里坠。

　　她伸出触手勉强抓住了一点记忆的碎片，画面在瞬间铺散开来，不知道是顾呈野多久之前的记忆，爆炸，尖叫和重物坍塌的声音，视野里面，刺眼的火光几乎烧灼穿了视网膜，她感觉到了深入骨髓的痛意，痛得让她想要尖叫，但是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紧接着画面又一转，另一片记忆的碎片撞了过来——室外，雨天，沥青，纷乱又媚俗的全息投影，夜晚，一处建筑物的楼顶，她看见一个穿着长风衣的男人站在天台的边缘，鬼魅一般的身形闪动，在瞬间逼近了眼前，黑色兜帽下的面容看不真切，身上所有的皮肤都被皮料包裹，他一把扼住了顾呈野的喉咙，紧接着一个低沉如鬼魅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说了，别再来找我，你为什么还不放弃？”

　　咽喉仿佛也被对方攫住，窒息感顺着精神触角回传，让她的视野开始模糊了起来，冷汗顺着脊背滑下，她攥紧了自己的右手，五指刺入手掌换来一点让人清醒的疼痛。

　　更多的信息冲撞而来，巨大的晕眩感包裹住了她，扭曲的人影和嘈杂的人声像是子弹一样划开了她的血肉，令人头皮发麻的焦灼的刺痛——顾呈野的潜意识正在发了疯地噬咬着入侵者。

　　她像是被压着脖子浸入水中——窒息，刺痛，被迫涌入的信息正在消耗她的意识，之前那一管神经舒缓剂的药效早已经烧了个干净，尹恒再也无力强撑，周围的一切信息开始以光速掠过，像利刃一样一刀一刀地削去她的神智。

　　不知道陷入了黑暗里有多久，她又听见了顾呈野的声音，但是隔了很远，似乎是在叫她的名字，紧接着，有什么冰冷的东西顺着血管打了进来，她觉得冷，几乎是要结冰的温度，拼命地想要蜷紧自己的身体，但是无处可避。

　　剧痛，眩晕，无力，刺眼的光，转瞬后又是无边的黑暗。数不清的人声在耳边交叠，无数段属于或不属于她的记忆光速闪现而过，感知和幻象冗杂而不可分。她开始急速地倒气，氧气过度地被吸入肺，脑子里的眩晕感更加强烈，紧接着，有什么带着温度的东西捂住了自己的鼻唇，一股极为强烈的雪松味弥漫了开来，包裹住了她。

　　“林江，听得见我说话吗？”一个声音朦胧地传来，“放松，放慢你的呼吸。”

　　她尝试着控制自己的呼吸，但十分艰难，那个声音一直在耳边，数着她的呼吸，指引着她放慢速度。

　　她的意识随之慢慢回笼，但眼皮却像是有着千钧重，无论她怎么试图睁开，都无济于事。她能感觉到自己被人抱起，移动，光线变换，紧接着有十分混乱的人声，似乎是争吵，但是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空气里一直弥漫着那股雪松的味道，浓烈且带着极强的攻击性，但是意外地没有令她反感。她终于陷入了睡眠，很沉，没有再做那个梦，她像是漂浮在一片看不见边际的海里，浸润在温和的浪潮中。

　　而她就是在海潮声中醒来的。

　　视线里是一扇半开的车窗，尹恒尝试着感受自己的身体，慢慢坐起身来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从肩膀上滑落了下来，她低头一看，发现是顾呈野身上穿的那件外套。

　　外套上混合着对方的血气和凌烈的信息素，零零八覆盖在她发热的腺体上，冰冷的纳米材质让尹恒在瞬间一个激灵，立马一把把外套丢到了前座。

　　“醒了？”一个身影很快走到了车窗边上，顾呈野弯下腰看了看她，抬手打开了车门，“运气真好，要是你过一个小时再不醒，我大概会把你直接带回塔台。”

　　尹恒呆呆地坐了一会儿，虽然十分警惕地往后退了退，但眼睛里生理性的水汽还没有淡去，抬眼看人的时候锐气少了大半，坐在原地回溯记忆片刻，似乎才明白自己现在的情况，抿了抿嘴，问：“我晕了多久？”

　　顾呈野抬手看了一眼时间，探进车里从侧门那里拿了一瓶水，拧开瓶盖递给尹恒，看着对方仍旧呆愣着的神情似乎觉得有趣，凑近了一点，把人逼得往后退了退，道：

　　“五个小时三十六分·······你刚进入我记忆层的时候还没有异常，但是过了一会儿就开始不对，大概是你精神力过载。”

　　尹恒知道自己的精神力确实不稳定，但对方脑域的混乱程度同样不属于正常范畴，她正在心里嘟囔，没想到对方竟然也接着大方地承认了：

　　“我的脑域里面又乱得要死，大概直接给你砸蒙了。给你打了一针阻断剂之后你还是不停地喘气，我要是不拦着你，你估计又能把自己给喘死。”

　　“当时为什么没有抢我手上的那个头盔？”

　　顾呈野心下了然，笑道：“你问我为什么没有把那个海盗的头盔带到自己头上，这样就可以不受你威胁，直接把你带回塔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