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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突发事故（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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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后一周，妈恢复得还不错，清醒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江龙一颗吊着的心才算放下来。他前段时间神经绷得太紧，这两天渐渐松懈，有种进入无欲无求状态中的趋势。
休息日，他坐在病床前，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新闻，一边懒洋洋得削着苹果。
新闻里说，经专案组调查，证实市委王书记的贪污腐败行为。王书记利用职务之便，非法收受私营企业主巨额财物，涉案房产、钱款金额上亿。人民法院开庭审理中，王书记低头认罪……
贪官落马，简直大快人心。
“涛子他们来过了。”老江忽然开口。
江龙嗯了一声，涛子给他来过电话，他那三哥们听到风声肯定会来，这在意料之中。
但老江后面一句却在他意料之外。
老江：“你那个当领导的同学，也来了一趟。”
“关止？”他来做什么？江龙手下一抖，苹果皮断了。
“对对，叫关止。”老江说，“他好像认识院长，他一来，院长也来了，他还让院长多照看照看你妈。”
说后半句时，老江背对着他妈，向他投来一眼，一眼即收。江龙从他爸的眼神里看出几分埋汰，几分责备。
那意思是在说：“你同学多关照人啊？我跟你说过吧？你做错了还不肯承认！”
哦，老江还没把他们之前的争执翻篇呢。
“是昨天那个小伙子吗？我记得，他说他是猛龙的初中同学。”江妈妈也开了口，她话音有些弱，但比前两天平稳多了。
“对对对，你记得对，你记得没错。”老江已经笑弯了眼。
“我记得呢，记得呢。”江妈妈笑容慈祥，边回忆边说：“他那一身挺利落的，藏青色衣服，是吧，是藏青色吧？我的被角乱了，他给我掖整齐了……还有，这个凳子脏了，他先拿湿巾擦干净……”
付主任曾嘱咐，可以通过描述过去发生的事减缓记忆衰退，所以老妈是在拿这事做记忆练习呢。
可江龙听着听着便默然了。他一声不吭地削完苹果，拿过一个碗，把苹果切成小块装进碗里。刀起刀落，他心里却在琢磨着，关止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腹黑、冷漠、龟毛、睚眦必报、欠收拾……这是他以前下得结论。
后来又加上一条——洁癖。
只是现在，他又拿不准了。
他犹豫，不只因为关止来医院看他妈这事。
话说一周前，虽然老于答应借钱，但最后江龙并没有从他那拿一毛钱，不仅由于这钱“来路不正”——
就在老于认输后不久，江龙接到了杨部长电话。杨部长告诉他，对于确实遇到困难的员工，公司有扶助政策。
江龙喜出望外。
在杨部长办公室，他向杨部长说明了家里的危机情况。杨部长在键盘上一通敲敲打打，而后点头微笑，让他不要着急，公司已经通过了他的扶助申请，可以给他拨一笔借款，除了公司补助部分，剩下的钱会从每个月工资中扣除30%用来还款，问他是否同意。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江龙激动地都快哭了。
第二天，他找杨部长的时候，杨部长正忙着，就把借款申请单直接给了他，让他自己去财务部取款。
其实，江龙早有疑惑，杨部长是怎么知道他遇到困难的呢？问杨部长的时候，她只说是同事告诉她的。那么，这个同事又是谁呢？
直到他看到借款单。
单据最后一行，领导签字那一栏，两个笔势如舞笔锋如剑他也绝不会认错的字——关止。
是啊，员工借款，还是一笔不小的数额，怎么可能绕得过关止呢？他起初这么想。
但他很快想通了个中关窍——让杨部长来了解情况的人，恐怕就是关止！知道他遇到困难需要借钱的人当中，郭宁这小丫头是个头脑简单的乐天派，不可能背着他去跟杨部长打招呼，而Coco姐和老于刚跟他聊完，他们也没提过什么扶助政策，更没有去打招呼的时间，也排除在外。可除了他们——只有关止那家伙了！
江龙被自己解析出的结论吓了一跳，瞪着申请单发愣。
等等……所以这个什么扶助政策，真的存在吗？
苹果切好，斜倚病床的妈已经在总结陈词，她说：“我家猛龙的同学，都是顶好的人。”
“是啊，猛龙能进那公司，得亏了这个同学介绍。公司这个扶助政策还帮了咱家这么大的忙，猛龙该去替咱们谢谢你这同学，还有公司领导。”老江说着，又朝江龙埋怨一瞅。
江龙低头暗自一口叹气。
去道谢吗？好像理应如此。但是理论不等于实际，实际总是让理论啪啪打脸。
实际就是，老秦防他甚于防川，他压根没有跟人说上话的机会。更何况，关止借钱给他，是以公司的名义，他跑去跟人说什么呢，以关止的性格肯定不会承认，然后呢？他俩聊着聊着又掐起来？他再一次被保安和咆哮老秦架出去？
此事件发生的概率非常之大。
但这些情况老爸老妈不知情，他妈认为该去道谢，又补充说，“猛龙啊，你可得好好工作，要对得起公司栽培，对得起领导帮助，对得起同学信任。”
听老伴提及工作，老江也有话要说。他一想到儿子在公司大厅里耍鬼把戏那一幕，仍然气儿子不务正业。不过，在老伴面前，他不好直说，只是用力冲儿子道：“听见没，端正态度，好好工作！”
江龙抬眼，把装苹果的小碗往前一堆，那架势搞得老江一紧张一缩，还以为儿子又要跟他对斥。
结果，儿子只是鼻子里哼着气似的，不耐烦地应着：“哦，我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