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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纯属意外（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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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群众的目光刷刷刷齐齐转向江龙，好奇的、同情的、看戏的、幸灾乐祸的目光，千姿百态。
脑袋嗡了一下，江龙拨开前面的人，箭步冲上前，瞪着他爸。
只见老爸眼神躲闪，像一个自知犯错的小孩，江龙最受不了见老爸这副神情，立时感觉一股无名之火直冲天灵盖，他一把揪住老爸的衣领，质问：“你怎么在这！你不在家照顾妈，跑这来做什么！”
老爸撅起了嘴，可怜巴巴，“我……我寻思趁你不在家，出来捡点东西，补补家用。”
江龙咬咬牙，抖了抖手里的衣领，“你这衣服又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什么帽子，从哪来的！”
老爸揪着衣角低下头，“是……捡……捡来的，你给我那衣服，我怕给弄脏了，没舍得穿。”
“你真是厉害啊老江！背着我搞地下活动！”想着老爸这段时间是怎么利用他出门的时间偷偷摸摸地在外面捡垃圾，又是怎么把这些破烂藏了起来，江龙出奇愤怒，“搞了多久了？看样子不止一两天吧？”
老江似乎想扯一个笑，安抚儿子的情绪，但是笑容勉强，比哭还难看，“没……没多久，就最近这个月……我也是跟你妈商量，不是你最近找不上工作吗，我们就寻思想办法赚点钱，你看我也没什么本事，就只能……”
老爸最后这句话正中他软肋，江龙顿时泄了力，躬下身子，垂下脑袋，整个人颓唐地很想一屁股坐到地上。
就在这时，他听见身后的风衣男人冷冷开口叫出了他的名字：“你是江猛龙？”
江龙当即扭头，和他四目相对。
这人认识自己？
上大学以后，江龙就去派出所户籍科申请改了名，知道他曾用名的只能是以前的老同学。
高中？
初中？
小学？
幼儿园？
之前远看只觉得这人样貌出众却脸色冷峻，现在离得近了……江龙盯着他深邃的眉目半晌，目光又落到他坚毅的唇峰上，这才从记忆里搜索出了一个名字。
“你是……关止？”
风衣男人唇角向两边勾了勾，算是打招呼。
什么叫冤家路窄……江龙也冲他扯了扯嘴角，“好……好久不见啊。”
“你们认识？”老爸的眼神里闪过绝处逢生的喜色。
“啊，初中同学。”江龙说。
初中，同学过一个学期，同桌过半个学期，也掐了半个学期。
记得当时，关止是从京市转校来的，大家都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只记得他有些孤傲，上学放学的时候不时有人跟着，一副少爷做派，原来——江龙看了眼一旁的银河冰释——原来来头不小啊。
“是同学啊，啊呀，同学好、同学好，我、我是猛龙他爸爸。”老爸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老爸的卑躬屈膝，江龙看在眼里，平添了几分人生无奈之感。眼下的情形如此，理亏的是他们。
面对过去互掐互斗的同桌，江龙吃不准关止会是个什么态度，是把曾经的势不两立只当作小孩子之间的玩闹，还是仍然记着旧仇呢？
不过那些屁事都过去十余载了，应当可以付之一笑了吧？
“实在不好意思，”江龙咧出一个夸张的抱歉的笑，连忙拿手去擦车身上的污水，小心翼翼碰了碰触目的划痕，“这……你看我们该赔多少？”
发现自己声音有点沙哑，江龙清了清嗓子，等待判决。
可是关止半晌没有回话。
江龙转头，清楚地看见，关止看向车上污渍和他手上污水的目光中难掩的厌恶的神色。
就听关止冷冷地问：“你赔得起吗？”
江龙攥了攥拳头，虽然处得不咋地，但好歹当年也同桌过，作为一个成年人，有必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吗？
江龙很想发作反问——你有礼貌吗？但是理亏在先，他狠狠地忍下了。
又听关止问：“你没有工作？”
“我有！”江龙飞速挺起脊梁。
关止：“哦？”
江龙忽地想起刚才老爸已经暴露了他还在找工作的事实，赶忙补充：“刚收到offer。”
关止却充耳不闻，“明天到我们公司报道吧。”
“啊？”江龙一愣，这家伙耳朵有毛病吧，没听见他说的话吗，而且……不对啊，关止这是在给他发offer吗？
老江似乎也没听明白，疑惑地看看儿子，又看看儿子的初中同学。
关止拧了拧眉，又重复了一遍：“听好了，明天早上8点到我们公司报道，过时不候。”说着，他从风衣下的修身西装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
什么意思？江龙懵懵地接过名片，名片上只有精简的几个金字——蔚观集团，董事长/总裁，关止。
靠！这家伙竟然是蔚观集团的头头！
哦，也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早知道，初中那会就不该跟人掐了，该得好好巴结巴结。
不过……关止真的不计前嫌，还肯帮他？
江龙一时间有点感动，可能人家只是字面意思地问一句，而自己竟然恶意揣测了他的用意，他也为此感到羞愧。
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总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吧，抹去名片上的雨丝，他伸手奉还：“喏，谢谢你，不过我已经找到工作了。”
关止却没有接，而是双手抱臂在身前，他方才问得问题确实只是字面意思，但也并非出于好意。最后他的目光瞥向车上的划痕，意味不明地说：“你自己选吧。”
江龙的脸立刻成了问号。
啊？什么意思？选什么？
选公司吗？
老爸似乎是这样理解的，江龙被他扯了扯衣角，听见他小声说：“就去你同学那吧，看你同学多好啊，都是同学，能相互照应一点。”
不，不对，看着关止冷漠的脸色，江龙直觉觉得这人不是这个意思。
江龙脸色迷茫，关止便看了他一眼，在车划痕处叩了叩。
这个暗示……片刻后，江龙恍然悟了，关止的意思是……要么赔钱，要么去他那上班？
但这两个选项也太怪异了吧？正常人肯定不会选赔钱啊，不过他去蔚观集团上班对关止能有什么好处？关止真是想帮他？
关止拨开风衣衣袖，看着腕表，面无表情：“给你十秒钟考虑，十、九、八……”
“啊？”江龙：“我、我、我……去你那上班？”
话一出口，江龙忽然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劲了，连忙问：“去你那做什么？”
关止：“我们缺一名保洁员。”
“保洁？！”江龙瞪着眼一愣，这才终于清楚地看到了这家伙记旧仇的真实面目，敢情在这等着他呢，自己还像个傻子似的瞎感动！
一愣之后，他从身后背包里抽出随身带着的简历，在人脸前扬了扬，纸张都快碰到了人鼻梁上了，“保洁？！我一个工程师，你让我干什么不行，非得干保洁？！”
关止面不改色，只是稍向后倾了倾身子，以免对面人手上的污水溅到他身上。
倒是老江拉开了儿子：“行、行、行，保洁行，保洁也挺好的。”
“你别说话！”江龙一蹬胳膊，蹬开老爸，又叉腰盯着对面的人。
关止依旧冷着脸，古井无波，突然继续了倒数：“七、六、五、四……”
我去？江龙震惊了。
这是逼上梁山啊！
电光火石之间，江龙脑神经飞速运转——赔钱真赔得起吗？恐怕这一辈子都得搭进去，搭进去也只能认命了，但关键爸妈上了年纪，总不能让他们落得个晚景凄凉……
状似有的选，其实他压根无他路可走。
“三，二……”
江龙：“去去去，我下半辈子就给你刷厕所、倒垃圾，行了吧！”
“一。”目的达到，关止放下手臂，抬眼看了看他，点头，“明天见。”
说罢，关止转身上车，一脚油门驶向主道。
关止的车已经绝尘而去，江龙还站在原地，他心情凌乱地一塌糊涂，再抬眼看看四周，保安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已经驱散了围观的群众，道路恢复了车水马龙，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老爸抹了抹脸上雨水，讨好地笑着说：“你这同学真挺好的，给你介绍工作，还……我这……都没说让我们赔钱。”
江龙不想理他，低着头大步流星，老爸推着垃圾车，仍然像个闯了祸的孩子，再也一言不发，只老老实实地一路跟在他身后。
霓虹在细雨中闪着绚烂的微光。
一路无话。
直到拐进小区，老江才觑着儿子的脸色试探性地开了口：“猛龙啊，你是不是生气了啊？”
估计老爸是怕他把这股阴暗的情绪带回家，所以到家前想跟他谈一谈，但江龙此刻没有一点谈话的欲望，而且老爸竟然问得出口，他就差把“不高兴”三个大字写在脸上了吧。
“没有。”江龙说得烦躁。
老爸：“这事是爸不对……我也没想到……我就是想着不早了，得赶在你到家之前回来，所以就……爸不对，不该抄近道，确实太危险了……你生爸的气了吧？”
江龙：“没有。”
老爸：“我也是一不留神才撞……没想到撞得是你同学，人家还愿意给你介绍工作，这是不是叫因祸得福啊。”
老爸竟然真嘿嘿笑了两声，江龙脸色阴沉得更厉害了。
老爸顿了顿，“你是不是瞧不起保洁啊？”
“没有。”江龙皱着眉，老爸老妈干了半辈子的环卫工人，扪心自问，他从没有鄙视过保洁工作，只是这工作只要有手有脚的人就都能做，压根体现不出他的个人价值，每天碌碌无为的跟垃圾乐色打交道，这人生有什么意思呢。
“猛龙啊……你别瞧不起保洁，保洁也不容易……”
“说了没有！”打断老爸的絮絮叨叨，江龙拖着麻木地快废了的腿脚转身登上楼梯，登了两步又停下脚步，转身指着垃圾车，咬牙切齿：“别让我再看见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