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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宠物日(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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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龙气不打一处来。
任谁忙上忙下,累得满头大汗时,身后还有十个拖油瓶随时随地破坏你的劳动成果,都会气到崩溃吧。
江龙真想冲后面的拖油瓶大吼:“哪凉快哪呆着去!”
但是,他知道,这也没用。
那十位壮汉,大概是训犬师吧,不过是拿钱办事。而那十条毛发旺盛的阿拉斯加也听不懂人话,只会一个劲儿地摆着毛绒绒的尾巴围着训犬师们讨要零食……以及时不时丢下一个炸弹。
又一次,刚拖完一层楼梯,身后一名训犬师说:“喂,保洁,它尿了。”话音刚落,又一人出声:“我这只也尿了。”
江龙戳了戳身上的纸板,“识字吗?”
领头的训犬师晃了晃手中的狗链,向他示意——第一条要求“系狗绳”他们做到了,至于第二条“勿随地大小便”的要求——训犬师说:“所以你们领导让我们跟着你啊,确保大小便能够得到及时处理。”
领导?江龙懂了——关止!你大爷的!
江龙把抹布塞进为首的训犬师手里,“我不管了,你们自己处理!”
训犬师抱歉地笑了笑,“兄弟啊,我们也不想让你为难,但是你们领导有指示,要是你工作不力,我们得向他报告,他说会按公司规定给你惩处。所以啊,兄弟,”抹布被还了回来,“你看,我也不想害你受处分。”
好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江龙肯定,这绝对也是关止教他们的!
冤有头债有主,关止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所以江龙也不想跟他们较劲了,只是这些人啊狗啊一路跟着他真的……神烦!
他前脚拖完的地,它们后脚就给留下了一串串爪印。他刚把卫生间的垃圾清理出来,它们一个个争先恐后往垃圾袋上扑来,他不得不把垃圾袋举得高高的。就连走个路,要是不小心都会被它们绊上一跤。而它们还睁着一双双无辜的圆眼欢天喜地。
何况今天的杂事本就够多了。
工作机都快成了热线电话。老人机的铃声跟催命符似的,一会儿一个来电,不是让他赶去清理这家爱宠的犯罪现场,就是让他去净化净化某个办公室的空气。
身后的拖油瓶还时刻准备着给他的困难添砖加瓦。
受不了,受不了,受不了了……很有必要想个法子把拖油瓶甩开,让自己清净清净,哪怕只有片刻也好。
江龙按下手机铃声,装模作样接起电话,脸色变得严肃,口气变得凛然:“什么?哪里?”
“嗯,嗯,5楼人资办公室是吧?好好好,5楼、5楼……你们别急,我现在就过来!”
江龙故意把“5楼”重复数遍,又说得很大声。一挂下电话,他拔腿就跑。
身后的拖油瓶们也跟了上来,他虚情假意催促一声:“快,快点!”又说:“算了,你们要跟不上,就在这等我!”
训犬师们仍在努力地跟,但他们牵着大狗子们,自然不及单枪匹马且熟悉地形的人跑得快。
江龙没乘电梯,沿着楼梯从15楼往下奔,眼瞅着身后的人被他落下了一整层,他一个转身闪进了7楼走廊。
悄没声的站在7楼门后,听见那队人马继续向楼下冲去,江龙咧嘴无声大笑——金蝉脱壳计,成功!
他估摸着,他们得在五楼转上一圈,找不到人或者会分头行动沿层寻人,也说不定会去8楼的人资部看看,或者直接回保洁休息室等他,不管怎样,他至少能为自己赢得半小时清净时间吧。
江龙享受着偷得的清净,揉着肩膀走向电梯,准备换个更安全的地方小坐几分钟。
可享受了不到三分钟,老人机又响了起来。
真不给人个喘息的机会啊……江龙长长叹了口气,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听起来火急火燎,江龙怀疑是不是刚才那通作假电话的报应来了……
“保洁!你赶紧把旧档案室的备用钥匙拿来!1508档案室!快啊快啊!”打电话的人几乎是用喊的,焦急的程度似乎出了人命似的。
江龙隐约听到那边有人在叫,一个女人的声音。他不敢耽搁,立刻冲回休息室,拿上钥匙向档案室赶去。
5分钟后,江龙抱着一大串钥匙——担心时间紧迫,钥匙太多他来不及翻找,索性把所有钥匙都拿来再说——从15楼下了电梯。
刚下电梯,就听见有人大喊:“来了,来了!钥匙来了!”喊话的是一个大脸盘子,脑门有些谢顶的中老年大叔,听声音就是刚才打来电话的人。
大叔急匆匆地,一边抓着他一边带路,江龙整个人都快被他抓横了过来,觉得自己像个步伐不稳的螃蟹。
几个站在档案室门前的人焦急地向他摆手,“这里!这里!快!”
这时,江龙听见一声犬吠,声音低低的,似呜咽似求救,他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紧急事故——档案室的大门用链条上的锁,可以推开一个约摸一扎大小的口,而一只金毛就被卡在门与门框之间。
不知金毛是怎么把脑袋拱进去的,而后生生被门缝卡在了脖子与前肢处,它进不去、退不出,难受得直想扭动身体,可一动似乎反而加剧了疼痛,使它嗷出了带着哭腔的一嗓子。
而且,这金毛……有点眼熟啊。
蹲在金毛旁边的女人也很眼熟。
留着方便面长发的女人揽着狗儿子,哭哭唧唧地安抚它:“小嘟嘟,别动啊别动啊,一会就好,妈妈马上救你出来。”
果然,早上碰见的那位倔强大姐。
情况紧急,江龙一把将怀里的钥匙全部摊开在地,招呼着四周的人一块帮忙。
除了哄着爱犬的大姐,大伙全围着钥匙蹲下了。
钥匙本是按楼层分成了几十个大串,但时间长了,标着楼层数和房间号的贴纸破的破、损的损,字迹更是糊成一团,他们的寻找工作困难重重。
有人抱怨了一声:“这么多钥匙,字都看不清,怎么找?你们后勤工作做得太不到位了。”
“大哥,现在不是挑毛病的时候,”江龙扫了他一眼,“能帮忙赶紧帮一把。”
那人又嘀咕两声,随即也加入了找钥匙的行列。
江龙拧着眉一把把辨着字迹,旁边的小伙子一边帮忙一边告诉了他事情原委——“我家的猫从猫包里出来,Coco姐家的金毛可能听见动静了,就从隔壁办公室跑到了我们办公室,一直追着我家的猫。我怕猫吓着,想把它抱回来,但是它被追得四处蹿,趁我不注意就从办公室跑到了楼道里,又钻进了这个档案室。估计金毛想进去追它,我赶到的时候它就已经被卡住了。”
大姐回头带着哭腔嚷了一声:“我家嘟嘟是想跟你的猫交朋友呐!”
小伙子不得不点头称是。
江龙:“你的猫还在里面?”
小伙子:“是啊,它肯定躲在里面不敢出来。”
终于,有人揉着眼举起一串钥匙:“找到了,找到了!这是15楼的!”
“有08吗?”江龙问。
举着钥匙的人又放下手,凑到眼前左看右看,“看……看不清。”
“给我。”江龙接过钥匙,前前后后翻看起来,没有看到“08”,但有一把钥匙上的字迹能勉强辨出,是“14”。
江龙往前数了6个,又往后数了6个,“就是这两把其中一个。”他抬起头,发现全员的目光都聚到了他身上。
“那快呀!”大姐催促。
江龙上前,试了第一把……不匹配,再试了第二把……依然不匹配。
“打开了吗?”身后的大叔问。
“开了吗、开了吗?”蹲在地上的大姐也问。
江龙摇摇头,他弯腰看了看锁眼。链条锁的锁头上是一个并不常见的圆形锁眼,而他手里的两把钥匙都是一字型的。不至是他手里的这两把,一整串上大多都是一字型钥匙,只有偶尔几个月牙型的,而未见任何圆圈型的。
“怎么还没开?”有人问。
“钥匙不对,”江龙说,“你们看看地上,有没有前面是圆形的钥匙?”
大伙又低下头翻找起来。
过了片刻,又一个一个的抬起头,摇头、摇头、摇头……还是摇头。
怎么回事?江龙眉拧得更深了。
就在这时,房间里传出一声猫叫。
听到猫的动静,金毛立刻竖了竖耳朵,它忘记了自己的困境,打了鸡血似的又一门心思想往里钻。可是它这么一动,锁链被扯到了极限,门卡得更紧了。金毛似乎打了一个寒颤,吱一声痛叫,这一叫叫得人心里面都被扎了一下似的。
“我的小嘟嘟你可别动了!”大姐用力抱住狗儿子的后腿,眼泪都快急出来了。
“棉袄!棉袄!你别叫了!”小伙子冲里面喊话。
那只叫棉袄的猫颇通人性,叫声渐渐弱了下去。
档案室里归于平静,金毛才安分下来,只是嗓子里滚动着什么似的低低地呜咽着。
“啊呀!”小伙子想到了什么急问:“档案室的窗户关了没有?”
“关了、关了,”大叔说,“这旧档案室我们很久没进去过了,一直都关着窗锁着门。”说到这,大叔忽然一拍光秃秃的脑门,“我想起来了!之前这门上的锁坏了,我们找的维修部给换锁,他们就给栓了这个铁链子,说是先凑合用着,等锁芯到了再给换上。结果一直到现在也没换!”
“那钥匙呢?”江龙问。
大叔摇了摇头,“不知道。”
江龙没再二话,掏出工作机,翻找维修部的联系方式,一个电话拨去。
好半晌,对面才有人接起电话,声音懒洋洋的,“喂,你好。维修部,有什么事吗?”
“1508档案室!你们给栓了个铁链锁!锁的钥匙呢!”江龙觉得自己挺冷静的,所以听到自己吼出来的声音时还愣了愣。
“啊?什么钥匙?要备用钥匙的话找保洁啊。”对面说。
“我就是保洁!”江龙说,“现在问题是,这个锁是你们栓上去的!档案室的门之前坏了……”江龙询问的眼神看向大叔,“什么时候的事?”
“我来说、我来说。”大叔伸手拿过手机,三言两句把当初换锁的事跟人解释了一遍。
可是,不知对面的人说了什么,大叔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他逐渐一副泼妇的样子叉着腰冲电话那头发火:“什么叫不关你的事!不是你换的就不关你的事了吗!是你们维修部换的就关你们维修部每一个人的事!不知道?不知道你就问啊,你找啊!”
听到这,江龙不禁扶额,真想骂娘,但毕竟是在工作场合,他不得不忍下了。
偏偏这会,大姐或许觉得等钥匙无望了,索性把手臂伸进门缝,试图徒手把狗头按回来,但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动作。
江龙注意到了她的行动……为时已晚。
就听大姐“啊呀”一声叫,接着滚出两大滴眼泪——狗头没能按回来,倒是她的手臂也被门缝死死咬住了。
“MD。”江龙还是骂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