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界小食堂》青枝燕

4、小乞丐

　　简悦沉默了一会儿，系统说的这个话题有点沉重。
　　她撑着伞沿着街边树荫慢慢走，道路上蝉鸣愈发热烈，一阵风携带着热气吹来，吹得行道旁的树哗啦啦响，地上的光斑一阵晃动。

　　云遮住了太阳，天空顿时阴了下来。简悦和系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期间路过一家民办小学旁的便利店，她进去里面。

　　系统没说话了。其实简悦还有有点不习惯用脑电波和系统说话，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直接说出来更好一点。

　　因为刚才边走路边聊天，系统正提起一个绑定了他的同事的小女孩，小女孩的愿望是永远不用做作业，但还没说完，系统就不说了。

　　简悦正听得起劲，一下子忘记了系统说话是在她脑子里，脱口一句，还有呢？搞得旁边的路人被她突如其来这一下吓了一跳，用诧异的眼神看着简悦。

　　“啊……我自言自语呢，不要在意。”

　　简悦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她虽然不排斥与人接触，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还是有一点小害羞和尴尬。

　　为了避免路过的行人再次看到一个傻兮兮的姑娘不太聪明的一个人自言自语，简悦特地请求系统，她会注意在没人的时候再跟系统语言交流的，其他时间，还是劳烦系统在她适应之前，暂时不用脑内交流了吧。

　　前脚刚刚踏进小卖部，冰冰凉凉的冷气从头上涌下来，简悦推开冰柜的门，从一堆花花绿绿的冰棒冰淇淋里翻出来一支小布丁，用微信扫了钱，三两下就把薄薄的塑料包装撕开。

　　她嘴巴里含着冰棍，甜滋滋的牛奶味道就慢慢溢满口腔，还凉飕飕的。

　　小卖部里三个小孩子穿了短袖，大的那个绑着细细的马尾，正往小一点的弟弟头上贴公主贴纸。另一个短发小女孩手里拿着粉嫩的塑料电话，一脸严肃。

　　“喂？是公主殿下吗？”声音稚嫩尾调上扬。

　　嘴巴里塞了糖果的弟弟含糊的点点头，用手指比成一个六字放在耳边。相比相当漂亮的粉色公主手机，女孩是舍不得拿来给弟弟用的，只好假扮一下。

　　“公主殿下，心儿已经准备好了下午茶，请你去后花园用餐～”

　　弟弟又是嗯了一声，挂断电话，围着红色塑料凳走了几圈又坐下来。扎着细细马尾的女孩在凳子上摆上一包辣条和两个奶酪棒。

　　简悦看的忍俊不禁，原来这就是“后花园”啊。

　　慢悠悠的晃着出来，一冷一热，果真很上头。简悦看看天色，把吃完剩下的冰棒棍儿扔进路边立着的绿色垃圾桶里时，忽然灵光一闪。

　　系统看见简悦拿出手机放在耳边，嘴巴里念出声音，“以后要和你说话，在我还没熟悉那种方式前，就先这样吧。”

　　系统：【……】

　　【好的。】

　　坐了公交车回家，简悦今天走累了不想煮饭，在路边买了一碗六块的福鼎肉片，纸碗外面套着一层塑料袋，她今天有点想吃酸的，特意叫老板多放了一点醋。

　　一碗满满的肉片，其实是肉泥和淀粉混合，但吃起来又鲜又嫩，一嘴顺滑的口感，如果不仔细注意没嚼，一不小心就滑下喉咙去了。简悦两只手端起碗来嘬了一口热汤，喟叹一声。

　　脆脆的小虾米和碎紫菜，切的细细的绿葱花，汤的味道醇厚不腻，又带了一丝鲜甜和海鲜独有的咸香。

　　把汤和肉吃的一干二净，甚至连葱花都用勺子捞干净后，简悦又去洗了个澡。肚子暖暖的，身上洗了热水澡也是暖和的，又香喷喷。

　　简悦心情很好，从桌子上拿起自己的小本本翻开，翻到记着店面的那一页，拿起水笔在上面写写画画起来。

　　“系统，你说……店面什么时候可以准备好啊？”

　　她想起白天系统和她说的话，正不停动着的笔停了下，把笔夹在指缝间，简悦在柔软的床被上托着脸，问系统。

　　【主世界还需要一点筹备时间，如果你说的是小世界，那么现在就可以。】

　　“主世界，小世界？”　又是听不懂的新名词呢。
　　系统看简悦疑惑，说道【你所在的世界就是主世界，其他空间对你来说都是小世界，小世界和主世界不互通，开放的小世界与主世界不会重复，且具有唯一性。】

　　【你可以理解成，你在异世界经营食堂积累学习经验，并且你在异世界的分身不会受到伤害，是十分安全的。】

　　【宿主你可以选择进入小世界或者不进入，在宿主进入小世界时，主世界的时间会暂停，时间不会流动，你可以放心。】

　　听完系统的讲解，简悦更好奇所谓的小世界了。
　　“现在就可以去小世界看看吗？”

　　【当然可以，随时为您服务。】系统一下子严肃了许多，【准备开启世界之门。】

　　简悦从床上坐起来好奇的等待着。只见系统刚刚说完，摆在房间角落的一面木质落地全身镜发出莹白的微弱光芒。

　　简悦：！！！

　　那亮光只有一点点，甚至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因为已经是晚上，简悦把灯都开了，此时镜子边缘微微发亮，衬得木镜好像是一面魔法镜，通过镜子，联通着两个世界。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要去看一看吗？】系统在她脑海里问。

　　“当然！”简悦眼睛里兴奋的冒着光，刚才系统也说了，不会有什么危险，甚至主世界时间还是暂停的，她连最后一点顾虑都没有了，迫不及待想要去看看系统说的“已经准备好的小食堂”。

　　不过还是换身衣服，毕竟她也不知道镜子对面那个小世界是什么样子，还是不要一身小鸭子睡衣出去溜达比较好，说不定一下就跟下午一样，社死了呢？

　　迅速换完衣服，简悦挑了一件适合外出运动的短袖和薄风衣，一条棉麻质地的宽松长裤和帆布鞋。

　　“我准备好了！”语气里都透露着雀跃开心和兴奋。

　　系统：【请用你的手背轻轻敲打镜面三下。】

　　简悦依言照做。

　　在用手背轻敲镜面三下之后，木头镜子发出的光芒又亮了一点，但仍然是柔和的光芒，一点都不刺眼睛。简悦望向镜里，当然不会映照出人影，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深呼吸了一口，简悦鼓起勇气，一步踏入镜中。

　　————这对狗蛋来说，是一个十分难熬的冬天。

　　天气越发冷了，风刺愣愣的刮着，像一把刀，在剔人的骨头。狗蛋裹紧身上打着补丁的破烂棉布，黑色棉絮结成一团团的，从衣角破掉的小洞里掉出来一截。

　　狗蛋注意到了，又用瘦的不能再瘦的手指把棉絮塞回去，把一叠报纸夹在腋下，他用两手团吧团吧衣角，把破掉的衣角塞进裤子里，又系紧腰带。

　　尽管腰带系的已经足够紧了，但他还是感觉到了一股难言的饥饿。饿，真的太饿了。

　　天气越来越坏，狗蛋想起上次这么冷的时候，隔壁的王叔把一床薄薄的被子给了二妞和王叔的老婆。第二天雪停了的时候，整个人都僵在床上。

　　那时候他从围观的人群里挤过去看，二妞在哭，王叔的老婆一脸麻木，用那双皲裂的大手把王叔的眼睛合上。

　　王叔没有熬过那个冬天，二妞过了几天有一次上街的时候不见了，估计是被人抓了拿去卖了。然后王叔的老婆也死了。跳井。

　　噗通一声，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

　　一个家没了人，又过了几天，王叔的邻居从房里把能拿的东西翻翻捡捡，也都拿空了。狗蛋跟着姐姐过去，从角落里捡起二妞最喜欢的红头绳，揣在口袋里带走了。

　　说是红头绳，其实只是一根已经褪了色的布条，红布条之前因为主人的细心爱护还算不错，可以勉强称为头绳，扎在小主人因为营养不良泛黄的细小马尾上。

　　后来它的主人没了，不管是大主人还是小主人，统统不见了，于是一群同样痛苦活着的人闯进屋里，乒哩乓啷翻找着能带走的东西。

　　它被人抓起，又遗憾的发现原来只是一条细细的破布，又被重重的扔在脚下，然后被来来往往的人们，踩进泥土里。

　　所幸后来一个叫狗蛋的小乞丐，把它带回了家。

　　这是红头绳的故事，也是那个寒冷冬天里发生的许许多多故事中不值一提的一个。

　　风还在刮，又实在太大，怕报纸被风吹跑，狗蛋只好把腋下的报纸又紧紧握在手里，躲到路边一个有遮挡物的屋檐下。

　　他躲风的地方旁边正好有一家西洋点心店，夜幕降临，路边一排街灯零零星星亮起三四个，更衬得夜色昏暗。

　　风刮的塑料挡雨棚哗啦啦的响。路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了。但狗蛋还想再试试看能不能卖出去两份报纸。不……不用两份，哪怕再卖出一份，凑到的钱够他买一个干饼，和姐姐一起吃。

　　狗蛋想蹲个客人，能来这种西洋点心店买东西的人都不差钱，也许看他可怜，还能多给他两个子儿。

　　点心店的玻璃橱柜里摆着刚出炉的热气腾腾的牛角面包还有各式小点心。在店里温暖明亮的灯光照耀下，那些小巧精致的点心看上去越发显得美味可口，一层油汪汪的光亮，烘烤的焦香松软，还有巴掌大小的面包香肠卷，外面是松软可口的小面包，边角还有烘培的微焦的脆皮，里面是一小节粉色香肠。

　　狗蛋看别人吃过，一个从黑色轿车里下来的小姐，踩着会咔哒咔哒响的高高的鞋子，推开玻璃门走进去，门角的铃铛响了一声。不过一会儿小姐就抱着一纸袋面包出来。
　　嗯
　　香水和面包的香气拂了狗蛋一脸。他蹲在角落里猛吸鼻子，好像多闻几口香气就能吃饱似的。小姐就回头看他，打量几眼狗蛋打补丁缩到小腿肚的裤子，叹息一声：“太可怜了，这个世道！”

　　女人扑满脂粉的圆脸上，用眉笔精心描绘的细眉蹙着，看向狗蛋的眼神和看路边快饿死的猫狗差不多，透露出几分高高在上的怜悯和不易察觉的庆幸神色。

　　女人说完，又摘了小羊羔皮的手套，保养的极好的手指捏住一个牛角面包，拿出来。狗蛋之前也几次遇见过这样好心肠的贵客，所以并没有伸出手去接。

　　果然，女人也压根没有直接给他的打算，捏着涂好甲油的手指，把面包放在狗蛋前面干净一点的地上。

　　她嫌弃狗蛋太脏。

　　甚至没有地面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