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百合魂》随便敷衍个马甲

64、（4）

　　俐君醒来时才发现自己裹着浴巾睡了一夜。
　　套上曼青的真丝晨褛，轻轻走下楼。大胸脯的女佣正在往桌上布早餐——俐君饶有兴趣地看她整三明治：不是这边洋人那种简简单单的面包起司肉肠拍在一起就算，而是将各种物料叠起来以后切开，再用牙签串成一小串子一小串子的，每一串的头上还加了一颗玲珑小巧的小番茄。
　　俐君坐下来吃酸奶浸麦片，一面望住玻璃门外正站在干涸的游泳池旁边打电话的曼青。
　　她拿着时兴的移动电话，披着一件星条旗图案的袍子，袍子很长，一直到小腿，小腿下面是那种人字形的拖鞋，夹在脚趾中间，俐君总也穿不舒服的款，曼青随便趿拉着，衬着脚趾上浅紫色的甲油，潇潇洒洒地好看。

　　讲完电话的曼青转身走进来，看见俐君已经在，一脸的神采飞扬。
　　“游泳池一时半会整理不好，今天带你去海边——雷曼等阵子来接我们。”
　　“雷曼是你司机？”俐君好奇问。
　　曼青抿了抿嘴唇。
　　俐君认识她挺多年，知道这个小动作代表她没打算说实话。
　　于是俐君抢先又说，“我知道了，是你这里的新男朋友。”

　　曼青笑了笑，也不说什么，就坐在俐君身边，拿一朵黄油喂她。
　　俐君促不及防吞了一块没有味道油腻腻的东西，嗳哟一声就去拿水喝。
　　曼青不许她喝，叼着一小块黑面包就吻俐君的嘴巴。
　　面包进了嘴，冲淡了黄油的腻味，融合翻滚的舌尖好像一个很小很小功率的烤箱，把俐君烤得神魂颠倒。
　　“李曼青。”一个早晨的深吻之后，俐君看了一眼在客厅里看电视的女佣人，女佣人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并没有注意这边的动静。“你为什么能长成这样，吻技却还好成这样？”
　　曼青笑嘻嘻地回答，“因为我前几世都是大善人，做了很多好事，所以上天眷顾。”
　　“那我前几世是不是都是你家的佃户？种了你的田，吃了你的粮，所以这辈子来给你作牛作马还债。”
　　“哎哟，是我给你作牛作马才对。”曼青当着俐君的面单膝跪下来，捧着俐君的手细细密密地亲了一遍，“看，我把欠你的桃花债又还了些。”
　　俐君格格笑起来，“你拍电影的时候也这样神态？”

　　提到电影，曼青一下子似从好心情中抽离出来，长长深深叹了口气，也不说话。
　　“怎么了？”俐君陪小心，“不想回去参加金马奖的话，我就去跟那群人说，你身体很不好，坐飞机的话会爆裂血管。难道他们还能直接杀到这里来验证不成？”
　　“我不喜欢拍电影……”
　　“天。”俐君头一次听一个这么样子的电影明星说自己不喜欢拍电影。
　　其他的女明星不都是天天对着报社倾诉自己有多爱电影多么戏痴成狂之类么？

　　“不说这个了。”李曼青从地上一跃起来，“雷曼十点钟来，我们换衣服去。”
　　曼青穿裙裤和圆头小凉鞋；俐君还是保守但方便的连衣裙，搭了一条丝巾。
　　挤挤挨挨一起化妆的时候听见外面车喇叭响。
　　俐君往窗外一看，倒吸一口冷气。
　　“楼下那个黑鬼……就是你说的雷曼？”
　　“哎，在美国不能说黑鬼，会被控告种族歧视——他是本地的篮球运动员，非常出名，粉丝无数。”曼青往外瞟了一眼，眼波里面有俐君熟悉的光芒被点亮。
　　俐君心里像被什么咯着一样的不舒服。
　　“不过他下午就要飞别的城市去比赛，你不会一直见到他的。”曼青在俐君耳垂上咬了一口。俐君痛得尖叫，然后就被曼青拉下楼。

　　“美国人真奇怪。”
　　沙滩上一百公里之外都艳阳高照，碧海蓝天。
　　“怎么？”曼青叉一块带血的牛排，看了半天，才一口吞掉。
　　“这么好的海边，一间吃海鲜的地方都没有，不是牛排馆就是比萨屋。”俐君叹气，“真是暴殄天物。”
　　曼青连连点头，“美国人不是奇怪，是劳碌命，天生不懂得享受。我从这边捡海蜇回去吃，明明味道极美，雷曼和珍妮花都一口也不吃，看外星人一样看住我。”
　　珍妮花就是胖女佣的名字。
　　“那最后呢？你一个人吃？”俐君问。
　　“吓！”曼青眉飞色舞，“雷曼养了一只猫叫小贱人，她爱那个爱得不得了。我吃不完的都便宜了她，结果雷曼抱怨说，成星期都闻到我和猫身上一样的腥味。”
　　俐君一开始还赔笑，仔细想了想却笑不出来，脸色很差。
　　幸好很快彬彬有礼的篮球先生就表示要赶飞机告辞了。
　　临别一副遗憾的样子，不停跟曼青说，怎么每一个中国人都漂亮得像女神一样。
　　俐君满可以当做夸奖，但就是装语言不通，一点表情也无。

　　两个人结完帐以后，曼青看俐君一副赌气的样子，于是叫餐厅安排的车子两个钟头之后再来，然后就拉着俐君往海滩走。
　　牛排屋外边就是公共沙滩，一水的比基尼洋妞正从大吉普车上下来，抱着冲浪板嘻嘻哈哈。
　　俐君瞠目结舌地看见洋妞们坦坦荡荡把比基尼上衣解掉，仰躺下来美黑。
　　“怎么样，敢不敢裸泳？”曼青在俐君耳边悄悄说。
　　本来只是一个玩笑话。
　　但是俐君心头忽然有冲天的愤怒和冲动——“我敢，你敢不敢？”
　　她挑衅地看着曼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