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悦斋记》鄙淀

13、第七章 出嫁

　　车员外走了，约定大抵十五天后，便来迎亲。
　　铁万心强忍着一口气送走了车员外一行人，忽而脚下一软，脑袋中隐隐感觉一颤，头痛欲裂，扑倒在母亲怀里，泪流满面，面色平静，似是睡着了。
　　母亲受了惊吓，心中大骇，扶着铁万心直问，“怎么了。”
　　门口突然闪出了一个白衣男子，面色清秀，眸中和煦一片，笑意含春，手中打着伞，肩头却被淋湿了一半，慢悠悠的跨进门。
　　他没有听母亲说话，径直走向铁万心，折下伞来，风淡云轻的拂袖抬手。
　　他的手停在了铁万心胸口处，闭眸，嘴里念念有词，一眨眼，他的手中闪起粉色光芒，一股温流瞬间淌入心间。
　　伸出手时，多了一块粉红色的晶莹石头。
　　母亲诧异的瞥了一眼，不知是何方神圣，低头看看铁万心渐渐苏醒的眼眸。
　　铁万心的脸色逐渐恢复了红润，神色从刚刚的眉头紧锁缓缓松开，一副飘然的表情，似神飞仙界。
　　不待母亲开口问话，只听白衣男子道。
　　“让她明天来这个地方找我，我给她…”白衣男子停顿一句，“驱病魔。”而后递给母亲一张纸条，微笑示意，再次撑起伞，头也不转走了。
　　雨水淋淋沥沥的砸在他的肩头。
　　……
　　第二天，铁勐渐渐地，能睁开了眼；铁万心已能下地走路了。
　　天不在下雨了，一颗红太阳圆圆的挂在最东边，温暖的阳光照在铁万心脸颊，她坐在窗户旁，胳膊伸到窗沿边，扶手托着两腮，享受着第一缕晨光，似乎能驱除去她心中的牵挂，面色平静。
　　约过晌午，她忍着阵阵头痛找到了纸条上写的地方。
　　她跨着小小的步子，走进一家极为普通客栈。
　　昭月还是一身白色长袍，白白净净的，身上没有一点污泥，尽管昨天刚下过雨，肩头被淋得滴滴答答。
　　他端端正正的坐在最里面的桌子，要了一盘花生，喝着小酒，正往口中送，眼角的余光瞥向门口处的铁万心。
　　因为晌午已过，客栈吃饭喝酒的人也都少了，除了零零散散进出的住宿客人，客栈里也就坐着昭月一个客人，小二百无聊赖的打着算盘，也不想着去招呼门口的姑娘。
　　铁万心扫视一眼，从母亲口中得知他一身白衣，眉目清秀。
　　店中只有一人，她不再犹豫，径直走过去，坐在了他的对面，垂眸低下头。
　　“是你？”
　　昭月不答，手边放着筷子不用，抓起一个花生送入嘴里，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小酒，面色略红，嘴底慢品。
　　铁万心见他不搭话，以为找错人了，开始东张西望，看看还有无别人。
　　昭月眯着眼，抿着嘴唇，定定的看着铁万心:“好香，来，你尝尝。”
　　昭月斟酒一杯，随即递给铁万心，眸里尽是暖意。
　　似四季回春，荡人心弦。
　　铁万心抿嘴一笑，美得惊为天人，她推开昭月的手，打翻了酒杯，一把拿起酒壶，仰面大口大口饮了起来。
　　“咳！咳！”
　　酒从嘴巴两侧溢出来。
　　她呛了一口酒，狠狠地放下酒壶。
　　脸被辣的通红。
　　“怎么样？辣吗？”
　　“辣！”
　　“爽不？”
　　“爽！”
　　“还愁？”
　　“愁！”
　　“还爱不？”
　　“爱？有用吗？”
　　他们二人一问一答，短短几字，没有过多的话语，却让人听得凉薄又绝望。
　　二人一同沉默了。
　　“决定了吗？”待铁万心面色稍微恢复一些，昭月先开了口。
　　“决定？我决定能怎样？不决定又能怎样？我总不可能看着他们抄了我的家吧！”铁万心几句反问，顶的昭月无话可说，内心的苦渗透了心脏。
　　扭曲的脸上看不到爱，看不到温柔。
　　看到的。
　　只有无尽的心烦意乱！
　　只有无尽的黯然神伤！
　　只有无尽的透骨酸心！
　　“我知道你不一般，我能求你一件事吗？”铁万心突然抬眸盯上对方的眸色，猛然来了一句。
　　“我答应你。”昭月心知肚明，不再多问，“不过现在时候未到，等时机成熟，我自然前去。”昭月起身，端起酒杯，轻微抿了一口，云淡风轻的走出了客栈。
　　留下铁万心一人在客栈内盯着酒杯苦笑。
　　那一身白衣很快在远端橘色云端处消失了。
　　被雨冲洗过得天空很干净，就像大地深处的盐海。
　　铁万心嘴角苦涩，呆呆的坐在角落。
　　盯着眼前的酒壶，一饮而尽。
　　下一刻，她砸在了桌子上。
　　酒水流了一地，流入心间，烧的心脏火辣辣的疼。
　　她醉了。
　　或许她是在戒酒消愁，也或许，是在用这一壶酒，诀别心中那份爱！
　　……
　　那日，她忍着泪水，告别了他。
　　当他转身的一瞬间，泪水已是止不住的流。
　　但她不敢抬手去擦，因为她的身后就是曾视她如命的人。
　　心底的万句“对不起”
　　逆流成河，微凉，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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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万心出嫁的那天，几十只箱子装着她的嫁妆，花轿是八人的，挂满了绸缎，高头大马上坐的便是她未来的丈夫。
　　那天天气好的不能再好了，一轮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天上，待新娘子的轿子停在家门口，却不知为何又下起了小雨来。
　　“真是晦气的很，淋湿了我的衣裳可怎么办。”新郎在马背上嘟囔了一句，皱着眉，拂袖遮着半挂雨，跳了下来。
　　“赶紧进去吧，雨别越下越大了。”喜婆讨好似的将新郎、新娘迎进屋里。
　　……
　　“轰隆隆。”一道闪电吓醒了铁万心，月光投射进来，眉眼烂漫处，她却已是满头大汗。
　　她侧头看了看睡在她身旁的一个张着嘴巴，呼呼大睡的男子，虽是俊俏，可，他却是她并不爱的人，有何意义？
　　悄然落下了泪。
　　这个梦，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铁万心内心深处最深刻的记忆。
　　也是她最想忘怀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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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芸默默合上了书，泪水已是不自觉的滴落在了书封上。
　　昭月已经回来了，端着一壶酒，细细的品。
　　他走过来，手里握着两块晶莹石头，喜洋洋的给希芸邀功。
　　“两块？”希芸接过石头，诧异半晌，心想，不是说只有一块吗？抬头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昭月。
　　“嗯，意外收获，没想到这石头还能控制人的心智，你带在身上可要注意防范。”昭月抓了抓头，把耳朵前端的几丝垂发拂到耳后，然后坐下来施施然的抱住希芸，轻轻的刮了一下希芸的鼻梁。
　　眉眼如钩，眉梢随他扬起一抹全是暖意的笑，破浅，气度自雍容，道不出的雅致。
　　希芸向后躲了一下，眼底的微光皎皎如幽月，容颜宛如画成。
　　昭月微眯着眼，半躺着怀抱希芸，微笑着。
　　他的笑容，好像能融化所有烦恼，若是出去后，也够祸国殃民了。
　　希芸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垫着自己的屁股，呲溜从昭月身上滚了下来，拿出来一看。正是那个砸了自己脑袋，让自己羞得无地自容的的那本书。
　　又气又恼。
　　昭月瞥了一眼，“不看看？”
　　心想，又逃不过这傻丫头的泪水浸泡了。
　　希芸似宠物一般，依偎在昭月怀里，暖暖的肚子让她觉得舒服，摇头晃脑的翻开了那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