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千年梦一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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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后，白如玉终于在天神宫苏醒。其实早在两百年前，他便苏醒在了人间，只是无形无声，悠悠荡荡，恍若孤魂野鬼。
那时候的白如玉太过虚弱，普通人的身体根本滋养不了，也承受不住，唯有身为妖后独女的狐姝姝。千年前，自水沥神君身陨后，狐姝姝悲伤过度下了凡，几世历劫，始终顿悟不开，直到这最后一世，她成了南宫姝，生下人间的白如玉。
此刻，白如颜正愁眉不展坐在神殿之中，而炎冥亦是垂着头跪在神殿之外。
白如玉来到神殿，众神见了这身影都齐声尊称：“恭迎白殿千年归来。”
一向素有威严的神尊此时眉眼尽是难以言说的神态，其间又掺杂着些许喜悦。
白如玉道：“兄长，让你担心了。”
白如颜站起身走去摸了摸他的头，像千年前那般宠溺道：“本尊就知道，如玉终会回来的。”
“兄长，让炎冥将军进殿吧！” 白如玉清楚，白如颜知晓他苏醒在人间后便让炎冥下了凡，投生在欧阳家，唤为微尘，目的就是护好他此生周全。只是没想到中途多了个魔族中人，最终使微尘处于心魔，屠了村，杀了他，自刎而死。
“白殿不知，不是神尊不让他进殿，而是从人间回来后炎冥将军便一直跪到现在，无论谁叫，他也不肯起。”
说话的是曾经喜欢赠送白如玉话本的上神，如今看着他，倒是有几分感触，那些年少时的场景好似就在昨日一般。殊不知，他已经沉睡了千年。
“按理说，头次下凡历劫一世就能归来的并不多，偏偏就炎冥将军如此执拗。”
“眼下，不是该议论这些事的时候。魔尊已经重入人世，魔族离冲破封印只差一步，神族必须要提前做好打算。”
白如玉醒后就发现神戒已然不在他手上，即便他想再次牺牲自己重新封印，也是不能够。早该想到的，没有神戒再如何加深封印也无济于事。
而这事还得缘于他，是天命吧！
就在这时，狐姝姝单手提着炎冥出现在殿中。
瞧着炎冥那惨兮兮的模样，众神不由得在心里发笑。毕竟这是即将上位的新一任妖后，又是水沥神君座下弟子，从没有谁敢在她面前造次。
炎冥见到眼前的白如玉，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缓，他自觉无颜面对，将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白如玉扶起他，安慰道：“此事不怨你，那些村民，不是你杀的，不然，即便你再历多少次劫也是不足够的。”
“可我……”亲手杀了你吗？这话，炎冥说不出口。
“若不是你那一剑，也许我如今还处在人间呢！这样想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回到神宫，还要多谢你啊炎冥将军！”
“白殿叫我炎冥就好，虽然未能与白殿过多相处，但千年前，我也是站在过白殿身边的人。”炎冥重新跪地认真道：“无论怎样，此事都与我脱不了干系，炎冥甘愿受罚。”
狐姝姝冷冷说道：“受罚？贬你神位还是贬你法力？这个时候还是先想想如何弥补吧！屠村的那魔族中人直至现在都未寻到，你还在这想着怎么领罚？待魔族冲破封印，死的可就不止是区区人间一个村了。”
白如玉道：“还未寻到？千年前的封印至今未破……怎会，可已知晓那魔是何来历？”
白如颜道：“不知，以玄冥的说法，那人只是一介凡人。不过，有一种可能，这凡人去过赤狱，且与魔族的其中一人做了交易，借助凡人身体出了封印。”
这倒是说得通，三年前是墨瑾取出了神戒，若在那之后有人进去是完全可以出来的，只是尚存疑惑。白如玉细细回想，以那夜所言来看，那人对墨瑾十分了解，恐怕这些只有等见到墨瑾才能解答。
“还有另一种可能。”狐姝姝道：“就是墨瑾往那凡人身上渡了魔气。”
白如玉立即回道：“不可能。”
狐姝姝道：“魔族生性残暴，唯恐天下苍生不乱，有何不可？”
一位面生的上神满脸不屑道：“区区魔族而已，我见一个灭一个。”
狐姝姝道：“这位上神说的可真是轻松，见一个灭一个，可在这之前魔族会为祸多少苍生你知道吗？难不成你天天守在赤狱入口？”
炎冥道：“我可以，我愿守在赤狱，出一个，灭一个。”
“炎冥将军还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冲破封印后，你以为你能挡住？还是你以为魔族会排着队一个一个让给你灭？”狐姝姝继续道：“如今，要么重新封印魔族，要么，准备好开战吧！我妖族可不会怂。”
“那个……我可以打断一下吗？”
狐姝姝道：“白殿已经打断了。”
“不好意思，只是觉得你们说得太过严重了，也许不一定会到那个地步。”白如玉撇着嘴小心翼翼说道。
白如颜顺着他的话问道：“如玉这话是什么意思？”
“兄长，若魔族真的想要冲破封印，就不会等到现在了。”
狐姝姝道：“所以呢？”
白如玉道：“所以……我们可以找魔尊谈谈，只要他不想与神族开战，就算冲破封印，魔族中人自然也不敢乱来。”
“怎么？难不成白殿还想去与魔族和亲？”
“也不是不行……”白如玉用手掩饰着唇，咳了几声，接着道：“看来大家都忘了，现在的魔尊曾经也是神族的一位上神。他天赋了得，除了神尊，法力比在座的各位都高出不少，是水沥神君十分得意的另一位座下弟子。”
狐姝姝道：“白殿，千年前墨瑾是如何成为魔尊的你不是不知道。”
“就是因为我知道，所以。”白如玉变了脸，凛冽道：“错的从来不是他。”
“……”
没有哪位上神敢再次接话，狐姝姝到嘴边的话也憋了回去。白如玉献祭自己封印魔族，未损神族一兵一卒。那时，她不愿与墨瑾对战，未能亲眼所见，但事后回想，终是值得钦佩。
这时，恐怕连她自己都未曾发现自己心里也是如此觉得，错的从来不是他。
也可能是她不愿承认吧……
大家哽在原地，只有白如颜笑了笑，说道：“既如此，这件事就交给你了。炎冥，你跟着如玉吧！去弥补自己犯下的错。”
炎冥道：“多谢神尊。”
白如玉心中只想：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去找墨瑾了，也不知道墨瑾现在如何，想必那晚，最疼的是他吧……这个时候，他能感应到我吗？
离开天神宫不远，白如玉便朝炎冥道：“炎冥，你可否能自行去往赤狱？”
“白殿……为何？”
“不为何，我……就是想去人间玩玩，你要跟着我也可以啊！只是万一赤狱那边有什么事就……说不准邹樊此刻就在赤狱呢？”白如玉明摆着忽悠他。
炎冥却怀着坚定的眼神说道：“我这就去。我愿永生永世守在赤狱入口，竭尽所能。”
“炎冥，无需如此，这句话就当我没听过，以后别说了。”话完，白如玉丢下他独自去了人间。
你无需找我，因为无论你在哪，我都会来找你，也一定会找到你。
所以，他要等着墨瑾自己来找他。
到人间后，白如玉才发现自己来到的是君都城。他施了点小法术，随便找了个茶楼，选了自己觉得最为舒适的位置，手里把玩着皖扇，偶尔拿起茶杯往嘴上送，时不时碰碰头上的梨花簪，一脸惬意听着说书人讲着龙阳之好的故事。
“这龙阳君啊！是魏王的宠臣。一日，魏王与龙阳君同船钓鱼，龙阳君钓了十几条鱼便流下泪。这魏王就慌了，又惊讶又好奇，连忙问起缘由说“是有何不称心的事吗？若是有，为何不告诉我呢？”龙阳君只回他“我没有什么不称心的事。”哎？这就让魏王更好奇了，他继续问龙阳君“那为什么要流泪呢？”龙阳君想了想，才告知“我是为我所钓到的鱼而流泪。”你们说这龙阳君究竟是为何因为鱼而落泪呢？”
问题抛给了台下的群众，其中几人起着哄：“先生，这，我们怎么知道！您不妨去问问龙阳君啊！”
说书人接着几人的话道：“说对了，这魏王啊也问龙阳君。“何出此言呢？”话都问到这份上了可不得细细说，龙阳君就说“我一开始钓到鱼，很高兴；可是后来钓到更大的鱼，便只想把先前钓到的鱼扔掉。而如今凭着我丑陋的面孔，能有机会侍奉在大王左右。我的爵位被封为龙阳君，在朝廷中大臣们都趋附我；在路上人们也为我让道。可这四海之内，美人颇多，知道我得到大王的宠信，她们也一定会提起衣裳跑到大王这里来。到那时，我就成了最初钓的鱼，也是会被扔掉，我怎么能不流泪呢？”听到这话，魏王既心疼既无奈，他就说“错！你既然有这种心思，为何不早告知于我！”于是，魏王布令四境，举国禁论美人，违禁者满族诛灭。”
说到这，说书人拍了拍手中那块板：“这啊！就是龙阳之好的故事。”
“好！”听完，大家纷纷鼓起掌。也有人问：“先生，那这龙阳君究竟是美是丑啊？”
说书人还未回答便有人抢道：“傻啊你，要是生得丑陋，魏王又岂会专宠于他。”
“是喔！那这龙阳君可不就是红颜祸水嘛！因为他区区几句话，美人二字都不能再说。”
说书人又拍了拍手中的板：“错！这龙阳君啊！不仅长相俊美，还足智多谋，即便魏王死后，地位仍然稳固。说到这啊！就令我不得不想起本朝玹都王的事了。”
“玹都王？先生，玹都王何事？”
“这个嘛……”说书人卖了卖关子，拍拍板道：“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晓。”
“切……”一阵嘘叹声在台下响起。
听完了故事，墨瑾还是没能出现。白如玉忍着耐性，心道：“莫非他的伤还未好？不可能不可能……连我都好好在这，他必然也是。”
那夜，邹樊不过就是想要逼他使出魔气。显然，他达到目的了才会消失不见。
看来……只能换个地方了。
美人何也？青漆粉饰之楼。
白如玉站在青楼门前，看向牌匾上刻着的三个大字‘莳花馆’，名字倒不俗，只是与站在门口打扮过于艳丽的两名女子有些反差。他朝左右观望一番后，叉着腰悠哉悠哉往前走去。
两名女子见白如玉走近，即刻露出嫩白的双肩上前迎接，其中一人看着较文静，像是新人，她小声道：“公子，里面请。”
另一位则是热情道：“公子瞧着眼生，第一次来吧？我们这是君都第一楼，公子需要的我们都可以满足，应有尽有，保证公子满意为止，瞧公子这俊俏模样，姐姐们见了定是要眼红挣抢的。不知公子喜欢什么样的？我这样的公子可喜欢？”
眼瞧着那名女子就要扑上来，白如玉赶紧掏出两锭银子，分予她们一人一锭。较为热情的女子见过不少有钱有势的客人，但一来就大方打赏的还是第一次，她呆愣了片刻才恢复方才的热情。
白如玉淡定道：“两位姐姐可否能带我去见见你们老板娘？”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公子如此大方，妈妈见了定是喜欢！”
这莳花馆开在君都城内最繁华的地带，是专供各路达官显贵之人消遣与玩乐的地方。站在门外的姑娘从不会在大街上吆呼，而是只静静等着迎接人。
见到老板娘后，白如玉给了她一颗价值连城的鲛珠。
手捧鲛珠，老板娘笑得合不拢嘴，连忙问他：“公子这是要把我的店买下来？就算要买店，这……也实在太多了。”
“不，不是买店，我只需要老板娘给我找一个比较安静的房间即可。”
这能怪他吗！他身上最后的钱便是方才那两锭银子，如今还能拿得出手的就只剩这最后一颗鲛珠。
“好！我这就带公子去。”老板娘扭着屁股在前方带路，脸上的弧度不曾放下，边走边问：“公子还需要什么？要不要我给您找几个漂亮姑娘？别说几个，就算公子要我整个莳花馆相陪，我也会双手奉上。哈哈哈！”
“不必。”
“那公子可否喜欢诗词？我们这饱读诗书的女子也不少。或是我让头牌舞姬过来给公子献舞一曲？琴棋书画，任公子挑选。莫非公子喜欢男宠？我们这也是有的，美貌绝不亚于姑娘，虽然比不上公子这番吧！但也绝不会让公子失望。”
“老板娘，不必了。”白如玉想了想，又道：“给我送几坛好酒来便可。”
“好嘞！公子，到了，这是最靠边的房间，是我们这最安静也是最上等的房间。我保证，只要公子不吩咐绝对不会有人来打扰公子，公子想住多久住多久，这间房以后都归公子所有，莳花馆的所有姑娘也归公子所有，公子，您看？可满意。”
白如玉进房看了看，只觉得房间收拾得还算干净。可不一会儿，他就皱起眉头，眼神停留在屏风上面。屏风上的画是一个个赤裸身体的女子，她们就这样隔在床前。
老板娘察觉到异样，小心试探道：“公子可是不喜欢这屏风？要不我让人帮您换掉？”
“不必，就这样吧！”
“……”出手阔绰，最后就要一间房，老板娘实在想不通。不过，来这种地方的奇葩甚之又多，她也懒得去管那么多，得到好处的终归是她。
就在这时，隔壁传来靡靡之音。白如玉只看着她，就好像是在问：这就是你说的安静？
老板娘连忙解释道：“公子，这间房确实是我们这最安静的，地方了。”
这话，说得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心虚，但确实属于实话。
“算了算了，你下去吧！”白如玉安慰着自己，都来到这了，就干脆等着吧！只是隔壁难以入耳的声音让他的脸开始热了起来。
“好嘞！我一会儿就让人给公子送酒来。”老板娘开心地将门关上退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道：“若公子还需要什么尽管叫我。”
白如玉往那屏风前走去，拂了拂袖，屏风上方才赤裸的女子立马变为两名白衣男子在梨花树下彼此相望。
看着当下的屏风，白如玉合起皖扇，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坐到桌前，手撑下颚，双眼寸刻不离的盯住门口，一副等着猎物上门的姿态。
果不其然，才过去片刻，门外就响起敲门声。白如玉起身整理好衣服才前去开门，然而见到门外送酒来的小厮，他眼中露出了些许失落。
小厮道：“公子，这是妈妈让我给您送来的酒。”
白如玉接过呈酒的托盘，礼貌道：“多谢你了。”
“公子不必客气。”小厮懂事地帮他关上房门。
就在白如玉转过身的同时，墨瑾出现在他眼前，耳边迎来地是熟悉又好听的声音。
“如玉还真是……一点也不乖。”
随着声落，白如玉很快从惊喜变成了惊慌失措。因为这时，他已经被墨瑾重重地按到房门上，除了觉得自己身体软乎乎外，他还听到房门被撞出的声响。不过，那是墨瑾的手与房门碰撞后发出的声响。
“别紧张……”墨瑾没有给他机会回话，而是直接迅速地将自己往白如玉双唇送去，吻上那令他朝思暮想的柔软之上……
他的吻是迫切地、急切地，没有空隙，只有强硬，只剩情欲。千年的等待，永无止境的爱……
才走不远的小厮自然也听到声响，担心走回问道：“公子，可是出了什么事？”
听到小厮的声音，白如玉手中一个不稳，托盘随之掉落在地，不过酒坛却是完完整整地自己往桌上落去，不发出一点声音，就好似连酒坛都怕扰了这幅情景。
不顾小厮，墨瑾俯身将白如玉抱起离开了莳花馆。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墨瑾微微皱眉，一脸认真：“以后，都不许你再去那种地方。”
“哈哈哈！吃醋了？还不是怪你，故意不出现。”
“好啊！小如玉早就知道我在身后了是不是！”
“嗯！”白如玉骄傲道：“如果我猜的不错，从神宫出来，墨瑾就一直在我身后了，对吧？”
墨瑾捧起他的脸颊，亲了一口，才道：“聪明。”
“墨瑾，我有好多话想说。”
“嗯，我知道。”
“也有好多问题想要问。”
“嗯，我听着。”
白如玉起身穿上一旁早已备好的红衣。
他缓缓推开门，走进院子。除了眼前的梨花树，这个地方似极了墨瑾曾经为他亲手造出的梦境。虽然只是一场梦，却使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过自己好像真的在凡间活过一世。那一世，他与墨瑾拜过堂，喝过交杯酒……
“我们现在是在梦境里？可我记得原来梦里没有这棵梨花树。”
墨瑾走到他身边，温柔道：“这不是梦，这只是人间一个没有人会打扰我们的地方。”
“为我准备的？那这梨花树也是墨瑾种下的了。”
墨瑾低头不语。
白如玉笑了笑，将头弯进墨瑾的胸口上，细声道：“墨瑾那时就对我动心思了……？”
闻言，墨瑾摇摇头。
白如玉抬头看向他：“？？？”
墨瑾再次捧起白如玉的脸颊，真诚道：“是第一次见你，我就动了心思。”
他又何尝不是呢！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千年梦一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