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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敌人的敌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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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节分明的手握成拳状,暴露青紫色相连的血管,输液针刺下去,管内回流血液。
瓶装的营养液缓慢下滴,顺着透明的细管道送进体内。
吴轩望着床上憔悴的江映,心疼不已,“瘦一圈,身-体抵抗力下降,不能继续输液了。”
林青阳站在一旁,“我已经和司铭联系,明天让他哄江映吃饭,吴轩我知道你不满意,但为了江映,希望你顾全大局,你们两个的竞争与我无关,我只想我的病人尽快恢复。”
从医院回来,江映在神志不清的状态下一直喊司铭的名字,对他来说,司铭是保护神般的存在。
江映从小缺乏关爱,在江天华出门期间,他总会独自溜进地下室里,那里有个被锁链绑住疯疯癫癫的女人。
江映不怕她。
江映喜欢缩进她怀里,冒充她的孩子,享受温暖的呵护。
“你是妈妈?”江映仰着小脸,好奇地问道。
琳琳突然疯狂地尖叫,嗓音似要刺破薄弱的耳膜,穿透心脏,“我的孩子死了,你还我孩子。”
江映挣扎地起身,却被琳琳掐住脖子,那个女人呲牙咧嘴,瞳孔大睁,太阳穴处突突跳动,两条细长的手臂因用力太狠,青筋暴起。
江映小脸闷红,窒息感涌上将他拖进无边的黑暗,又僵又冷。
滚烫的热泪滴打在手腕,江映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妈。”
琳琳停下,将幼小的江映抱在怀里,又哭又笑,“乖孩子,妈妈对不起你,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这件事没有隐瞒太久,一天夜里被江天华撞见。
“一个没有孩子,一个没有妈,你们俩凑到一起了。”
江天华拿着鞭子往江映身上抽,琳琳疯狂地挣脱锁链,“放开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早死了。”江天华恶狠狠道。
“你这个疯婆娘,你不配拥有孩子,你亲手把我们的孩子杀死了。”
江映被打到昏死,醒来后关在封闭的铁皮房内,每天只有一顿饭,记不清时间,久到他的短发长到齐肩,脸上起了一层厚灰,像一个要饭的疯子。
他真的疯了。
以前虽然有病,但在江映可控的范围内,他能装出江天华喜欢的样子。
但现在江映与外界隔离太久,思维僵硬,话都说不清楚,脑子嗡嗡飞过无数只苍蝇。
江映时而怀疑自己耳朵里是不是钻进一只虫,不停蚕食他的脑子,发出聒噪声响。
吴轩把江映从小黑屋里抱出来时,江映只有一个念头,杀死江天华。
后来江天华没死,琳琳死了。
江映意识出现混乱,那个雨夜他有没有失手杀死琳琳。
“醒了?”
江映一睁开眼,看到司铭站在巨大的屏幕那头,他欣喜地从床上爬起来,但因体力不济,摔个大跟头,滚到地上碰着头。
司铭的心揉成一团,抓紧衣摆,劝诫自己不能表现出心疼。
江映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如果跌倒没人关心,会自己拍拍土站起来,但如果大人表现出一丁点难过,江映会趴在地上嚎啕大哭,甚至再也不肯起来。
司铭远在天边,他可以对江映许下空头承诺,可他不想这样做,伴侣之间最重要的就是真诚。
他的前路未知且渺茫,他不想江映因一个承诺,等他一辈子。
“司铭,你怎么不来看我?”江映跑到屏幕前,撅起小嘴,害羞地亲司铭一口。
“我处理完一件棘手的事情就会回去,你好好吃饭没?”
江映心虚,“我前两天发病,不过现在好了,你可以考考我。”
司铭见江映眼睛闪着光,掰着小手指头准备做加减乘除,傻得无药可救。
可司铭好喜欢,好想亲亲他的小脸蛋,拍拍他的小屁-股,最好晚上抱着他睡,听他神志不清地讲天马行空的故事。
“一加一等于几?”
江映飞快地说出“二”。
“二加二等于几?”
“四!”
“四加四等于几?”
“八!”
“十六加十六等于几?”
“十六。”
司铭轻笑,“小笨蛋,十六加十六等于三十二。”
江映耍赖,“你明明问得八加八等于几?”
“视频有录像,你要看吗?”
“司铭,你好坏,”江映捶打屏幕那头那个欺负他的人。
“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我在梦里每次吓得大哭,喊得都是你的名字,可是你一次也没有出现过,全部都是吴轩,他把我抱出来,耐心哄我,你当初追我的时候说过会对我很好很好,现在呢,你是不是找其他人,不要我了。”
江映委屈地哭起来,他身体痛,心更痛,他好想钻进司铭怀里,感受他跳动的心脏,坚实的胸膛,像个没长大的小孩贪婪地吮吸司铭身上独有的味道。
可是司铭给不了,江映只能对着明亮的屏幕一个人哭,那人连张抽纸也递不过来。
“江映,别哭了,”司铭心疼,“你先起来听我说。”
江映爬起来,揉着红肿的眼睛,“你想说什么?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你再不回来我不要你了。”
“两个星期,14天之后你能见到我。”
“你不能骗我。”江映半信半疑。
“小乖,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江映伸出小拇指勾上屏幕那头,最后盖个重要的印章。
“我陪你吃饭,好不好?”
江映看着餐桌前用塑料碗盛放的半流食没有胃口,但他不想惹司铭生气。
由于一个星期没有进食,江映的咀嚼与吞咽功能迟缓,嘴中无味,粥清淡。
江映喝第一口时就吐了出来,“我喝不下。”
“继续喝,我看着你把这一碗喝完。”司铭眉头凌厉,没有回旋的余地。
吴轩站在门口,用平板看着屋内的动静,他本以为江映会发火撒泼。
没想到江映只是撇撇嘴,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司铭欣慰。
江映胃中排山倒海,极度不适,他迅速跑到垃圾桶旁将刚喝的粥吐得一干二净,连同酸涩的胃液。
“对不起。”
司铭低头看一眼表,“没关系,我不应该逼你,江映我有事先……你在办公室,我以为……”
屏幕关掉。
江映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那声音妩媚悦耳,勾人心痒难耐。
出于本能的惶恐,江映猜想司铭背着他找人,司铭不要他。
吴轩发觉江映眼神变化,扔掉平板冲进屋内,死死地抱住江映。
“吴轩,你为什么不让我死?”
“江映,你别冲动,”吴轩扣住江映的细腰,“别人不要你,我要你,我会永远爱你,永远陪在你身边。”
“我好累,我不想活了。琳琳死了,没有人爱我。”
“不会的,江映你转过头就能看到我,我一直都在。”
江映缓缓转身,看着吴轩大大的眼睛,惨白的皮肤,“你好像没变过。”
——
郊区一辆越野车左轮胎中弹,小山持着枪从副驾驶座下来,飞快地隐入密林中,身后传来密集的枪声。
“神父,我们还去追吗?”
一位头发花白,穿着天主教黑袍的神父摇摇头,“不必了,他已经身受重伤,我们的货送到英国,这里很干净查不到什么。”
空气中的潮湿味愈发浓重,王管家正在搬花盆,看着远处一瘸一拐的身影,有些吃惊,他眯着眼,细细打量,确定无疑后跑过去。
“你怎么受这么重的伤?”
“快带我见少爷。”
——
王管家将小山领到地下室,亲自为他取腿上的子弹,“没打麻醉,你忍着点。”
小山嘴里咬着一块棉布,指甲陷进—肉里,忍着疼痛。
王管家替小山包扎伤口,叮嘱他近期注意事项,不安道:“你替少爷干什么危险的事?”
“王管家,你先出去,”吴轩又叮嘱一句,“这件事别告诉我爸。”
“这……”王管家为难,他是老爷派来照顾少爷的人,平时小打小闹绝不咬舌头,但现在出那么大的事哪能隐瞒。
“我有分寸,上完这学期就会回去,不想给他添麻烦。”吴轩态度软和,“王管家,你行行好。”
王管家把吴轩当作自己孩子疼,“行,这次我先替你瞒着,再让我发现猫腻,咱立马走。”
送走王管家后,吴轩神色严肃,“圣光福利院不干净?”
“我派进去的两个人都没踪影,估计已经死了。”
吴轩问道:“你看清楚领头人长什么样没?”
“没看清,那里是郊区,人烟稀少,地势复杂,他们一上来就用枪,我只顾着开车逃跑。”
小山惊魂未定,“少爷这件事不简单,老爷不在,我们力量有限,万一动到大人物头上,恐怕……”
“我有分寸,我疑惑那人为什么没有继续追你,而是让你活着见我。”
“这……我跑进密林里,他们可能放松警惕,认为我出不来。”小山推测道。
“没那么简单,我估计他们的货已经转移走,”吴轩轻敲桌子,“我从迟临风那里得知李雨凯是圣光福利院的人,圣光福利院要打击醉生梦死,它的老板一定是英圈的,至于那批货?说不定在英国。”
“少爷有什么打算?”
“黎霆和威廉属于同一阵营,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这一次帮威廉。”吴轩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