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世大魔法师》林夕吹舞

9、九泽

　　类似天空颜色的拟态褪去，三十米长的战斗机慢慢展露机身，降落在停机坪上。
　　这是鲁兰大陆所承认的二十八个骑士团之一，黑羽骑士团，刚刚完成特定的地表任务，返回鲁兰大陆。

　　鲁兰大陆将配有战斗魔兽的魔法使称为骑士，有专门的教育学校以及选拔机制，从预备骑士到铜牌、银牌、金牌共分为四个等级。
　　学生在校期间就可进行预备骑士考核，考核通过后，可选择加入在役的骑士小队。

　　小队成员完成任务回到鲁兰大陆后，还需要分别在卫生站经过了消毒和身份核查，再由工作人员再将安检过后的行李递回。

　　出站口，银色短发的少年微笑道谢。

　　九泽，鲁兰大陆综合排名第一的北蔚骑士在校学生，十九岁，刚考取预备骑士资格，现通过执行地面考察任务，获取工资。

　　九泽推开宿舍门，已经有人先一步回来。
　　沙发上一左一右躺了两个人，除了发色是米色和灰色，发旋方向相反外，两人长的一模一样。

　　双胞胎看着步履匆匆的九泽，挑眉：“啊——要联络九苑姐了吗？”
　　执行任务期间，禁止联络与任务无关的人员，就算想和家人联系也只能等到任务结束以后。

　　双胞胎一唱一和地模仿九泽说话。
　　“九苑姐~”
　　“我回来了——”
　　“你想我了吗？”
　　他们比九泽年长一岁，已经是正式骑士，是擅长中长距离火力输出的，小队灵活性与机动性最强的双翼。

　　九泽无奈：“我并没有说那么肉麻。”

　　“是——”两人中整齐地拖长腔调。

　　扎着高马尾的年轻女性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九泽和姐姐关系真令人羡慕啊！”
　　她话音刚落，手里的果盘突然消失。

　　三米高的类人形魔兽用柔软的手臂拖着果盘，移动米色短发青年身边。
　　“多谢，气球小丑～哇！有我最喜欢的橙子？！”

　　“狡猾，我也要——”灰色短发青年懒洋洋说了句，另外一只三米高，只是颜色形状略不一样的气球小丑从传送阵爬出来，抢夺果盘。

　　高马尾少女惊呼：“啊啊！！前辈，不可以吃，那是要给队长准备的！”

　　她喊着加入果盘争夺，奈何身高一米六五，跳起来也够不到气球小丑肩膀：“不要在休息室把魔兽放出来啊！你们两个混蛋。”

　　米色短发的青年塞了一大口橙子，口齿不清：“诶——小卓不知道吗，魔兽要定期出来放风的哦，不然会得抑郁症的哦。”

　　高马尾少女被说的一愣，还有些紧张：“是这样……等下——你的魔偶明明是非生物类的，才不会抑郁！”

　　……

　　九泽轻笑，悄悄回了房间。

　　外出回来后立刻联络，平时没有任务的时，睡前也要通话，九泽和姐姐的关系在队友看来有些过于肉麻。

　　不过事实并非完全如此。
　　九泽和九苑并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多少亲情。

　　比起说是家人，他们更像是纠缠在一起的共生植物，从彼此身上汲取生活所需的营养。

　　九泽将耳机连上终端，终端的绿点闪烁着，两分钟后自动变红，通讯没有接通。

　　现在是下午三点，姐姐在忙么？
　　九泽犹豫了下，重新拨号。

　　九苑的终端不会对他静音，然而，闪烁的绿灯再一次在他面前变成红色。
　　连续五次，都没有结果。

　　白色微卷发的少年等了等，拨了另一个电话，依旧没有接通。
　　突然间，九泽的心脏用力跳了一下，瑰红色的眼眸猛地一缩，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蜷缩身子跪倒在地上。

　　九泽反应很快，立刻取消终端的自动同步汇报功能。
　　而终端的检测功能不需要联网：【使用者心率过快，精神力下降为B，建议立即冥想。】

　　九泽尝试吸入空气，肺部却像是被攥住，吸进来的每一口空气都火辣辣的，“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引起干呕和窒息。他抓着胸口的衣服，喉头的异物感让他翻起白眼。

　　原以为治愈的PTSD再度发作。

　　黑白照片一样的记忆在九泽大脑中快速闪回，被撞变形的车，血，看不清面容的夫妻，救护车，医院，手术中的红灯……墓碑，花，大雨，黑伞，警察局……
　　上一次，在幼儿园门口，连续五个电话无法接通后，他失去了所有。

　　终端仍不停提醒，最后变成警告，强制给九泽注射镇静药物——
　　少年瑰红色的眼眸慢慢失去神采，用力的手指渐渐失去力量。

　　“不要再，留下我一个人……求您……”

　　……

　　+

　　九泽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三个小时，负责汇报的队长和副队长也已回来。
　　副队长给他递了葡萄糖水：“没事吧。”

　　九泽道谢接过，看了眼终端，精神状态A-。
　　他平时精神力有A+，现在下滑了两个等级。

　　九泽：“我想请一天的假。”

　　房间门没关紧，几个脑袋摞成一摞往里张望，每张脸都带着一丝为难。

　　九泽昏过去的时候，小队收到了讣告。
　　副队长将手搭在九泽肩上：“九泽，有件事要告诉你。”

　　一米九几的高大汉子坐在床上，平视九泽的眼睛：“在我们出任务期间，不羡仙后厨起火，老板娘九苑小姐，和九央小姐，意外去世了。”

　　九泽的表情从温和，慢慢转变到经过训练的空白，精神力数值在小范围起伏后，恢复到A-。

　　半晌，九泽重复：“我可以请一天假吗？”

　　副队长看向九泽的终端，本该是令人松一口气的数值，却让他有些难过：“需要我陪你吗？”

　　“不，谢谢副队长，我已经没事了。”九泽有些惊讶，他快速拒绝。

　　门口，清理了扒门的队员，队长走进来：“准假。”
　　带着单边眼罩的男人带着不近人情的冷漠：“你的精神数值最低的时候跌倒了B，回来后我需要你交一份反省报告。”

　　“队长——”房间外，有其他队员不解的声音，很快就被人捂了嘴压住。
　　预备骑士精神力一旦下降到B-极其以下，会面临重新考核。
　　队长的要求合理，却有些不通人情。

　　九泽敬礼，答：“是！那么，我先去收拾东西。”

　　看着九泽离开医务室，听着屋外说话声渐渐小去，副队长无奈：“你很看好那个孩子。”

　　队长哼笑，不算否认：“他还早的很。”
　　带着单边眼罩的金发男人看着窗外，少有地坦白：“但是再给他一些时间，他不会输给任何人。”

　　+

　　不羡仙仍拦着警戒线，因为没有人处理，焦黑的房屋残骸也还保留。
　　站在面目全非的屋子里，九泽用特殊金属包裹终端，隔绝信号，召唤契约兽。

　　九泽在学校登记的是生命属性的植物类魔兽，但是除了九苑外，没人知道他还有一只风、毒双属性虫类魔兽，狂蜂毒后。
　　这是九苑送给他的十九岁生日礼物，也是九苑让他不要轻易告知别人，这只魔兽的存在。

　　蜂后有一人高，犹如穿着金色蓬松晚礼服，手持绒毛扇子的贵妇，唯独占据了大半张脸的双眼是非人的虫目。
　　【找我有什么事。】魔兽和使用者心意相通，九泽能听到蜂后的声音。
　　银发瑰红色眼眸的青年双手放进口袋，面无表情：：“帮我看看这里发生了什么？”

　　说实话九泽并没有多了解九苑，他这位名义上的姐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九苑对他而言有不一样的意义。

　　在九泽四岁的时候，父母车祸身亡，他很不幸，亲眼目睹了鲜血淋漓的尸体。
　　那之后，失去了家的九泽像皮球一样在亲戚间踢来踢去，天下那么大，却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是他的归宿。
　　无论他如何乖巧，听话，都注定是多余的，最后会被抛弃，无论哪里都没有只属于他的位置。

　　一开始九泽还会恐惧，还会在父母不断幻视父母意外过世的场景，到后来，他渐渐麻木。
　　最后，九泽住进了孤儿院，成了诸多以编号为名字的孩子中的一个，在那里长到十七岁。
　　他以为他习惯了，他就是多余的存在，孤单的一个人。

　　直到黑发灰眸的女人找上了他。
　　女人很温柔，她说她曾经是北蔚的学生，从北蔚那里听说他拒绝了入学申请，想要知道原因。
　　北蔚是鲁兰大陆综合实力第一的骑士学校，也是所有梦想成为骑士的孩子憧憬的学校，但是九泽负担不起学费。

　　他早就习惯了道歉，逃避，然后重新开始：“对不起！我并没有看不起北蔚的意思，我……”

　　“嘘——”但是微笑的女人打断了他，“那么，你愿意接受我的资助吗？”
　　修长纤细的手伸到九泽面前，“你还没满十八岁，我可以领养你对吗，姐姐供弟弟上学的话，天经地义吧。”

　　有人说，再不可能成为骑士的九苑可能是想找人实现她自己的梦想，不过也有人说，九苑是因为和孪生弟弟不和，想找一个乖巧的替身。
　　而且被领养的时候，九泽已经十七岁，过了会产生孺慕的年纪，几乎没有人看好他和九苑之间的关系。

　　但是实际上，对九苑，对他而言，彼此都是最好的选择，九苑不光给他提供了金钱，还有一份羁绊。
　　一个会日夜牵挂着他，与他通电话的羁绊，一个让九泽切实感觉到他在这个世界还有意义的羁绊。

　　但是现在，电话断了。

　　九泽捏紧了身侧的拳头，一向与人为善的少年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尖锐。

　　蜂后飞回他身边：【小泽，火灾之后有幻属性的魔兽掩盖了痕迹。】
　　“幻属性？”

　　【还有，小泽，隔壁的小虫们说，起火那天，有一个很可怕的陌生人。】
　　不是所有魔兽都有一定智商且适合战斗，蜂后对多数同为虫类的低智商魔兽有压制。
　　而且议会允许低等魔兽作为宠物被饲养，在多是饭店的街上，有助于授粉的虫类魔兽很多。

　　九泽重复：“可怕陌生人？”
　　狂蜂毒后点头：【它们吓坏了，不停重复这条句话。】

　　九泽：“谢谢。”

　　将蜂后收回召唤空间，九泽读取刻在土地上的影像魔法阵的资料，这种地产阵法跟土地边界是一体的，并没有被火灾破坏。

　　然而，阵法显示，火灾当天并没有可疑人物出入不羡仙，倒是火灾之后，有一名青绿色长发的男人来过。
　　九泽知道他是谁——白鸟晴空，现役银牌骑士，擅长幻属性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