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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第二天。
      许小满早早的就起了床,看见堂屋里涂少爷还没有动静,匆匆地洗了把脸,接着就开始架柴生火造饭。
      庄户上虽然只是个简陋的三进房屋,好歹吃食倒是不愁,也没什么活计干。
      他在后院的菜地上掐了些茼蒿和菜苗,这些都是原来管事打理的,自从他们搬来之后,也没见过。
      这个庄子离镇上涂府是最偏远的,土地荒凉,附近连庄户也没有几家,隔的也都挺远。
      许小满心里也知道,涂老爷现在出门在外,涂府里没人想管这傻少爷,都盼着他早点死了才好。
      前些天他被大伯卖过来的时候,涂府只收了身契,连个主事的人都没出面,只是才进门就和傻少爷被一辆马车匆匆送了过来。
      那些人蒙着口鼻,生怕靠近车棚,到了地方后,马夫也借故尿遁,还是他自己把浑身发烫的傻少爷背下来的。
      他不怕吃苦,不怕病痛,更不怕这个傻子少爷,心里还隐隐有些脱离了许家那个火坑的兴奋。
      经过这几天慢慢的适应,他还想着,如果能够一直和傻少爷在这里生活,也是不错的,至少不用担心在许家那些卑微无比的折磨,他相信自己能够照顾好傻少爷。
      不过,涂少爷经过这一场大病,昨天晚上突然就变好了。
      许小满心里反倒失落了起来,满脑子想着:涂少爷现在心里会怎么看他?会怎么对他?
      他甚至连最卑微的结果都想好了,只要在涂少爷身边,不,只要在涂府里当个小小的仆人都行,他只要能默默的看着涂少爷就好了。
      涂元庆推开门,就看见这个小双儿皱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前世里几乎没怎么离开过长留山,出去也是被师父带着。懂事之后,他不喜欢修炼,把重心都放在玩乐上,师父也纵容他,甚至连抵挡劫雷的禁止都给他早早布下了。
      重活一世,现在也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人,他分外珍惜这份恩情,想努力活的精彩些,不辜负每个对他好的人。
      许小满看见涂少爷走出来,不再是以前那个呆滞流口水的样子,他眼神清亮,神采奕奕,本来就俊美的五官,现在越发明媚,像极了戏文里描述的那些翩翩贵公子。
      许小满都不太敢喊他吃饭,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面对他,只是红着一张小脸,低着头眼神瞟过桌上的饭菜。
      涂元庆只好先开口道:“昨日睡的晚,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
      听到他温和的语气,许小满连忙摆头,手指着自己,拍拍肩膀,表示习惯了,然后指着饭菜,双手做出吃饭的姿势。
      厨房的小桌子上,只有一叠咸菜,一碟青菜,还有一碗糊茼蒿。
      似乎怕他嫌弃饭菜不好,许小满满脸通红,急忙摸摸头,然后指着肚子摆手,意思应该是;你身体刚好,不能吃太油腻的。
      涂元庆现在满心都是重生感恩的喜悦,对这个照顾他的双儿喜欢还来不及,于是快步走过来,坐在桌上伸手就往碗里抓。
      这是他当傻子时的习性,刚刚不知怎么的,心里想着就做了出来。
      也许是魂魄融合后留下的原身性格,他想让这个小双儿不再那么拘谨彷徨。
      许小满愣了一下,忙按住他的手,拿筷子敲了一下,脸上总算偷偷露出一丝笑意。
      涂元庆回神过来,脸上也有些烧,端着身子坐好了,许小满娴熟的拿碗筷给他盛好一碗粥。
      二人各怀心思的吃完了早饭。

      涂元庆现在需要整理记忆中这个时空的背景。
      他还是傻子时的记忆很浅,很多事情不是刺激性特别大的都是过脑就忘。
      而留下的记忆里几乎一半都是关于许小满的,也许是许小满毁容的脸给他的印象很深,他从好奇的想靠近这个双儿,到慢慢的因为他的性格而玩到一起。
      也托他记不住琐事,涂元庆知道这个时空里没有什么修真之士,或是说他的记忆中没有这种印象。
      他依稀能够记得父亲给他治疗傻病的时候,走访过很多道观隐士,而这些人只会些问天打卦弄符送水的本事。
      就是古今神怪志异的话本里,也没有剑仙飞升的故事,大抵就是些神仙转世救苦救难的,要不就是鬼怪报恩的,和他之前所处灵山宝地修真鼎沸的时空毫无干系。
      涂元庆心里十分担忧,若非这个时空里根本没有灵气,也没有什么草本精金?这样的话,他岂不是修真无望,即使拿着一屋子的法宝,也只能干看着瞪眼。
      不行,必须得上山去看看。
      山川河岳乃是天地灵根,无论在哪个时空,这都是人际常识,有无灵气上山一探便知。

      许小满听说他要上山,飞快的打着手势阻止,意思是他身体才刚刚好,怎么能到处跑。
      他又不是以前那个任性的傻子了,真是的,许小满又急又气,还不能像以前一样吓他哄他。
      看着涂少爷一脸急切,许小满拿他毫无办法,只得收拾好洗了一半的衣物,又去厢房背了个篓子,拿出两根竹杖,既然傻少爷要去山上玩,那就去一趟吧。
      顺便捡些野果木耳也得些乐趣,只盼他走累些了,直接回来休息更好。
      庄子后面就是几座连绵的山脉。
      不似蜀中陡峭的石峰山,这边的山势缓些,树木种类多,也更葱郁。
      中秋已过,林间落叶纷飞,或是红枫烈烈,秋风萧瑟处,碧浪滚滚,令人神清气爽。
      涂元庆踩在厚厚的枯叶上,听着脚下传来咯吱咯吱的响声,呼吸着林间清风送来的凉意,心中畅快无比。
      这世他已为人身,即便是生老病死也是上辈子乞求不来的恩赐,不必要为了修炼抵挡天劫的那些兢兢业业,惶惶不可终日,也不必在意他人异样的目光。
      即便是没有灵气修真又如何。
      他看了看身后背着竹篓穿行在林间采集野果的许小满,如果有人能和他一起共度余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两人估摸走了两个时辰,到了山腰,看见一座猎户搭建的草庐。
      涂元庆刚刚恢复身体,已经是气喘吁吁,许小满背着满满的野果木耳,脸上也是汗津津的。
      涂元庆多次想把背篓接过来,被许小满强硬的拒绝,他是做惯了农活的,这大少爷大病初愈,哪儿敢让他干重活。
      二人走到门前,想去讨碗水喝,敲了几次门,没人答应。
      门上也没锁,涂元庆推开门进去,屋里除了一张床板,一口铁釜什么都没有,许是猎户打猎晚了临时休息用的。
      他想测试灵气,不过碍于许小满还在,先不能让他知晓。
      许小满是个老实惯了的,看见屋里没有水,怕涂少爷口渴,听见远处有山水流过的响动,他知道猎户选住所处肯定第一考虑的是水源,便拿着竹筒,给涂少爷打了个手势就走了。
      涂元庆见他走远了,才从须弥指环里取出巴掌大的一口铜鼎,这是师父炼丹时用的,鼎上镶有金晶灵花,放在聚灵阵中就能自行吸取灵气,灵气越足,鼎上的灵花就会发出幽绿的光。
      只是现在没有聚灵阵,为了测试有无灵气,涂元庆把小鼎放在地上,剑指其中,念动口诀,只见鼎上的灵花忽然如绽开一般,发出绿幽幽的荧光,接着鼎下方的五个炉孔里,有细细几道如白烟的灵气被吸入其中,散发出阵阵丹药香气。
      涂元庆心中大喜,太好了,这个时空的灵气还相当旺盛,即使不用聚灵阵也有如此效果,而且好像还没人布阵控制住。
      在之前那个时空,有灵根的山川水脉都被修为强大的修真门派设下了阵法,一是不让灵气泄露,二也是独霸一方的想法。
      如果这个时空还没有修真门派的话,那他说不定以后还能开宗立派,和师父一样,成为一代掌门。
      不过这具身体还没有筑基淬炼,非是一日之功。
      清点了一下须弥指环中的丹药,他那时修真已然入境,师父给的都是增助修为的,因为他是妖身,还有几样是调练根骨的,不过灵性太强,如果没有丁点修为就服下的话,说不定会爆体而亡。
      如要修真,只得先从练气开始,还好师父留有玉简功法,涂元庆扫了一眼,只是时日问题。
      许小满打完水回来,就看见涂少爷好像又成了傻子一样,脸上带着笑意,就差流口水了。
      看见他回来,涂元庆非常兴奋,自己可以修真的话,小双儿的哑病和脸上这点疤痕肯定能给他治好。
      心里想着,便伸出手直往许小满脸上拂来,许小满以为他要喝水,手举着竹筒递给他。
      没想到涂少爷直接捧住他的脸,撩开头发,细细的看起他脸上的烫疤来。
      许小满脸上的疤是六岁时,不小心被开水烫的。
      还记得他刚到许连平家的时候,他对许连平和张婵君无比感激,爹和阿父双双去世,他无依无靠,是许连平把他接到家里抚养的。
      这些年懂事了才知道,只因为他爹留下的家产和良田,许连平才做戏给村长看的。
      六岁那年,村长的儿子成婚,因为许小满长的可爱,被新郎官和新媳妇留下来坐了“状元席”,还让他去滚了红床,得了不少零嘴吃食。
      而大伯娘生的许夏至,太过骄纵,又喜欢哭闹,不太招人喜欢,连正席都没让上过。
      见他长的好,又受人宠,张婵君心生嫉恨,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打那时起,家里的活计总是有他一份。
      那天夜里,许连平喝醉了酒,许夏至和许春雨许秋林三个在一起打闹,张婵君发着脾气屋里屋外的骂的难听,他怕去触了霉头,便躲在后厨烧水,准备洗澡。
      那时候他身材矮小,上灶还用个凳子搭着台,刚舀出一盆水要端下来,就看见张婵君拿着竹条,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
      他经常挨打,心里害怕得狠,条件反射的以为张婵君要打他,脚下一滑,一盆滚开水直接翻倒在身上,淋了个遍。
      幸而是冬天,身上穿着棉衣,只是脸上脖子上露在外面的皮肤一下就烫的起了泡,他疼的满地打滚,苦苦的哀叫,最后却被张婵君以天色太晚,请不了大夫,抹了一点狗油草草了事。
      再后来他就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丑八怪。
      看见涂少爷仔细的看他的脸,许小满赶紧往后退了两步,把竹筒塞在他怀里,急急忙忙的抓着头发,把脸遮住。
      心里无比气馁和悔恨,涂少爷现在清醒了,知道美和丑了,他刚刚看了自己的脸,心里会怎么想呢,会留下自己这个丑八怪吗?
      如果他不要自己了,那怎么办?还是会回去许家那个压榨他的火坑吗?
      还会有人愿意娶他吗?
      他不敢想。
      被卖到涂家当傻少爷冲喜夫郎的时候,他甚至是非常高兴的,哪怕傻少爷病了,至少这个傻子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对他,他老老实实的伺候好涂少爷就好了。
      现在呢?他要怎么做,脸上的烫疤仿佛是一块印记,把他和常人隔绝开来,多少个午夜梦回的时候,心里都是悔恨当初为什么要去烧那一锅水。
      “不要担心,我会将你治好的。”
      涂元庆仿佛看穿他的心情,诚恳的保证。
      许小满听言,瞪大了双眼,不过随即又恢复过来,脸上的疤痕已经十多年了,他也偷偷去镇上问了好多大夫,像他这种已经成型而且久远的疤痕,根本没有治疗的可能,涂少爷多半也只是哄他开心。
      他小心地拍拍涂元庆肩膀,表示感谢,心里想着,只要你不嫌弃我便好,这疤痕也无所谓了。
      涂元庆现在没有真元,法宝也使不得,知道自己的承诺没有什么重量,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许小满看他眼神动作里没有轻慢自己,心里也放开了些。
      两人拿好竹杖,背好背篓,慢慢从山上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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