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A的Beta竹马》小桡

4、标本

　　如何处置因为信息素应激带来的突然发发晴……

　　一个成熟、冷静、专业的医生应该有至少一百种办法。

　　无论是注射抑制剂还是把人绑起来，又或者有什么药可以缓解发晴热的症状，只要随便用上一个，秦冬礼觉得自己肯定也会乖乖配合治疗。

　　可是俞徽偏偏选择这种。

　　这种……

　　他一定是故意的。

　　秦冬礼将脸埋进交叉的十指，半晌，又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那里被俞徽突如其来的吻啃了一块，有小指甲盖那么大的伤口。伤口混合着血丝和唾液，带着腥甜的血锈味，一丝一丝地痛。

　　秦冬礼还记得，俞徽身上，白的，红的，连成一片，指尖、颈窝……就连黑色的头发丝，都是自己的信息素的味道。

　　白葡萄的甜香混着荷尔蒙，还夹杂着濡湿的水汽，比最烈的酒还要醉人，alpha几近痴迷，深深吸了一口又一口。

　　——附着在beta身上的信息素，远远比beta自己察觉到的更为浓烈，更能勾起alpha的晴欲，令alpha甘愿放纵理智，丢盔弃甲。

　　俞徽并不过分纤弱的手腕已经在alpha的掌心，手指下扣着跳动的脉搏，诉说着身体的兴奋与激动。

　　目光对上的一瞬间，秦冬礼却放任了俞徽将镇静剂注入他的体内，在beta的注视下沉沉睡去。

　　……

　　醒来时，秦冬礼凝视着身边人的睡颜……

　　那个beta好像又疼得皱眉，心跳声鼓噪着，睫毛细细颤动着，竟是在睡梦中也不能安稳的样子。

　　一时间，竟让秦冬礼害怕自己也有这样脆弱的一面。

　　秦冬礼拧身下床，大幅度的动作惊醒了浅睡的俞徽。

　　俞徽急匆匆地裹上衣服，在他摔门而出的一瞬间，听到了身后beta微弱又急促的道歉。

　　为什么要和他道歉呢？

　　有那么一个瞬间，秦冬礼也问过自己，但是一下子又反应过来……

　　俞徽该的，这是他应该的。

　　他俞徽欠他秦冬礼的，多少个道歉都不为过！

　　想到这，alpha坐在偌大的办公室里，握紧拳头，牙关都咬紧了。

　　···

　　线上办公给了俞徽缓冲的空间。

　　事情回到那个离谱的晚上，当天，秦冬礼并没有和他做到最后。

　　与omega相比，beta医生还是有点力气，虽然不能完全占据上风，但也不会很快地被alpha压倒。

　　俞徽一边哄着骗着，一边用嘴、用手，帮alpha纾解几次。

　　发晴期的alpha像一头的狮子一样，有着标记的本能。

　　即使被俞徽用被子束缚，反剪在身|下，alpha还是想翻身，喉咙间不时地发出低低的吼声。

　　秦冬礼的声音本就好听，这似是而非的呻 |吟更叫人欲罢不能，俞徽更加快了手下的动作。

　　趁着高朝的一小空档，俞徽将镇静剂注入alpha的静脉。

　　血管中，镇静剂稳稳地与沸腾的血液汇合，再流到四肢百骸。

　　那一瞬间，alpha还想凭借力量压制beta，长而有力的手臂，还尖牙利嘴的，就像一头超大型猫科动物。

　　从凌晨折腾到快天亮，俞徽仿佛打了一场恶战，不比几小时站着做一台手术轻松。

　　……

　　对于alpha来说，释放出来之后再用镇静剂，远比直接用上抑制剂要好得多。

　　俞徽摸摸秦冬礼的脸，确认秦冬礼睡着后，又做贼心虚地在他的眼皮上偷了个吻。

　　房间里都是秦冬礼的信息素。

　　作为一个alpha，秦冬礼的信息素非常高级，然而，在高浓度的高级信息素环境下，待久了会非常不舒服。

　　生理上来说，只有被alpha标记的omega能例外，他们甚至享受待在这样的环境中。

　　但是对于beta来说，如果对alpha信息素的不耐受，很可能会出现头晕、恶心等生理不适现象。

　　当然，也有少部分beta是例外，他们完全感受不到alpha的信息素。

　　俞徽不知道自己是哪种，他也从来没搞懂过……他的后颈处，只有一个退化的腺体。

　　从前接触alpha、omega信息素标本的时候，完全没有反应，所有的生理检测报告都明明白白地写着，俞徽是一个beta，腺体退化程度非常之高……

　　然而现在，俞徽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高浓度信息素的环境里处得久了，他的腺体也渐渐发烫起来。

　　···

　　几年前，俞徽到国外进修。

　　他的第一堂课是生理基础。

　　上生理基础的老教授叫Paul，挺着啤酒肚，常年穿着一件条纹polo衫，所以有的留学生也把他叫做Polo教授。

　　Paul教授是心外科领域的权威，偶尔会来学院里和年轻教师合开一些基础课，说是要看看年轻新鲜的医学人才们。

　　俞徽记得第一节课时，Paul就用一口带着乡音的外文问他——信息素是什么？

　　这是最简单最基础的医学生理基础问题。

　　信息素是什么？

　　信息素是如何作用的？

　　这是abo医学界的根本问题，关乎abo人的起源。

　　所有的医学生，在希波克拉底宣誓之前，要对这个问题心存敬畏。

　　信息素的作用机理常年占据ABO医学界的热点榜，相关研究在各大医学，生化杂志上连年发表，有数不清的假说。

　　然而几十年来，却没有一种能够完美地解释所有的现象。

　　为了医学教学需要，教授们往往会综合讲授几种热门学说。

　　但这些学说之间甚至互相矛盾，对于学生来说，要理清楚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越简单的问题越难回答，但俞徽心里有数。

　　信息素是omega和alpha的腺体分泌的，有助于生殖功能的，可在空间中弥漫的气体分子。

　　信息素的主要成分为蛋白质，含有少量的水分，在水中的溶解度为1g，受到加热会因为蛋白质变性而失活。

　　信息素在空中的有效时限是72小时。

　　在冰冻的环境下，信息素的活性会延长。但由于各个信息素的分子结构不同，活性也会产生差异，即是否会被影响取决于信息素的不同性质。

　　信息素被吸入后，经过嗅觉系统，会引发大脑分泌催产素，多巴胺等激素，将会令人产生愉悦和幸福的感觉。

　　……

　　在不同版本的医书上有十几个不同的回答，俞徽条分缕析，流利地答了出来。

　　俞徽还知道，社会学家们说，信息素与ABO社会的权力构建息息相关，高等信息素对低级信息素有天生的压制效果。

　　目前来看，低级信息素在高级信息素面前唯有臣服，别无他路。

　　俞徽还知道，在学校里，很小的时候，老师们就会和同学们说明信息素的分类和作用。

　　那些初中高中的孩子们，便会兴冲冲地问对方，你想要分化成哪个性别，又想要哪种味道的信息素？

　　说得仿佛抽个盲盒、敲个彩蛋那么轻巧。

　　俞徽更加清楚地记得，他当初最想分化成omega……

　　不过这些他都没有说。

　　俞徽在想这些的时候，望向黑板的眼神都没有波动一下。

　　俞徽只是静静地回答完教授的问题，然后又站了一会儿，直到教授请他坐下。

　　在座未来的医生们纷纷点头，甚至渐渐响起了掌声，对俞徽的记忆力表示佩服。

　　教授也颇为夸张地称赞了俞徽，说他认真又细心，基础打得很牢。

　　俞徽坐到位置上时却愣住了。

　　信息素是omega和alpha的腺体分泌的，有助于生殖的，可在空气中弥漫的气体分子。

　　但是，信息素能让人产生爱吗？为什么上天并未赋予beta感受信息素的权利？

　　这些都是他一个beta不懂的。

　　Paul教授的课继续推进着，周围学生们笔下刷刷地记着笔记，还有窸窸窣窣的键盘敲击声。

　　俞徽只是茫然地望着黑板。

　　他听见老教授说，学校的标本房里有大量的信息素样本，需要同学们多去熟悉一些。

　　这些信息素标本十分珍贵，都是学校花大价钱收购来，而且用心储存的，无论是哪个学校，都没有这么大规模的信息素标本。

　　Paul还特意叮嘱他们，在接触信息素标本时，要注意做好相关的信息素检测试验。

　　实地接触完标本后，接下来的大半个学期，要严肃认真地学习信息素生理作用的本质，还要学习如何在临床范围内，预防信息素对病理检测、手术实施等医疗环节带来的干扰。

　　俞徽去了。

　　Beta不能用腺体感受信息素，但是以现在的科技，他们也可以用相关的信息素试纸、测试仪测出信息素的浓度，类别，等级。

　　班上还有极少数的omega医学生和alpha医学生。

　　为了防止信息素标本引发混乱，Paul老教授还如实地演示了抑制剂的静脉注射技巧，抑制贴的正确使用方法。

　　俞徽看见花香味的信息素将试纸染成红色，木质味信息素使得试纸变棕，他却闻不到一点味道。

　　俞徽甚至忍不住去触碰那些信息素，甚至忍不住偷偷将信息素溶进水里，再沾在颈子后。

　　但无论凑得多近，脖颈后退化的腺体也没有丝毫反应。

　　后来，Paul教授又陆陆续续带他们参观研制信息素香水的实验室。

　　以信息素仿制香水，这是一项新兴的研究，通过omega、alpha调香师调制出的仿信息素香水。

　　终于，他们这些beta医学生也得以使用天然的嗅觉，闻到了信息素的“气味”。

　　很长一段时间里，俞徽想起在标本室的这几节课，他都明白，自己实打实学到了一些东西，但是好像还是留下了无法解决的疑问。

　　说到底，信息素，能让人产生爱吗？又或者换句话说，如果没有信息素，怎么让人察觉到爱呢？

　　当一个beta爱上一个alpha，没有信息素，beta如何说他爱，感受不到信息素，又如何知道自己被爱呢？

　　同样的，当一个alpha爱上一个beta，释放的信息素有如无物，心意无法被爱人察觉，是否又会觉得竹篮打水一场空呢？

　　无论如何，就算没有闻到信息素，为什么他还是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为秦冬礼跳动。让心脏跳动，这也是信息素的功效之一吗？

　　不能通过信息素表达情意，心脏却不听话地乱动，怦怦地跳着。

　　心跳声，那是三尖瓣开开合合的声响，可是那么剧烈，要跳出来一般无意间泄露了秘密，好像每一声都在告白：

　　说爱他，很想他……

　　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俞徽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将呼吸放缓，然后凑近秦冬礼的发间，然后凑近秦冬礼的颈侧，然后慢慢睡去。

　　醒来时，窗户洞开，湿润的江风迎面吹来，窗帘飘扬起夸张漂亮的弧度。

　　房间里早已没了alpha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