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运》思巫

7、暗潮涌动

　　月光透过云影铺洒而下，时亮时暗，道路两旁的柳树抽出新枝，一辆马车缓缓在道路上行驶，前后跟着护卫，看上去颇有威严。
　　车厢内两个看着像是花甲之年的男子，正在下棋，其中一位留有胡须的男子，身着紫色官服，胸前绣着三爪金龙，头戴官帽，腰系金带。
　　他一手掷棋，一手抚须，似无意间说道：“顾大人，今日陛下深夜召见，虽意在边关，最后却又顺嘴一说，有意把静怡郡主许配我儿龚羽，此事你怎么看？”
　　那名为顾北的男子，身披金甲，金甲之上刻画着惟妙惟俏的麒麟。此人身形高大，眼神凌厉，手上布满老茧，无需用力，手背之上便清晰显露出青筋，此人正是武国武安君，官职从一品。
　　此刻他坐在这马车中略显拘束，身材高大的他怎么坐怎么不舒服，心中想道，也就这些劳什子文人喜欢坐这娘们唧唧的马车，比起马车，还是骑马舒服些。
　　“不知，我只关心边关的安危，陛下要我怎么做我便怎么做罢了，圣心难测，我也不想考虑太多。”顾北说完再落一子。
　　“哈哈，顾大人说笑了，你任职武安君已有二十年余年，这期间为陛下，为武国立下过汗马功劳。陛下对你可是颇为信任，如今国泰民安，兵权却一直不曾收回，可以说你我是最了解陛下的了，大人不妨说一说，陛下这一棋是为何意。”此人便是当朝宰相龚政宇。
　　如今武国风调雨顺，富强民安，随之而来的还有官场的荒淫腐败，虽然武国昌盛，却也诞生出了许多位高权重的奸臣，而第一大奸臣便是当朝宰相龚正宇，此人位居宰相并内阁大学士之位，随着武国越来越昌盛，他的野心也越来越大，利用职务之便，结党营私，聚敛钱财，打击政敌。
　　这位宰相大人，出身贫寒，并非豪门大族子弟，通过科举进入官场，先后出任沧州知府，又入翰林院大学士，后入户部士郎、尚书，到如今的内阁大学士，宰相之位。
　　龚政宇在朝堂之内并无依靠，官场却并无阻碍，总是以一种缓慢却又坚定的步伐一步一步向上爬。
　　一般人入内阁大学士后官路便很难再度上升，龚政宇利用职务之便，提拔了许多党羽，帮助达官贵人，插手科举，选自己阵营的人进入庙堂，一时之间，意气风发，仿佛一颗参天大树一般，屹立不倒，若是一般的大树便也作罢，可这是一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常青松，在他的树荫下不知庇护了多少达官显贵。
　　十年前，老宰相病故后，龚政宇便在朝堂之内利用党羽举荐自己任宰相之位，当年武国处于战火之中，正是用人之际，便出了一些可造之材，其中便包括顾北，龚政宇。
　　与龚政宇不同的是，顾北的武安君是靠自己一步一步打出来的，他一心只为国泰民安，不曾插手太多庙堂之事，一片忠心赤胆，所以到现在还一直受皇帝信任，战争结束已有八年，兵权却一直不曾收回。
　　“也许是看中了龚公子的文采，为人吧。”顾北敷衍的回答。
　　他当然也能看出如今龚政宇手中的权力太大，党羽太多，皇帝现在是想把龚家与皇家绑在一条船上，为的就是自己驾鹤西去之后，自己的龙椅上坐的不是龚家的人。
　　也许有人会说，为何不削减龚政宇的职位，这有两大原因。
　　一，是龚政宇位高权重，慢慢的有些功高震主的意味，可是朝堂之内的职位有一半是龚政宇提拔上来的，便是历届的状元有许多便是他的学生。而那些曾经的状元如今在朝堂之中有些也是在极其重要的职位之上。
　　二，最重要的是，皇帝并无龚政宇的把柄，也许有朝中大臣暗中检举，却拿不出确凿的证据，贸然把他拿下，如何跟朝中大臣解释，最后怕是要落个卸磨杀驴的名声，这有碍皇家脸面。
　　当然这些话顾北明白，却也不会明说，他向来不与任何朝堂中人结党营私，他的想法便是守住这座江山，想来如果龚政宇有朝一日要谋反，第一个要杀他的便是顾北。
　　“呵呵，顾将军看法倒是独特。”自己的儿子什么样子，他最清楚，吃喝嫖赌，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奈何几个婆姨的肚子没一个争气的，只有原配为他诞下一子，平日里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自己也是对他极其宠爱。
　　“再有半旬，陈善之陈驸马也该省亲结束，不知他有何看法，听说再有两日便准备出发回京了。”龚政宇慢慢收拢棋子。
　　他输了，文人终究是文人，读万卷书，却不曾亲自踏入战场，棋盘如战场，瞬息万变，终究还是下不过这个冲锋陷阵五十年的男子。
　　“以驸马和公主对郡主的喜爱，他们的看法并不重要，一切恐怕还是要郡主点头才是，今日天色已晚，我便告辞了，改日驸马爷回来了再聚。”说罢，打开车厢珠帘，跳下马车，几个呼吸间便已消失不见。
　　他见顾北身影消失，手中把玩着玉石做的棋子，眉头微皱，看模样是在思考着什么。
　　“既然陛下想把我龚家绑在皇家的船上，那么何乐而不为呢，为子孙后代谋福，可比那摸不着看不到的造反要强上许多，至于陈善之，哼！最好明事理。”想到此处，体内的浩然正气喷涌而出，一瞬间，万籁俱静，马车边的护卫瞬间停下脚步，心跳加快满头汗水，一步也迈不动，而拉车的宝马，被惊的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仿佛过了许久，也许只是一瞬，车内响起一道声音“走吧。”
　　众人见马儿匍匐在地上，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显然是怕到了极致，一匹宝马算是废了。
　　众人只好抬起马车继续前行。
　　车厢内，龚政宇眼眸轻闭，不知是在思考着什么，还是在修神养性，而他手中的玉石棋子已是粉末，洒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