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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世子 ...

  •   “殿下!您切莫再行此鲁莽之事啊!”

      棠虎匍匐在地,充斥着血丝的双目却死死地锁住正襟危坐在玉簟上的贵人。

      作为一名爱主的大臣,他实在是见不得世子遭受这般寄人篱下,受人折辱的痛苦,可偏偏又叫他这手无权势的下人束手无策。

      白昭卿昨夜顶撞了大将军佘昼离,被施以廷杖之刑。

      玉簟上的贵人无神的琥珀眼珠似乎因着棠虎撕心裂肺的声音动了动,落在眼前的案板上的药膳上,又像定住了般,不动了。

      本以为澧朝泱泱大国,秉持的应当是礼尚往来之理念,有的该是大国的气度,谁曾想,身为堂堂骊原世子的白昭卿刚刚踏入澧朝国土,一夜之间骊原竟被中原大军围了个水泄不通。

      谁能料到,澧朝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吞并骊原……

      而世子白昭卿不过就是个筹码,为的就是逼得骊原的灵昌王放弃抵抗,乖乖归降。

      白昭卿是灵昌王最疼爱的世子,忠孝两全,谦和有礼,满腹诗书,晓乐理,善琴技。偏叫生得柔美,竟比女子也多分妩媚,却没不掉眉宇间的凌厉。

      可惜澧朝根基未稳便急于吞并骊原,一时陷入了僵持状态,这一僵持便是一年。

      “棠虎……”

      白昭卿终于开了口,却阖上了双目,沉着气缓了片刻,发白微皱的双唇干枯如粉皮。

      “臣在!”

      棠虎可算听到主子答应,赶忙回道。

      “把这……药,拿去倒了。”

      闻言,棠虎急了,挪着膝盖往前蹭了一段路,离白昭卿更近了些,“殿下,请为玉体着想啊!骊原千万百姓还等着您回去呢!身为臣子,臣……”

      “棠虎。”白昭卿打断了棠虎的话,撑开了眼皮,看着伏跪在身前的臣子,他嘴角抽动,问道:“我现在不过是个囚徒,我能做什么?”

      仿佛是锥心的痛,话未完,泪珠已然从他眼底滑落,如露珠打上了蔫草。

      棠虎沉默了,双拳却攥得死紧。

      “佘昼离,他今晚还要来……”

      白昭卿眼尾泛着微红,气若游丝,卯足了气力咬牙切齿道,“到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哦?是么?当真是想死就死?”

      棠虎一听见身后由远而近的声音,骇然回首,佘昼离不知何时已立于门外,眼神阴鹜,带着野性的脸轮廓分明,透着阴沉。

      白昭卿微怔,他竟然提前回来了。

      “佘佘将军,殿下不过是做了噩梦,热糊涂了,这才才才……”

      棠虎身为骊原大臣,此时此刻却为了世子放下自己的尊严,向眼前不可一世的佘将军求饶。

      佘昼离不听那废物大臣只言片语,一脚跨入门槛,瞥了眼案上的药盅,垂眸盯着白昭卿,忽然扼住他的雪颈,迫使白昭卿不得不仰头看着他。

      这一下把棠虎吓得不轻,膝盖又挪着往前两步,刚要求饶,却见佘昼离一个猛踹,他被踹出两米远,胃里翻江倒海,这一脚可真是不轻。

      “把药喝了。”

      白昭卿眼神落在他处,看都不看他一眼。

      “把药喝了!”

      佘昼离怒目圆睁,握着脖颈的手指蓦然加紧,白昭卿因呼吸缺氧脸涨得通红,几近发紫。

      白昭卿心想,这样死也好,再不用受得屈辱,想着,他真的闭上了眼睛,俨然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

      骊原百姓都蒙在鼓里,还以为蒙受澧朝的恩泽,世子被以最高礼仪接待,却不知他们敬仰的世子成了威胁他们存亡的筹码,这样的世子当的实在憋屈!

      眼见白昭卿这副求死的模样,佘昼离满腔怒火,手指松了几度,头也不回道:“棠虎!倒药!”

      棠虎连滚带爬地从地上挣扎而起,哆哆嗦嗦地倒着药,因为放久了,汤药已经凉透了。

      “佘,佘将军,药已经倒好……”棠虎低头把药呈给佘昼离。

      佘昼离粗暴接过陶碗,一手捏开白昭卿的嘴巴,把碗怼着就猛地往里灌入,还不忘喝道:“吞下去!给我喝下去!”

      棕黑的汤药浸湿了白昭卿雪白的金丝华服,佘昼离松手的时候,他却将药吐了满地。

      “敬酒不吃吃罚酒!”

      佘昼离自己将碗里的汤药一饮而尽,白昭卿还没缓过气却又被捏紧双颊,被迫仰头,随即感受到温热的汤药滑入他的口腔,直达喉中,来不及抵住,竟让汤药下了肚。

      白昭卿双眉拧紧,要推开眼前的禽兽,却发现根本提不上力,无奈之下他狠狠地咬了下去。

      眼见世子被这般侮辱,棠虎怒发冲冠,举起药壶便朝这头禽兽扔去,却见佘昼离一个挥臂,药壶被挡住,碎了一地。

      他松开手里的人,嘴上噙着血,是被白昭卿咬的,看起来咬得不轻。

      “不过走狗,竟也敢伤主?”

      佘昼离上前揪紧棠虎的衣襟,棠虎已经吓得脸色煞白,一动不敢动了。他正要一拳打在这下臣的脸上,白昭卿刚才被捏得生疼,还来不及咳几声便匆忙道:

      “你若下手,我即刻咬舌自尽!”

      多么可怜的威胁。
      可怜他堂堂世子,又怎会选择咬舌自尽的死法,若是传回骊原百姓的耳中,他们该对世子有多寒心。

      可是佘昼离信了,他松开了棠虎的衣襟,只是不解气地踹了他一脚。

      将离之际,他放下话,“养好身子,明晚服侍。”
      随即,他兀自出了屋。

      佘昼离前脚刚走,棠虎便捂着肚子爬到白昭卿腿旁,难受道:“是臣下让殿下为难了!”

      “不碍事,终究是我这个不得势的主让你直不起腰板。”

      佘昼离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心知肚明。

      刚入澧朝,便被小人向澧朝帝王进谗言,陷害他意图领兵谋反,谋权篡位,当下便被下令押送狱中。

      却正好赶上班师归朝的佘大将军,他刚进入大殿就看见白昭卿被侍卫押着,心中不解,便向帝王问一嘴,令白昭卿意外的是,佘昼离竟然为他说尽好话,最终将他保在了将军府。

      从入狱成了软禁。

      白昭卿本想着答谢一二,不曾想入将军府是他此生一辈子的噩梦。

      世有传言,澧朝虽大,然半壁江山归佘氏。

      佘氏的权势就连澧朝君王都要忌惮三分。

      无奈,澧朝君王昏庸无道,这佘氏却不是省油的灯,保下白昭卿当然也是另有所图。

      至少在白昭卿看来,只能如此。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佘昼离非但没有君子之礼,更无武将之风,竟让他堂堂世子为他暖床!

      他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夜佘昼离满眼不屑的那句话:“你,只配为本将军暖床。”
      ***
      檐下灯笼微光闪烁,佘昼离跌跌撞撞回屋,眯着双目在屋里扫视一番,最后落在昏黄罗帐上,半透的帐帘遮不住隆起的锦被。

      他打了个嗝,移步床榻边,掀开被被褥,整个人扑到那人身上,似乎很满足一般,嘟喃道:“你……今夜倒是听话,自个儿来暖床了。”

      怀里的人动了动,一阵梅香闯入佘昼离的鼻腔,惹得他眉头一皱,犹如被浇了盆冷水一般,他腾身而起,退步三尺,喝道:“谁?!”

      床榻上的人战战兢兢地起身,是药膳房的丫鬟。
      她咚一声跪地,埋首求饶道:“将军……奴婢也不知道为何会在此处,只是醒来便见将军回来,也不不不敢贸然离开……奴婢真的不知……”

      佘昼离头脑发昏,一点都不想听这个丫鬟叨叨地念,只是怒道:“白昭卿呢?!”

      “白……白大人,他他他今日亲自取药,奴婢也不知道大人去哪了……”

      “给你自由,你竟妄想飞!”
      佘昼离一掌击碎木桌,取了长剑,夺门而去。

      那丫鬟吓得魂飞魄散,愣是大气也不敢喘,心中惊诧将军今日怎得性情如此恐怖?

      将军府瞬间进入全面封锁状态,便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棠虎眼见将军府戒备森严,急问世子,“殿下,佘昼离好像要来硬的,这可如何是好?”

      白昭卿冷笑,“无碍,这条密道不会有人发现,我们今夜便能逃走。”

      “可是……”

      “好了,莫要回头,往前再不到一段距离便可出去了,将军府虽大,却非横跨半个国度。”

      白昭卿打断棠虎的话,他心里其实有些乱,即便有这条密道,以他如今孱弱的身子,将军府的人很快就能追上他们,除非天降奇迹,否则不可能逃出生天。

      可是棠虎可以。

      到了洞口,棠虎刚出去,正要回头搀扶世子,却见白昭卿扔出一个锦囊,道:“本世子现如今命令你赶回骊原,务必将锦囊给到我父王,转告大王,孩儿不孝,请父王领兵为骊原的百姓而战。”

      棠虎怎么也没想到世子竟要独自留在这屈辱之地,他就算再懦弱,又怎么可能丢下世子苟活,伸手要拉世子,白昭卿却打掉他的手,原路返回。

      见世子心意已决,棠虎痛苦不堪,拾起锦囊对着世子离去的方向深深一拜,声音竟还是轻颤着的。
      深夜里,伸手不见五指,周遭鸦雀无声,只有棠虎一句铿锵有力的话刺破寂静。

      “臣,恭送殿下!”

      ***
      白昭卿泰然自若地回到将军府,坐在庭院里的长椅上,挎着身子等待佘昼离带领手下前来捉拿他。

      不多时,清晰的脚步声逼近,白昭卿刚抬头,便见佘昼离已经杵在灌木丛旁的湖边,因着手下们手上的灯笼,那阴郁的神色清晰可辨。

      “比我想象中快。”

      白昭卿端起冒着热气的药壶,自个儿倒了满满一杯汤药。

      “将军,是否要拿下?”
      佘昼离身后的手下问道。

      “下去。”佘昼离摆了个撤退的手势,众士兵纷纷散了去,还庭院安静的时刻。

      “怎么不逃了?”佘昼离往白昭卿方向走去,手却紧握着剑柄,“你居然会主动喝药?”

      “以我这身子骨,逃不是天方夜谭么?”白昭卿苦笑。

      佘昼离从旁而坐,冷笑一声,“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白昭卿正要喝药,皓腕却忽然被紧紧锢住,他眉头一皱,随视线而去,却对上佘昼离莫名炽热的目光。

      他一愣,“你吃酒了……”
      佘昼离年少成名,战功无数,英俊潇洒,不知虏获多少豆蔻少女芳心,偏偏叫他心思暗涌的,是眼前生的清冷俊秀的骊原世子白昭卿。

      可偏偏他父亲当年领命东征,却因灵昌王的小人之计,被诱于空归谷中,一箭穿心,尸体被运回都城时竟连全尸都没了。

      他恨,恨灵昌王,恨白昭卿,更恨自己,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不知是酒劲上来,还是压抑过头,一股热气涌上头脑,竟鬼使神差地握住了眼前人的手腕,呼吸渐渐变得不平稳,胸膛内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将军……请放手,臣要喝药。”
      白昭卿冷漠道,今日的他很奇怪,总是急着喝药。

      佘昼离却不为所动。

      白昭卿也不管施加在手上的力气,费劲地凑到碗边,干脆吸了起来,刚喝半碗,佘昼离的气力变大,白昭卿整个碗没托稳,摔到了地上,汤药翻了出来。

      “……将军难道是想臣死?”
      白昭卿看着地上洒出来的汤药,不满地盯着佘昼离,嘴角还留着汤药的痕迹。

      殊不知,佘昼离带着野性的目光已经锁定了他的唇角。

      佘昼离喉中一滚,竟觉有些干渴,哑声道:“想你死?不……是想……”

      未给白昭卿反应时间,抓着白昭卿手腕的手力度骤然加大,佘昼离用力一拉,轻如薄叶的白昭卿整个人被带入了佘昼离的怀中。

      白昭卿一惊,挣扎着要起身,低沉的声音却在耳边响起:“想……想要你……”
      片刻间,白昭卿感受到温热的耳垂被冰凉的温柔团团包围,凉意走遍全身,竟让他紧张地闭上了眼。

      白昭卿一时有些慌,佘昼离从来不会这样,虽一向以侮辱他为乐,但从不会这般对他,让他一时怀疑佘昼离是不是另有阴谋诡计。

      他清醒过来,错开脸,耳朵也随着移了位。

      面有潮红的佘昼离不悦地眉头紧蹙,竟捏住白昭卿的脸掰了回去,他看到白昭卿不屈的眼神,哼笑一声,眸光落在带着汤药的唇上,压抑了很久的欲望迸发而出,他渴求地迎了上去,将那软软的唇瓣含于口中。

      是苦涩的药味,鼻尖却混着白昭卿身上独有的清香,那是骊原独有的香料。他第一次觉得,骊原的香料竟也这般好闻。

      面对佘昼离不同往日的出格行为,白昭卿有些发懵,刚回过神,贝齿却已经被撬开,热气长驱直入。

      “唔……唔……”
      白昭卿挣扎起来,他显然很愤怒,本以为前几天的“喂药”是他气头上的无意之举,可如今他这又算什么?
      澧朝侮辱人都是用这样的方式么?!

      真是无耻!!!

      身娇体弱的白昭卿根本不敌高大魁梧又一身蛮劲的佘昼离,他狠狠咬了下去,血腥味顷刻间在嘴里泛开。

      本以为佘昼离会就这样知难而退,谁知他压根没有放开的意思,不安分的手抚上白昭卿的雪颈,顺着后脑勺蜿蜒而上,指骨分明的手没在了白昭卿的青丝里。

      他在加深这个吻。

      白昭卿被吻得方寸大乱,呼吸不畅,甚至嘴唇有些发麻,“停……停……”
      他从齿缝中露出只言片语,要佘昼离停下来,可已经上火的佘昼离哪里会听他的话,于他而言,这喘着声的断断续续的声音反倒燃起了他的野火。

      他唇上未停,却已将怀中的人抱起身,白昭卿多少也算个大丈夫,抱起来却不费吹灰之力。

      “干……干什么?!!”
      白昭卿怒道。

      “要你。”
      佘昼离喘着粗气,一脚踹开了华庭小院的门,抱着人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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