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色釉，信手绾红尘

42、巷战浴血是英雄

　　可是，这些的苦楚和辛劳是浪漫神圣的，而替他们换下酸臭的衣服，帮他们抓虱子洗澡，看着刀子锯子在他们身上来去，听着他们熟睡后整夜的惨叫，甚至还要帮他们排屎排尿，这些怎么能是自己心甘情愿做的呢？顾盼此时才真正意识到战争的残忍，这残忍可以打碎自己之前一切的梦想，战场上的贵族，骑着雪白的战马，披着雪白的盔甲，脸上总带着轻蔑的笑，在血战后依然可以慢慢的，对着月色修剪指甲，这才是她心目中的战争，是可以击破一切人性的脆弱和丑陋的。顾盼虽正在胡思乱想，眼睛却没离开桃叶那边，她见桃叶右手的袖口似乎有什么液体滴下，凝神再细细一看，却是鲜血正顺着桃叶细瘦的手腕一滴滴的落下，而桃叶站的地方，已是聚了一小滩鲜血。顾盼再无他想，急忙跳起来，伸手拽住桃叶就低声嗔道怪：“桃叶，你流血了，怎么自己都不知道？太大意了，赶紧躺下，让医生帮你检查检查。”由于手术还在进行，桃叶不便分神，便使了个眼色，让顾盼先去一旁休息，顾盼只是满腹担心，怎么肯再看她眼色？轻轻将她袖口挽到底，见桃叶臂膀上已是缠了几层纱布，却因为过于频繁的动作，纱布此时已经被血浸成了深红色，看着尤其触目惊心。顾盼心底再次泛起浓浓的温情，她不动声色的接过桃叶手里的器具，着手开始执行着医生的吩咐，然后冲着桃叶甜甜的一笑，说到：“你快去休息下，把伤口重新包扎好，也省得我们为你操心分神。这边有我在呢，你就放心吧。”
　　转眼就有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沙沙的漏了下来，而真正惨烈的巷战也即将开始，啾啾的鸟语和汩汩的泉声究竟还是让浴血的战士们心里得到了片刻的宁静。迁兵到南昌城的过程并不容易，虽然多半的官兵在夜半时分就已经不动声色得向前推进了，眼下虽然可以一浪一浪的从四周包抄，潮水似的拍开城门。可是敌军的飞机，炸弹已是准备的充足，眼下正猫戏老鼠般的居高轰炸，而匍匐等待的竟然还有一队队的坦克车，只是懒得进行地毯式的攻击，展开的扇面一样，懒洋洋，齐刷刷的卧在城外。在这一时刻，桃叶他们才切切实实得体会到赴死如赴宴的气魄，所有的人都是一脸的从容和蔑视，就那么向着南京城的城门大步迈进，短暂的死寂之后，日军突然大举开火，许多人倒了下去，却没有一个人有片刻的犹豫，只是继续安静的逼近。由于城门附近有我军设下的埋伏，此刻也忽然从四面开始冲锋反击，而我军的飞机很快也接应上来，和敌机死死得绞成一团。宇文桐一直紧紧贴在桃叶的身旁，不知为什么，在漫天的血光下，他的心很平静，甚至有些幸福。不知过了多久，我军终于攻进了城，而日军仿佛突然都消失了一般，连半个人影都找寻不到。队伍分成了小股作战，由熟悉街道的人引领着，顺着小巷埋着身子渐渐深入。忽然，“突突”的机枪声从每一个角落响起，由于看不清楚敌人的位置，我军只能被动还击，只是柴门，草垛，民宅，祠堂，甚至青石板下都有枪孔藏着，时不时还有榴弹甩过来，爆出一大朵尘埃里的杜鹃花。好在巷子曲折狭小，飞机看不清楚，不敢轻易往下扔炸弹，而坦克车又开不进来，到换来些时间和日军好生纠缠，以十命抵一命，决绝得让日本人亦然不敢轻率。数一座小洋楼的火线最为密集，每个窗口都架好了机枪，封着窗帘，火舌肆意乱吐，我军才要抛出榴弹，窗帘却忽的被一齐扯开，露出里面拥挤在一团的平民，老老少少塞得极满，日军满意的见我军收住了炮火，耀武扬威的抓着一个老人趴在机枪上，自己躲在后面疯狂扫射，未了将老人顺手一推，可怜那一头银发一声没吭的翻滚出了窗子，转眼就沾满了鲜血。张少将等人的眼睛一下子烧的通红，才要开枪射击，却见那日本兵又举起一个少女端到机枪上，好整以暇的一手在少女的伸上肆意摸着，一手得意洋洋的扳着机枪。其他房间的日军纷纷学着，以满屋子的平民作为最好的掩体，猖狂得意的对付着愤怒而无奈的中国军人。张少将点了几名伶俐勇猛的士兵，二话不说亲自带着他们冲到那幢洋楼里，不一会儿就传来激烈的枪声和日本人的鬼哭狼嚎，偶尔还有无辜的平民被刺刀挑着扔出窗口，随后不久，却多是日本人慌不择路，挣扎着跳出窗户想要逃命，却被楼下愤怒的士兵们临空就打成了筛子。终于楼里的枪声平息了，平民们在我军的保护下鱼贯而出，纷纷捡起地上日军遗落的枪支弹药，面色平静的加入到我军中来，便是这样，队伍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竟然一点一点的扩大，日本人面对像雨后春笋一样砍不尽的中国军人，终于懂得了畏惧，而那充满挑衅的炮火逐渐收敛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