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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书生空谈非误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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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盼也不客气,笑得愈加灿烂明媚的, “真的?你可不许赖皮!我们戏剧社正发愁找不到合适的古装,说不准哪天我就要向你借几件儿呢!” 桃叶捧着那叠罗衣,盈盈浅笑着递到顾盼怀里,偏着头稍作打量,又选了一套极考究的首饰,挑了几款极婉约飘逸的香料,用月白罗绢细细得裹了,一齐送与顾盼,“ 顾姐姐,这些衣服你穿着一定都特别合适,你们的戏剧社都上演些什么剧目呢?我可以去看你们排练吗?”顾盼捧着这许多东西,一时哭笑不得:“傻妹妹,你把衣服都给我了,你自己穿些什么?我们的戏剧社是几个朋友一起创办的,以中英文双语的形式演出中外古典名剧,公演时往往邀请各国大使和政要前来观看。” 桃叶一双妙目里神采渐盛,听到这里,不尽拊掌称赞:“好绝妙的法子!这是运用艺术的形式,借古讽今,以警世人,同时利用语言这一利器,赢得精神上的共鸣,加强对传统文化的宣传,并借用外国媒体的力量,为中国争取更多的同盟。姐姐的玲珑心思,真真令人钦佩呢!可惜我不会讲外文,否则一定加入你们的戏剧社,以尽自己绵薄微力。” 顾盼两腮微赤,捧着手中的曼妙绢纱,轻轻摩挲着脸颊, “好妹妹,你这么说,可真让姐姐惭愧死了!我们可没考虑过这么多,只不过觉得这样的演出形式更加灵活,更加与时俱进,使得国与国之间的艺术沟通,可以更容易些罢了。不过你说得对,我们以后应该更注重剧目的选择,多进行有目的的宣传。桃叶妹妹,你这么雪魂冰魄的女孩子,若真的肯加入我们戏剧社,一定可以帮我们不少的忙呢。” 顾盼拿眼端详着桃叶神色,略一停顿,又有意无意瞟了顾岚一眼,方才又是一笑,劝到: “ 英文其实并不难,我和我哥哥都可以教你,你这么聪慧,很快就可以和我们一起演出了呢。” 顾岚听到这里,赶紧搭话:“桃叶姑娘,在公啡馆里我见你是颇认识英文单词的,或许只是不惯言语交流而已,我和妹妹可以经常陪你讲英语,我书房里有些英文原版书,你可以随时过来看,如果遇到什么问题,我们都很愿意随时帮你的。” “那么就先在此谢过顾哥哥和顾姐姐了。”桃叶神态恬静,盈月临池似的,清辉浸润,立在一旁微微笑着致谢,并不计较顾岚言语里的殷勤。 “这些都是你写的?可以让我仔细欣赏下吗?”顾岚小心拾起墨痕未干的集子,想着桃叶刚才定是散发赤足,斜倚熏笼,清风徐来,瑞脑金兽,抬腕凝神,妙笔生花,心里不由又是一荡,“桃叶妹妹,我哥哥他在《申报》里兼着荣誉主编,又在《时务报》里执笔,发表了很多时评,小说,英语好自是不说,法语和拉丁文也运用的十分娴熟,可是上海滩有名的大才子,你既然这么喜欢写东西,不妨尝试着发表些,你这么有才气,又这么有眼光,肯定会在文坛上声名鹊起的!是不是,哥哥?”顾盼含笑瞟着顾岚,极温婉得在桃叶手背上叮嘱般轻轻拍着。“咳,桃叶姑娘,你古文功底颇厚,散文又颇为活泼灵俊,骈文写的还能如此老辣古拙,倒有些大家风骨,稍加润色,足可以担得大手笔的。只是时尚感稍嫌欠缺,社会经验略带不足,需多加锤炼才可以真正把握好时评和社论的写作角度和力度。”顾岚觉得自己一番话说得平淡无奇,毫不风趣,自嘲得浅笑着,反而静下心来,认真读桃叶的文字。顾岚看到此处简直要拍案惊奇了,他平素接触的都是些新潮人士,最是倜傥时髦的,不知怎得,现在对着桃叶这样的旧式女子,竟然有些自惭形秽。见余下的书稿还颇有些厚度,他珍宝一般捧在手心里,只不愿意归还,“如嚼梅香,古人诚不欺我!”顾岚与古文,素来并无多少深交往,此刻脑海里突然冒出这句来,竟是翻来覆去,颇有些铭心刻骨了。他心里犹自暗叹,桃叶见他态度如此谦逊温雅,亲切稳重,心里对这两兄妹愈发敬重亲近。 “哥哥,咱们陪着桃叶到你书房里选些喜欢的书,好不好?” 顾盼见顾岚微笑应允,便忙挽着桃叶随着顾岚进了他的房间。顾岚的房间比客房宽敞许多,整体风格充满了浓郁的巴洛克气息,外间四面皆书,只中间摆着沙发,茶案,里间是寝室,隐约可以看见宫廷式垂幕圆床,和床头上方悬挂的大幅油画-莫纳的睡莲。顾岚一面打开角落里的18世纪坐式留声机,一面为桃叶和顾盼沏好英式红茶,随着留声机指针在胶盘唱片上转动,不仅有美妙的音符次第滑落出来,留声机的下面同时有两扇小门打开,伸出一个转盘来,转盘里一对金发璧人随着舒伯特的《野玫瑰》的节奏翩翩起舞,十分精妙可爱。顾岚的嗓音仿佛被红茶的热气熏得柔软了,带着浓浓的笑意问桃叶到:“桃叶姑娘,西方的书你都喜欢读哪些? ” 桃叶浅笑着回到:“我囫囵吞枣的看过一些外国名著译本,不过可惜主要都是一些小说,比较喜欢〈飘〉,〈失乐园〉,〈浮士德〉,〈神曲〉和〈巴黎圣母院〉,这些书,时代背景强烈,布局规模宏大,却又直指人心,毫无粉饰,总有爱恨纠杂,痛入心髓之感触,仔细品之,却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绝妙之笔 。蒙田的随笔和泰戈尔的诗歌文笔隽永,富含哲理,让人一咏三叹,〈忏悔录〉和〈瓦尔登湖〉的笔触优美,情感内敛,至情至性,十分诚挚感人。” 桃叶见顾岚只管望着自己,神色里饱含着期盼和鼓励,略一沉吟,迎着顾岚的目光,宛然一笑: “书到用时方恨少,我总希望可以多读一些西方社科人文的书籍,和异域的历史艺术文献,于今时今世,或可多有些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