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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宗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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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平安两兄弟正伸长脖子,看着屋外,天边已经全黑。
长姐吩咐周管家,让他们等她回来再一起吃饭。
但是好饿啊,卫安不停揉着小肚子。
很快,卫靖在夜幕中踏入院子,看见两个小家伙拘谨地坐在桌子边,眼巴巴地等着开饭。
眼神不禁变得温柔。
先是净了手,然后坐到上座。
食不言寝不语,两兄弟还未习惯有丫鬟布菜,坐姿也很僵硬,看着香喷喷的饭菜又不能自己夹,只能别人夹多少吃多少。
俩兄弟不时发出瓷器碰撞的声音,这厢站在不远处的周管家都替他们捏了把汗。
卫靖了然,不动声色。
酒足饭饱之后,和他们一同去花园消食。
沉默依然在三人中弥漫,两兄弟下意识落后卫靖两步。
卫靖也不甚在意,用饭时她倒是观察出来了,卫平是两兄弟的主心骨,卫安性格稍微怯弱一些,总是下意识地躲在兄长身后。
十岁了,两兄弟依旧大字不识,现在启蒙有些晚,但若勤勉好学还是追赶得上的。
得给他们找先生了,武艺也一并安排上,十岁了瞧着太瘦小了些,像七八岁的模样。
趁现在一并把生活习惯,性格都扭过来。
走了几圈,卫婧便放这兄弟俩回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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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朝。
果不其然,有人出来参卫婧一本,参其急功近利,十年不赡养双亲,如今老父上门,纵容下人恐吓辱骂,如此大不孝之人,德不配其位,请圣人明察治罪。
看着御史大人在那里吹胡子瞪眼,一板一眼把字喷完之后,卫婧垂下眼帘,不做辩解,一副等候发落的样子。
圣人扫了眼明王,把目光落在卫婧脸上,挑眉问道:“卫爱卿,可有此事?”
卫婧出列,恭敬道:“回陛下,臣知罪。”
此言一出,各大臣公卿都发出阵阵私语,直接让参她的御史老头子愣在原地,圣人也被意外到了挑了下眉。
圣人清了清嗓子,魏公公示意堂下保持安静。
这卫婧不按套路出牌啊,圣人深深看了眼她,现在卫婧战绩赫赫,办案办事能力比这帮文人士大夫优秀得太多。
是个人才啊,还是得先哄着,开口道:“既然你知罪,那便罚你半年俸禄,禁足半月。回去要好好孝敬父母,本朝以孝治国,不得再有违背。”
卫婧从善如流,俯首称是。
御史老头还想挣扎,被旁人的眼色使了回去,只得悻悻地站回自己的位置,眼睛冒火般盯着卫婧的背影。
和昨天明王设想的一样,现下圣人缺人才,自然不会发落她,态度诚恳地认错是最好的办法,至于改不改,先过了这关再说。
不痛不痒的略施惩戒,让这背后之人做了一番无用功。
但估计对方不会就此收手,还是要把这么大的潜在隐患给解决掉才行。
下了朝,卫靖带着两个侍从,骑着快马直接往京郊去。
从乡间疾驰而过,地里劳作的人纷纷驻足而望,好奇这威风凛凛的女后生是谁。
见其往族长家的方向去,有好事者便跟了上来。
路过熟悉家门前时,卫婧放慢了下速度,但也只是扫了眼那在一众矮房子,特别大气的青砖房。
哼,靠着自己的卖命钱,卫平卫安没享受到,倒是让这恶毒的妇人过上了好日子。
在族长家门前栓好了马,卫靖凝视不远处的宗族祠堂,已经年久失修,且有些破败不堪,路上耍闹的孩童也是面黄肌瘦,对生人怯生生的模样,和家中的幼弟有几分相似。
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挤在族长门口,有人认出了她,惊呼了声婧姐儿,有了这句开头,大家恍惚地记起了卫全根的大女儿,去从军的那个。
族长听闻卫靖到来,赶紧出来相迎,黑黢黢的脸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族长夫人亦是鞍前马后斟茶倒水。
卫靖坐在族长下首,跟着唐远舟历练这些年,不怒自威的表情令坐在主位的族长都一阵局促不安。
看着卫靖一派自如地喝着茶,族长抚了抚掌,忍不住先开了口:“婧姐儿,这趟回来可是有要事”。
见族长开了口,卫婧放下茶杯开口道:“族长,我现也有些官职在身,昨天得已接回幼弟抚养,感念一路以来族里对幼弟的照拂,如今我想给村里建学堂,重修祠堂,捐祭田一百亩,每年白银一百两,你看如何”。
族长原本听到卫靖说对其幼弟的照拂闹了个没脸,但是听到卫靖计划重修祠堂捐祭田,立刻眉开眼笑。
“婧姐儿,那我先代族里多谢你了,现在族里有几个年轻人已得童生秀才功名,苦在家中贫瘠,无力继续供学,如今婧姐儿可以做了天大的好事”。
卫靖便也不再绕弯,收了好处,必然要办事,直言:“我家中老父年迈,还请族长多为关照,我在京城鞭长莫及,请族长务必照顾好,如此我才能安心为圣人办事。”
族长听闻,转念一想,昨日那卫全根夫妇去了城里,灰溜溜地回来了,想来是在婧姐儿这没讨着好,以前卫全根夫妇对婧姐儿几姐弟的做法,他也看不过,但也不好管别人的家事。
婧姐儿出于孝道无法管束父母,但他这族长却是可以,只要管束好卫全根夫妇,婧姐儿也愿意更多地提拔族里。
相比之下这是再划算不过的交易,便跟卫靖做了保证,绝不让这些事烦扰到她。
卫靖见族长如此上道,开口道:“明日我会安排人过来商量此事的细项”。
“好好好,婧姐儿放心,我一定会将此事办妥,不叫你再烦心”。族长心情很好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族长夫人坐在一旁试探问道:“静姐儿留下一道用饭罢,我那儿媳的手艺不错。”
卫婧颔首答道:“好”。
昨日没见到那老父亲,今日听闻她在此,应当已经赶来了。
正好,她也想看看十年了,他变成何模样,而且刘氏那里,欠她的,她总会找回来。
族长比卫婧长了两辈,得唤一声叔公,但是年纪和卫全根相仿。
瞧这一大家子,族长长子是个地道的庄稼户,大儿媳也是贤惠勤劳之人,一边照顾孩子一边操持家务。
二儿子斯斯文文,读书人模样,说话周到不失礼人。
虽然不富裕,但胜在纯朴有礼,并非那等奸诈狡猾之人,若是有出众的子弟,她不介意帮扶一把。
族长夫人留她下来用饭也是此意,卫婧可是实打实的达官贵人了现在,若是能入得了她的青眼,那便可少走一些弯路,当下更加热情的招呼起卫婧来。
饭用到一半,便听到卫全根的声音在门外嚷嚷起来:“卫婧呢,叫她出来见老子。”
卫婧顿时没了胃口,放下了碗筷,其他人见状也停了下来。
见卫婧脸色不好,族长起身向外走去。
卫全根见有人走了出来,以为是卫婧,立刻摆出一副长辈老神在在的姿态来。
走进了才发现是族长,那股气势一下子瘪了,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唤了声:“山叔”
族长也看不惯卫全根这人模狗样的姿态,骂道:“你在我这摆什么威风”。
刮了眼站在一旁的刘氏,这个不安于室,喜欢挑拨离间的女人他也不喜欢。
注意到族长瞪了她,刘氏下意识往卫全根身旁靠了靠,今天确实是她掇串卫全根过来的,有些心虚。
卫全根还是很怕这族长的,小心道:“山叔,卫婧是不是在里面,这个不孝女,回来了也没有拜见过我这父亲,还得我找上门来,你看……”
族长听闻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人家婧姐儿为朝廷鞠躬尽瘁,为皇上办事,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他们比肩。”
…………
卫全根被骂的不敢反驳,只得低着头听骂。
卫婧在里面听了会,把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乍一眼看到卫婧时,卫全根认不出来了。
卫婧穿着公服,绯色盘领大袍,胸前以猛兽狻猊为官服补子图案,配着她那冷俊的面容。
卫全根张大了嘴巴,哆哆嗦嗦地弱了气息,唤了声:“婧姐儿”
卫婧点头,唤了声:“父亲”,对刘氏视而不见。
对着这么有气势的大女儿,卫全根有些气短了,跟十年前那个畏畏缩缩,瘦弱的大女儿相比,眼前的人仿佛生来就这么一副高贵模样。
卫靖不愿在此纠缠,对卫全根道:“父亲有话入内再说吧。”
族长立刻会意,边上还有一圈看热闹的好事者,轰散他们,叫他们赶紧回去干活。
堂屋里就卫婧父女和族长夫妇,刘氏被她的侍卫拦在门外。
刘氏咬牙切齿,迫于卫婧的官威,自己始终不是卫婧亲生母亲,不敢造次,只能跟别人一起在门外等着。
“多年不见,父亲可还安好?”虽是关心的话,卫婧的语气却是冷冷清清。
“我见父亲清瘦了些,可是那刘氏没有照顾好父亲?”
听到卫婧说刘氏不好,卫全根立刻想指责一番,但是对上卫婧的眼睛,又磨磨唧唧地不敢大声说话了,只道:“她也辛苦,要照顾孩子”。
卫婧讽刺地勾了勾嘴角,继续道:“想来那刘氏不够贤惠,连父亲都未能照顾好,我公事繁忙,不能在父亲跟前尽孝,明日我便送两丫鬟过来,替我服侍父亲。”
卫全根听闻,心里一阵熨贴,倒不是全然不顾自己这个老子,对卫婧的成见少了些,到底是自己的女儿。
虽然卫婧说话冷冷清清,但是只要孝顺老子就好了,卫全根当即点头答应。
见天色已晚,卫婧要回府了,毕竟家里还有两小只。
临出门时,吩咐侍卫拿出一袋银子,对卫全根道:“父亲的衣着也太朴素了些,这些便当是补贴父亲的私房了,卫平卫安也有,这是月例,父亲自己留着用吧。”
卫全根捏紧手中钱袋,掂了掂,这重量看来有个二十两。
卫婧说完拱手示意,出门便骑马离开了。
乡亲看着卫靖骑马绝尘离去的背影,感叹这女娃子有大造化了啊。
族长亦是心情好,摸起了他那花白的山羊胡,一副故作高深的模样引得大家心痒痒的,问道卫靖来此作何。
族长不应声,叫大家去唤自家男人到族里商量事情。